我有鬼眼谁有鬼脸 作者:的的666(下)【完结】(34)

2019-05-23  作者|标签:的的666

虽然绿化环境挺好,但作为曾经在一个机构实习过的拓麻来说,秋冬季节,没有集中供暖和热水的古建筑群里,是越待越冷,越晚越冻人。还因为要保护古建筑,房间里不能随便插电暖气,也不能安装大功率照明设施,每个人的工位上,都特别猎奇地插着一个节能护眼的台灯。

一群人穿着军大衣,戴着套袖,哈着热气嘬着热水的镜头,虽说已过了两三年,但还是清晰无比地铭刻在记忆中,用来当做拓麻坚决不出去上班的最佳理由。对比着窝在家,饿了点外卖,渴了喝温水,电脑电视电热毯,想怎么开怎么开,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稍不注意,就可能成为国家级古建筑群的纵火犯。

东华门的东边,现在也是游人止步区。以前是密密麻麻的平房居民区,居住的大多是故宫博物院的职工和家属。十多年前,统一全部迁走。有分派到市内闹市,面积相对小一些的落户地的;也有分派到三环以外,开发得尚不完全的新兴住宅小区的。拓麻一家曾在这个入口处,紧贴着河边,大约需要走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就能看到的门牌号的大杂院里,住了十年之久。

从搬走后,到十二年后的今天,他从没有机会回来过。据说为了规划护城河的景致,从五年前开始,这里已经不再住人,而是统一改成了停车场。

拓麻望着空荡荡,毫无人烟痕迹的胡同入口,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被定义为‘家’的避风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早就被拆得彻底,被夷为平地不说,还在曾经松软可爱,适合挖坑做陷阱的土地上,铺满了沉重而冰冷的一层水泥,变为了只用来停靠交通用具的停车场。

这种认知,让他突然有了真正想哭的冲动,虽然这情绪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他自己都意外。最为不幸的是,偏偏还让不知从哪里刚停车回来的王行云,看到了。

拓麻无比期待,此时能刮来一阵带着沙和小石头子儿的风,能让自己可以用老掉牙的‘是风和沙迷了我的眼’的理由搪塞过去。然而,刚才还频繁刮来刮去的风,却好像预知了自己即将背锅的事实,竟然一丝风都不再有。

不仅如此,原本有点阴阴的天空,还TM放晴了!

拓麻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眼泪,被王行云不打招呼就伸过来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接住了。他一脸正经地将手指放到唇边,伸出鲜红的舌头,若无其事地舔了一下。

在拓麻的震惊下,还提供反馈似的嘀咕了一句:“有点咸。”

“麻蛋,那可是大爷我的眼泪!谁的眼泪不是咸的,而是其他口味的,你倒是跟我说说!让我也开开眼!”拓麻一个没忍住,回嘴道。

“也不见得吧。我这不是不太确认,所以才尝尝看么。毕竟,你的口水都是荔枝味儿的。没准眼泪会是草莓或者香橙味的,也说不好。”王行云无比认真地解释道。

“卧槽,那我要是说,我的鼻涕是香蕉味儿的……你也会尝尝看么!”拓麻满脸鄙夷地盯着王行云的嘴角,狠狠道。

“礼尚往来。你要是愿意先试试我的,我不建议后试试你的。”王行云建议道。

第196章 文渊阁

东华门是工作人员的专用通道。无论何时,都不对外接待游客和来宾。出入处都有造型古朴,像一个小亭子似的门岗。门岗内面积较小,但五脏俱全。里面有着冬日必备的电暖气和暖壶,以及成套办公桌椅以及临时睡觉补眠用的简单卧铺,方便夜班的守夜人在困极了的时候,短暂的眯会儿眼。

如何躲避门岗,从东华门大摇大摆的进去,目前是个难题。

拓麻不自觉地抠了抠手指,有点犯难。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他家老头老太太的供职单位。不按规矩办事,怎么样都会落人口实,尤其是这种非常有影响力的国家级单位。除了从正门走,他是真没自信,能翻越这皇城的大红墙壁。不说别的,这城墙每年的维护费,据新闻上说,都要天文数字。他一个时代废柴,再没公德心,也不会肆意破坏自己家乡的名胜古迹。

出门走正门,也别无他想了。拓麻暗搓搓地想着。

王行云拉着他,往城门楼的门岗处走去。

越近了拓麻越紧张,连带着眼神都有点飘。除了岗亭里的工作人员,为了保护文物名胜古迹的安全,同样也配备了端着气枪的武警战士门岗。拓麻的心虚,武警大哥分分钟的看在眼里,连带着看他们两位不速之客的眼神,都更加严谨了些。

在他们即将越过第一层人墙,从两位盛装的武警大哥身旁擦肩而过之前,就被其中的一位伸胳膊拦下了。

“同志,这边是工作人员专用通道。参观请走午门。”武警大哥礼貌地建议道。

拓麻紧张极了,忍不住抬手攥了攥王行云的袖子。

王行云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边递给武警大哥,边耐心解释道:“同志,我们是来工作的。这是介绍信。辛苦放行。”

