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关于季冬桐坐老季办公室这点是他自己想的,但他去坐真的就是坐。给老季泡了杯茶,就板着身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除非老季问话,绝不主动挑起话题。一开始开始老季也生奇,他知道季冬桐现在和客人打惯了招呼,不会是像刚开始那样苦于找话题了,就直接问季冬桐原因。
季冬桐也回的干脆,他说:“没必要。”
他在外面做的那副表现都是工作需要,而且别人也不知道他原来是个怎么样的人。老季就不一样了,他知道季冬桐身体里窝着个小狼崽,又不升职加薪的,季冬桐懒得在他面前装。
老季拍桌子指着他指了半天,无话可说。
茶町里的客人也分普通和VIP,只有贵宾级的才需要领班陪着,而往往也是一个领班接待就够了。这天刚过午休,季冬桐就被叫了下来,不只是他,其他领班都在,由老季亲自领着迎在门口。季冬桐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这是什么排场,就看见一辆悍马在门口缓缓停下。
老季迎上去帮着把后车门打开,陆锋走了出来。
上次陆锋来的时候坐在车里,他看见了季冬桐,季冬桐没看见他。所以对于季冬桐来说,这是两个月以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陆锋一点儿也没有变,季冬桐从他一下车一双眼睛就牢牢地黏了上去,连别人在老季的示意下齐齐弯腰鞠躬都没有注意到。他笔直的站着,视线和陆锋相撞,一张脸绷得很紧。
但对陆锋来说季冬桐的变化就不只是一点点了,本来就是吃饱儿子饿死老子的年纪,之前季冬桐在季家干得活比吃的米还多,自然长不了多高。上次来是在车里,陆锋只隐约觉得小孩像是长高了,并不直观。但现在正对着这么一打眼,估测长了有5厘米,能有165高。而且也不那么瘦了,身上脸上的r_ou_都多了些,虽然还是单薄,衣服肩膀总算是能撑起来了。
陆锋慢慢走到季冬桐面前,老季落后他半步。这时候其他领班身体已经都直起来,用余光悄悄打量情况,猜测季冬桐是不是要倒霉。但实际发生的与他们所想的全然相反,老季在陆锋身后朝季冬桐眨了眨眼,季冬桐的脑袋上落了一只宽大的手掌,男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
“干的不错。”
这两个月有很多说过他干的不错,一些老客人说过,孙晨说过,老季也说过,他都淡定地受了。但只有陆锋——季冬桐眼睛上莫名其妙蒙上了一层水雾,无法克制地抽了口气,简直像得了老师奖励的小红花高兴得直冒鼻涕泡的幼儿园小朋友。他没有开口说话,担心嗓音里带出什么来。陆锋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顺势又拍了拍他的肩,先和老季往前走了。旁边站成两排的领班都跟上去,路过季冬桐时留下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季冬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完全整理好了情绪才用力抹了把脸,调头跟上去。
陆锋先是把一到三楼的娱乐室都逛了逛,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让跟着的领班散了忙自己的去,就留下老季和季冬桐,三个人开了间桌球室。
陆锋是会打台球的,那时候他们那批人都刚刚发财,除了买车买房还得把其他的体面也提上来。高尔夫、台球就都是在那时候学会的,请了老师特意教。他对台球的兴趣胜过牌和高尔夫,到这儿来的时候总是和老季泡在台球桌上。有阵子没打,陆锋是有些手痒,他把外套脱了,老季的胳膊刚伸出去,一直和影子似的沉默地跟着的季冬桐却早就候在一边,把陆锋的外套接下了。
“……可以啊。”
老季看了挂外套的季冬桐一眼,又看了陆锋一眼,嘴里啧啧有声。
“您这是把人家彻底买下来当贴身小厮啊。”
陆锋也有些意外,他去看季冬桐,小孩已经挂完了外套,此刻在他视线下局促地垂着眼,嘴巴仍是抿着。他看出人有些不自在,没多说什么,拿了台球杆后给了老季一肘子,让他闭嘴。
老季是最早跟着陆锋的一批人,关系早不只是上下属关系了,江湖点就是兄弟情分。老季读了个研究生看着人模狗样,此刻摘下眼镜挽起袖口就和当初跟着陆锋运货跑街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受了陆锋一肘子,但仍坚强的把嘴里那两声啧完了,才跟着拿了球杆上桌和陆锋对球。
看得出两个人都是行家,出杆的姿势非常漂亮。老季的球快、准,透着股咄咄逼人的杀伐气;陆锋相对来看就显得随意很多,他习惯侧身压在球桌上,姿势说不上多标准。但现在他的衬衫扣子一直开到胸口,半片坚实的胸肌在人眼皮子下鼓着,每次击球的动作看似随意,却都j.īng_准把球推到了对方的障碍点上,眉目间的放松和懒散有种要人命的x_ing感。
