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跟身后的小萝莉道:“你刚才可没说,这东西里面的人,是这样的……”
他话说了一半,意思再清楚不过,显然在指责梦貘没把话说清楚,只说让他把怪物里面的人弄出来,没想到里面的人不仅又脏又臭,还TM没!穿!衣!服!
王行云摘了早已湿哒哒变深紫色的手套,烦躁地摸了摸裤兜,恍惚想起,烟早在冷库门口就抽完了。
不对,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是别人的梦境里!
意识到刚才一瞬间的混淆,王行云后背冷汗直冒:
他陪拓麻出入别人梦境的频率并不高,近期比较频繁是因为拓麻急吼吼的态度,让他隐约觉得这位从小就不靠谱,但基本不求人的损友,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才求他来帮忙。
梦境内的时间流逝,是与现实世界极为不同的。即使每个梦的构成都千奇百怪,但时间的压缩比例却相差不多。近期的几次行动,都颇为费时,王行云感觉起码过了3、5天,实际上都没有超过5分钟的限制。
对时间感知的错乱,只是温水煮青蛙般,温和麻痹潜意识辨别能力的开始。
很有危机意识的王行云,却发现了不妥:
不常出入梦境的自己,都会一瞬间无法辨别自己到底在哪儿,那拓麻呢?
王行云思考时精神很集中,无意中继续了在裤兜附近摸索香烟的小动作。
却猝不及防地摸到一个熟悉大小的硬纸盒。
他脑子转的飞快:既然是在梦里,那兜里摸出什么都不奇怪。然后动作娴熟地掏出一根,夹在指尖,耳边随之传来“啪叽”一声轻响,眼前燃起了一小簇橙色的火焰。
王行云身高接近1米85,在拥挤的地铁上都是高人一头的珠穆朗玛,导致想拼命示好,将功补过的小萝莉高举右臂,猛垫脚尖,才堪堪够得到王行云的手肘。
王行云哭笑不得,看着小萝莉很积极地蹦跶着帮他点烟,那狗腿的气息极其浓厚,就差凭空再变出一只烟灰缸跪捧等着他弹烟灰了。
他毫不客气地弯腰低头借着火点燃香烟,泄愤般地猛吸几口,熟悉的尼古丁味道霎时慰藉了他疲惫的大脑,缓解了他烦躁无处宣泄的情绪,恢复了冷静的思考。
红衣小萝莉看他终于平复了心情,顿时松了口气。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从被扒开了肚皮掏出一个女人后,就不再有动静的怪蛇身上。
王行云看不到它的表情,但敏感的直觉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他故作淡定地吞云吐雾,状似无意地开口:“……你不会,想吃了这个东西吧?!”
他的内心早已被咆哮体字幕刷了满屏,“卧槽卧槽卧槽”的感叹,差点直接破口而出。
“别!你……拓麻没有让你不要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么?”
小萝莉闻言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似乎是忌惮他的百般嫌弃,小萝莉只是对着怪蛇的方向吞了吞口水,并没有其他举动,这让内心无比慌乱的王行云多少松了口气。
一大一小沉默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哪一方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开口打破尴尬,就听到早不知乱窜到哪里的拓麻“卧槽”了一声,然后整个空间瞬间一亮。
好刺眼,但好爽!
这感觉,就跟在黑漆漆的储藏柜里找卫生纸却摸半天找不到,突然有人看不下去,帮忙开灯,天下大同的怅然感。
静寂的空间,霎时被白炽灯照的明晃晃,分布杂乱的玻璃柜,倒映着周遭的杂物,更显拥挤。
冰凉的地板上,突兀地响起了咔咔声。
不难辨别,是高跟鞋敲击地面,带出很有节奏的声响。
由远及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形状姣好的脚,穿着裸色高跟鞋。
从脚的流畅线条,就能断定,这个脚的主人,一定是个讨巧卖乖、处事圆滑的熟女。
“我说是谁打扰我鉴赏艺术品呢,原来是你。”
高跟鞋的主人一路前行,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展示柜,来到了两人面前。
她穿着粉红色套裙,黑色亮片小西服上衣,烫着很时髦的梨花头,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涂满海蓝色指甲油。
相当精致打扮的OL熟女。
如果她有脸的话。
明亮的灯光,此时却亮的刺眼。
王行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无脸女步步走近,她那娇嫩莹白的面部肌肤,此刻却因为空无一物,反着光,好似一颗刚剥皮的大鸡蛋。
见怪不怪。
他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平静的可怕。
若此刻与无脸女面对面的是拓麻,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一定震惊的只剩下“我去我去我去”无限循环刷屏了。可惜他还攀在不知哪个柜顶,坚持不懈的想窥探黑布下面的个人隐私。
无脸女仿佛刚刚看到他们,震惊中,慌忙瞥了一眼二人脚下瘫坐在地、披着王行云外衣,安静的仿佛死了的裸女。
她清了清喉咙,轻车熟路地娇媚开口:“这位帅哥看起来很年轻。有什么事不能公共场合说,非要在我的私人空间堵我?”