武警大哥倍感意外,可能是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会拿着老古董,快进博物馆的介绍信前来拜访。真是有种穿越到刚解放前岁月的错觉。

武警大哥没有打开看信,也并未放行。而是拿着信,直接去了门岗处,通过那个半开的玻璃小窗口,递给了看门的博物院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朝着两人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直接当着武警的面,拆了那封信。

拓麻不太清楚那封信写了什么,因为他在王行云拿出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那封信的存在。

“唉,王员外,你从哪里搞来的那封信啊?会不会访问的有效期是十年前啊。”拓麻压低了声音,在另一位武警大哥的铁一般刚毅的面容前,缩着脑袋,跟王行云咬耳朵。

“正当渠道申请获得的。”王行云答道。

“嘿,我怎么知道,你跟我家老头的单位,还有这么铁的关系。竟然比我这个直系员工家属还好用?”拓麻心里有点酸,话里行间带着点郁闷。

王行云用看啥子的眼神深深地望着他,直到十分钟后,有个骑自行车,带着雷锋帽,穿着皮袄的健壮老头,笑眯眯地支好自行车,跟岗亭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也跟两位武警娴熟地客套了几句,才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唉,高伯伯,您怎么在这里?”拓麻见到来人,条件反射地先迎过去跟矮个子老头来了个熊抱后,才吸了吸鼻子,纳闷道。

“不是你哭着喊着说好久没来这里,要带朋友来参观么?你爸妈正好都出差在外,就由我这个老头子来接你。现在管理的比较严格,有预约和介绍信还不成,还需要知情人来当面接人。要不,谁都不能随便进来。”高老头整理了下被风吹歪了的雷锋帽,拢了拢皮袄的领口,豪爽地跟王行云打了个招呼。

他这种自来熟的态度,明显缓解了拓麻紧绷的精神。

王行云破天荒地主动跟高老头握了握手,虽然因为天冷,两人都戴着皮手套,并未直接手贴手的亲密接触。但这种积极社交的态度,很让拓麻惊诧。

“唉?高伯伯,您跟我朋友,之前认识?”拓麻一头雾水,有点跟不上目前的节奏和进展。

“还不是你小子迟迟不告诉我具体来的时间?当时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终于接通了,还是个声音很低沉的别人接的。啊,就是这位王先生。他说是你的好友和室友,你正在重感冒卧床休息,不方便说话,就替你跟我约好了时间。还配合我这个老头子折腾了许久,开了证明身份的文件,顺利办好了进馆申请。这不,才拿着组织批复好了的文件,顺利带你们进来。”高老头边说边搓了搓手,说具体的进去再说。这大门是个风口,什么时候都有冷风通过。夏天倒是清爽无比,冬天站在这里聊天,真是张嘴就满肚子风。

拓麻和王行云连忙跟上高老头的步伐,也象征性地跟两位武警和岗亭里的人打了个招呼。高老头一路推着自行车,把他们迎了进去。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颇令他自豪的工作单位。

与拓麻所熟悉的故宫博物院的时间前相比,如今的开放区,已从之前的不足三分之一,增加至了三分之二。未开放区除了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域,大多数是尚未修缮完毕,可以达到对外开放要求的套系群体宫殿建筑。

各大殿的古建筑,基本都是独成一院落。除了需要大量专家和专业修缮人员介入外的主殿,分殿和两侧的旁殿,都是房屋众多的附属品。所需要花费的人工和时间成本,全套下来,也并不比主殿省事多少。再加上与该建筑群相关的无数陈列展览的文物,都被集中收藏与博物馆的相关仓库内。出库、盘点、维修和维护的周期和相关手续,都是一个冗繁的等待周期。拓麻别的不太懂,但是展览相关的流程,他可是看了他家老头忙乎了大半辈子了。

所以看到仅仅十年而已,原来在观众导游地图上被标灰的大多数地方,现在竟然开放了这么多。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一行三人进了西华门,就是一座拱桥。拱桥的坡度始终,小时候拓麻很热衷骑自行车到这里挑战,能不能加把劲儿冲过去。现在时过境迁,再次回到这座桥上,拓麻倒没什么其他想法了。

桥的整体,都是汉白玉石所铺设的。桥两侧,都是被风水雨打,腐蚀侵蚀得仅剩下一个大概轮廓的石狮子。

桥下的水,是碧绿色的活水。穿过石桥而去,贯通了基本上整个博物馆内的内河。小时候拓麻也执着过为啥这水是绿色的?

他老爹还耐心的解释了个大概。宫内阴冷,水跟博物馆外的护城河水,是连着的。河内的水草和微生物较多,顺着活水冲进来,到了内路,河面变狭窄,于是很多水草就被留了下来。被拦截于桥头和内河里。长此以往,水草越来越多。从桥面上看去,也就是深墨绿色的了。

过了石桥,就是一个人形的岔路口。

左侧有个灰色的宝塔,背后是一排现在已经开放的建筑。拓麻不客套地从王行云手包里翻出了那本红皮的旅游攻略,找到了故宫博物院的清晰地图。对比了下他们现在的所在位置,恍然大悟,原来灰色塔后面的,就是自己从小到大,怎么猜都没猜中,到底放了什么东西的銮驾内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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