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秒,他们便顺着支条,由正房顶部,穿进东耳房。
突然间,尚琐离只觉后背一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
轰——!!
他连忙朝下望去,一望,便不由抬眉一愣。
只见卿如仕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原来是方才一个不慎,从支条上掉了下去。
“……!”两人同时扭头,厉色瞪望向正房门处。
静心耳闻,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必多想,便知是巡逻士兵们闻声后正朝这边赶来。
☆、第二十一章
巡逻士兵们听见东耳房传来声响,立刻整队前往查看。
刚一踏入东耳房,只见一红氅少年仰天倒在地上,身边洒满了纸,像是从高处掉落下来的样子。
这群祥凤士兵认得卿如仕的模样,可认不得尚琐离的模样,此时见到这倒在地上的少年,不由狐疑地皱了皱眉。
领头的士兵举起长_枪,抵着尚琐离的下巴,洪声问道:“何人敢来此?”
“我……我和伙伴们玩耍时……”尚琐离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一副被吓着的样子,“被推了下来。”
领头士兵轻挑左眉,半信半疑,但眼前的少年如此不知所措,身形微抖又颤颤,撑着地面的手臂似乎随时都能因脱力而弯折下去,桃目中隐约带有泪光,薄唇紧抿又似泣非泣,俨然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他一个没多少实战经验的新兵,此情此境,便不由放松了警惕。
即便如此,这士兵也还是谨慎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同伴们呢?”
“他们可不就是等着看我笑话!”尚琐离带着哭腔喊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现在都待在远处,看我被您教训吧……”
士兵抓住尚琐离的胳膊,一愣,心道,这少年的胳膊r_ou_这么软,摸起来不像是习武之人,卿府余孽要派间谍也不该派这种不精武艺的。
他一用力,将尚琐离拉了起来,“偷听官府人员谈话,这对平民来讲,是要治罪的。”
同一时刻,尚琐离感到自己的腰被捏了一下,这便明白过来,敢情这士兵是对自己起了色心。
这群巡逻士兵一见到尚琐离,便觉得这不是个危险的角色,待领队问了他几句,更觉这少年无害,不必过于紧张,于是,他们大多已返回内院,继续排成阵列巡逻。现下,东耳房只留下了三名士兵。
“啧。”
后罩房内,卿如仕用微弱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咂了下嘴。
早先,他一不小心从架梁上掉了下来,一听,坏事了,要被巡逻士兵发现了。
情急之中,尚琐离也从架梁上跳下,将卿如仕连扔带摔地塞进了后罩房,而他自己却拍拍衣衫,摆出一副四脚朝天的姿势。
卿如仕在慌忙之中,从散落一地的公文里抽出了其中一张,并朝尚琐离的后背扔了一颗窃言散。
现下,他之所以会咂嘴一声,是因为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士兵的语气极其不对劲——又是个想对玉笙图谋不轨的。
“走,一起去找你的同伴。”士兵对尚琐离说道。
尚琐离指了指后罩房的位置,“估计是在那儿的窗外。”
他上一次被卿如仕粘了窃言散,这次也就学聪明了,料想后者此次定然也用了同样的伎俩。
“……”方才拖延了好一会儿,卿如仕也准备就绪,只等尚琐离将士兵们引过来,好让自己从后背偷袭他们。
领头士兵二话没说,便揽起尚琐离的腰,带着他朝后罩房探去。
(五步……)
(三步……)
卿如仕躲在后罩房的柜子里,静下心,靠耳朵来判断这几个士兵距离自己有多远。
(一步……!)
咚!!
他拎起柜内贮藏的板砖,从后头一闪,敲晕了后排的两位士兵。
与此同时,尚琐离趁揽着他的腰的士兵被卿如仕吸引,咻然伸出手指,朝这士兵后颈上的x_u_e位就是一点,即时,这士兵的身子便僵了起来。
哐当!
两人连翻倒椅子也顾不得许多,头也不回地翻窗而逃。
尚琐离一边跑一边问:“你可有顺手拿几张公文?”