季冬桐无端有些口干舌燥,他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到老季身上,然而只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又把头扭回来。球桌上的两人不计分,不论输赢,只是随心所欲的过一把瘾。但季冬桐却都计着,每次陆锋进球,或者给老季造成个错误球他都暗暗握拳,自顾自开心一会儿。他原来也是一点不知道规则的,但在茶町有时候就要帮别人看着计分、当荷官,因此大大小小牌桌球桌上的东西都会了点,至少看是看得懂了。
陆锋和老季有来有往打了一个多小时,在空调房里身上都出了一层细汗。老季扔了球杆,甩甩两只酸痛胳膊,羡慕嫉妒恨地看着陆锋没事人一样地点了根烟抽上。
“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
“打住。”陆锋眼皮都不抬,“你身体是自己读书读软的,别把锅甩到年纪上。”
老季被一句话噎了个半死,翻了个白眼骂他一句泥腿子。
陆锋确实是泥腿子出身,他会的都是商场上实打实摸出来的。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边开公司边学了几年金融,后来把产业链拉起来了,毕业证也没拿学位也没考,直接回身扑进了公司。他眼光毒,揽钱快,稳定了原始资本之后就一个个挑骨干挑人才。现在陆锋的产业链里的管理层都是他亲手给项链镶珍珠似的嵌进去的,他是这条项链的拥有者,基本不用c-h-ā手再去管什么事儿。
“对了,这么一说……”老季的视线忽然落到了季冬桐身上。
“冬桐呢,你要让他一直待在这儿吗?”
陆锋夹烟的手抬起来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季冬桐,若有所思地问了句。
“倒是忘了这个,你想去上学吗?”
孙晨嘴里的学校在季冬桐脑子里一晃而过,但他看着陆锋的眼睛,很快摇了摇头。
“不去。”在老季惊讶的注视下又补充了一句,“读书没用。”
“你这个傻的!都没读过你怎么知道没用?”
老季没好气地骂他,他原来是看季冬桐跟着孙晨学英语的时候学的认真,以为他有兴趣,才特地在陆锋在的时候提一提。季冬桐人聪明,只是环境不好,现在只要回到学校,就算是把他错失的那几年掰回来了。以后按部就班地考上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只要努力一把,他的人生就绝对不会只局限在这一亩三分的小地方。
“我不读书。”
季冬桐没回应老季的话,只是死犟着这点。
“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以后就不能反悔。学费我给你出,你想好了——真不愿意去读书?”
陆锋沉声问他。季冬桐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读。
老季给他气个半死,没再理他,陆锋咬着烟,只淡淡颔首,道不读就不读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陆锋闲来无事,便承了老季邀请在这儿呆上几天,顶层的一个豪华套房空着,就是留给陆锋偶尔过来看看时住的。茶町是陆锋手下中等娱乐室里做的最好的一个,它离莫城的市中心远,靠海,配合着环境建的和度假酒店似的。有些熟识的两家人甚至会拖家带口的一起住进来,一边放松一边谈生意,这时候两方就往往都更能惦记着平r.ì里的情分,比不得正经谈判桌上的咄咄逼人。
老季管着一整个茶町,总有事要忙。他没空的时候就让季冬桐过去陪着,季冬桐虽然心里惦记着陆锋,但是嘴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往往就是陆锋干自己的事儿,他在旁边干巴巴的看着。
陆锋拖着个小尾巴好几天 ,打球的时候总算没挨住季冬桐探照灯一样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一边靠着桌台给球杆皮头磨巧克粉,一边无奈地朝人牵了牵唇角。
“老季让你来监视我的吗?”
“当然不!”季冬桐迅速地反驳了一句,然后一张脸就在陆锋的注视下慢慢涨红了,嘴里要说的话也变得呐呐,只轻微地动着嘴唇。“我……我就是……”
“好了。”
小孩说不出来话,本就是一句打趣,陆锋也没心思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打断了季冬桐的话,转而问了句。
“会台球吗?”
季冬桐脸上刚努力压下去的热度又被这句话勾回来,他羞惭地摇了摇头。
“……不会。”
“不打紧,过来,我教你。”
季冬桐傻愣愣地走过去,就被陆锋拉着胳膊按在了台球桌上。他一下子没搞明白,脸也一并贴在了绿色的桌布上,由于是正面趴着,翘起来的后t.un正抵在陆锋的胯间。这时候要是有人推门进来,知道的是教台球,不知道还以为是要练“一杆进洞”。陆锋也没想到季冬桐直接就趴下去了,他怔了怔,刚开口说了个“你”字季冬桐就猛地从桌台上弹了起来。这一下动作太大,他的脑袋磕到了背后男人的胸口,被那一下震得又要反趴回去。
陆锋看着人一系列动作,一时不知道作何表情。最后帮着扶住了小孩的腰,忍不住笑了。
“看着是个机灵的才捡回来,想不到是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