调侃的语气十足,配合她说话嗲嗲的味道,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哈哈哈哈哈!我不成了!你王行云也有遭遇女流氓调戏的时候!哎呦不成笑的肚子疼,差点栽下去,你这是谋杀!”
拓麻站在高处,捂着肚子肆无忌惮的哈哈哈哈。他本就离众人不远,加上封闭空间虽东西多拥挤,但到底地方不大。一点说话声,各个角落都能听得到。
红衣小萝莉默默上前,拽了拽王行云胳膊,待对方弯下腰,附到耳边轻声说: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不用理她。她为了追求美貌,整容了20多次,早就忘了自己应该长什么样子,梦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要害怕。”
王行云被小萝莉近在耳畔的软糯语调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继而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无脸女和裸女,躲到一边继续抽烟去了。
被忽略的拓麻,此刻正不慌不忙地从最高的柜子顶,越到比较近的另一个柜子顶,一个个由远及近,越到距离无脸女最近的一个玻璃柜上,一屁股坐下了。双脚悠闲的荡了荡,开口道:
“朱小姐,别来无恙,几个月不见,容颜越发精致了。”
无脸女闻言愣了愣,抬头盯着拓麻,口中犹豫道:“我并未见过你。你是……?”
拓麻满不在意地挖了挖耳朵:“你不认识我,但我见过你,电视里。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见,午间新闻快报。”
拓麻并不打算继续与无脸女叙旧。
他贼兮兮地搓了搓鼻子,豁然提高了声音:“朱小姐,我给你看个东西!”脚下使劲一蹬,只听“咚”一声巨响,他直接从柜子顶窜下来,落在了无脸女脚尖前,差点砸中那双美脚。
朱小姐的十多年工作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粗暴无礼之徒,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那被重击过的玻璃展柜晃了又晃,还好里面的展品足够沉,才避免了整个柜子从侧面倾倒。
一团混乱中,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黑布,滑下了一角,伴随着摇摆和布料本身的重力,黑布应声而落。
露出一尊体型庞大的标本。
之所以被定义为标本,而不是超现实主义雕像,是因为那东西做的实在太逼真了。
如果不是陈列在展柜里,姿态僵硬,一动不动,拓麻几乎以为是活的。
黑布下面盖着的,赫然是一尊人头草泥马。
没错,人头,草泥马。
准确来说,是个男人的上半身+羊驼的下半身,无缝拼接的奇葩组合生物。
拓麻没忍住,盯着那草泥马身子上的男人脸,看了又看。抖了抖,故作镇静地试探道:
“朱小姐……这是你……男神?”
第5章 批发男神
无脸女仿佛被吓到了,一脸惊慌地盯着展示柜里的人头草泥马。
拓麻的八卦之魂被彻底激发。
他深知无端在梦中挖掘当事人的隐私是禁忌。虽当下所处环境是梦中世界,但跟现实一样,规则铁律皆有缘由,任何触雷过界行为,后果都是不可预估的。
但他向来疯惯了。难得遇到了如此鄙夷所思的梦,此时不搞事情,更待何时!
“既然已看到了你的收藏,那多看一个和多看一百个,也没什么本质区别,索性咱们不要遮遮掩掩,都掀开,让你的宝贝们都见见光吧!”
他大手一挥,耳垂上原本光芒暗淡的小球顿时迸发出刺眼的绿光。
原本静寂的空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宛若惊雷。
空间像被惊醒噩梦的巨蛇,安静了一瞬后,开始剧烈蠕动、挣扎起来。
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地面抖动的频率好像正在被拉抻的手擀面。层层叠叠的玻璃柜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压着一个,逐个倾塌。陈列品们在剧烈的摇摆下,左右乱晃,盖在上面的黑布,也劈了啪啦地不断掉落,露出一个个形态不一,畸形怪异的标本。
人头驯鹿、人头狮子、人头大象、人头鸵鸟……能想象到的动物种类,这里基本全有。
属于人类的半个身子,动作和表情各异,栩栩如生:有的眼神温柔,腼腆而笑,修长的食指穿过欧式小巧茶杯圆润的杯把,仿佛正要举起喝茶;有的眼神迷离,表情微醺,嘴角湿润,手背搭在额头上,好似刚替人挡了酒,不胜酒力马上就要醉倒;还有的目光灼灼,嘴角微翘,双手做了一个邀请舞伴跳舞的绅士姿势……
最令拓麻头皮发麻的,不是这些标本的逼真造型和逆天想象力,而是所有的人类上半身,明显都属于同一个男人。
“卧槽这么多,搞批发呀!还有这一颦一笑尽在我脑的情景,这小子还真是朱小姐男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