卿如仕挥了挥手指间夹着的那张纸,咧嘴一笑:“几张是没有,可一张总是有的。”
尚琐离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卿如仕虽说得轻松,可他自己也知道,这单单一张公文,恐怕无法对卿府冤案和瑶瑟复国起什么大作用,故而,这次行动,几近无功而返。
☆、第二十二章
祥凤皇宫,皇帝寿宴内。
(终于能做正事了……)
雾桐只觉心肌将垮,被这老大臣给磨蹭垮的。
许是在朝廷卖力多年的人大多有这么个恶习,便是说话过于委婉。一遇上这红罗帐暖的云雨话题,便不谈正事,死活都要纠缠个好几刻,好似纠缠得越久,便越能显得自己清廉正气。
好在雾桐也是个嘴巴利的角色,陪这大臣一同绕来绕去,似是打了十几回嘴仗。最后,绕得两方都累了,这大臣才终是在献酒的最后阶段,邀他一同独处寻乐。
雾桐悄悄瞥了后头一眼。
(萧定这家伙,行不行啊,别让我被这老贼玩死。)
他又扫视一周,据早先卿如仕介绍的皇宫结构,快眼认出了那几条通往寝宫的廊道。
目光收回,他伸手揽上大臣的左臂,轻轻一甩头,示意对方,自己想走西方朝南那条廊道,“不如与妾身一同……”话还没说完,他又朝大臣眨了眨眼,含情媚眼尽显风情。
“美人儿好心急,倒是块独处的料。”大臣打趣道。
雾桐眯合双眸,陪笑着。
(当然想跟你独处了,不过跟那门事儿扯不上边。)
他与大臣卿卿我我地挪到寿宴红柱旁。萧定一见有动静,便踱步上前,朝他二人招呼一声,“末将愿护送二位!”
大臣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雾桐则被萧定这假正经的模样逗得嗤笑一声,还好有面纱挡着脸,才不至于被大臣看到。
三人这便动身前往寝宫。萧定起步前还悄然回头,朝皇帝墨自启望了一眼,下意识地白了个眼。
(墨象司能成那鬼样,你这狗皇帝估计也脱不了责任吧?还在这大吃大喝的,我呸!)
“呵,可不是嘛,满朝文武哪儿有大人您显贵。”
“美人儿可真会说话,方才便觉得你是个嘴巴伶俐的角儿。”
“大人这话说得,可是嫌妾身油嘴滑舌,只懂高攀富贵?”
一路上,雾桐和大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后者的手,始终不离前者的腰,偶尔还这里捏捏、那里捏捏。
雾桐忍得异常辛苦,才没白出眼来。
(还真的是个隐藏的老变态。)
他一边陪大臣聊天,一边竖起耳朵,从脚步声来判断后方萧定的具体位置,虽听得吃力,却硬是不回头,免得一回头,这大臣便晓得自己和萧定是约好的。
发怒的大臣没准还能打群架,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好。况且,若动静太大,被寿宴其他人得知自己与萧定是打昏侍卫和侍女后混进来的,恐怕就得被扣押在这儿,审讯个好几日,最终不免落得个头离身的结局。届时,缘央没救成,反把自己给害死。
长廊已走了一大半,周围除了大臣、雾桐和萧定三人,再没别人。
令人头疼的是,萧定走着走着,便与前面的两人隔了点儿距离。雾桐微皱眉头,听得越发吃力。
“……”大臣一言不发,眼神却在雾桐的脸上游走着。
雾桐见四周无人,便拉大臣停下,“大人,这廊道除了我们三人,已无旁人了吧。”后方的萧定趁他二人停了下来,忙加快脚步,拉近距离。
“美人儿……你说你……”大臣若有所思地说着,“老臣突然觉得……你略眼熟?”
闻言,雾桐也是一愣。随即,他脑内轻电一闪。
(坏了,这人该不是我以前伺候过的吧?)
思及此,他便打量起这大臣来。
他以前伺候过的客人没个上万也有上千,没个上千也有上百,虽记忆力过人,可这一时间,若想认出某个人的脸,便有些困难了。
大臣眉头紧皱。
献酒时,他只当这是个艳丽妩媚的舞姬,于是招招手就叫人过来了。可当下,四周围已不剩几个人,本是独处调情的好时机,他却越发觉得眼前这美人儿看着眼熟。
忽然,雾桐眯起眼,轻弯嘴角,“妾身也觉,我俩必是在哪儿碰面过。既有此缘,那便……”说着,他双手抚上大臣的脸颊,待后者一痴,便猛地将头朝前一碰——
咚——!!
萧定趁机一蹿,在大臣吃痛喊叫出来之前,从后头捂住了他的嘴,并用身子顶开了身旁的寝宫门。
三人都跌跌撞撞地倒进寝宫后,萧定将手肘用力地往大臣脑袋上一顶,后者便昏了过去。
“嘶……”
萧定闻声扭头,只见雾桐正吃痛地抚摸着额头。看来,方才额头碰额头,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