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毅很吃力地将昏迷的同事放在花鑫的背上,三个人钻进了树林,朝东移动。
冬天的森林别有一番美丽,一棵棵参天大树高高矮矮,错落别致,间杂有些来不及脱落的红叶黄叶,被积雪覆盖着,露出小小一角。这里,除了风,当真什么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纯净无垢,孤独寂寥。
踏雪声从森林边缘而来,越走越近,伴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哈气像是浓雾一般弥漫在他们的脸上。花鑫背着一个昏迷的人,这会儿已经满头大汗。于毅本想换他下来歇歇,花鑫却是不肯。
“花鑫,你歇歇吧。”于毅扶着一棵树,上气不接下气,“就当是让我歇歇,我这还缺氧呢。”
花鑫扭头瞥了眼于毅……
晨曦已经随着时间变成了太阳高悬。阳光从枝桠缝隙中透过来,直晃晃地打在花鑫的眼睛上。于毅模糊了很多,树木也模糊了很多,可他偏偏看到了唯一不模糊的东西。
花鑫一抖肩,把背上的哥们甩到雪地上。没等于毅喊声“你轻点”,犹如出闸的猛兽,猛窜了起来,带起一阵劲风在于毅身边刮过。
这种不要命的跑法,不是看着山那么大的金子了,就是看到敌人了!于毅就地转身,直追着花鑫而去!
在满是积雪的森林里奔跑是很费劲儿的事,于毅很快被花鑫甩远,他又不敢大声叫喊,拼了命地追啊追啊。
突然,花鑫停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一棵树下,两只手从雪地里拉出个什么东西来。
于毅定睛一瞧:“卧槽,怎么是个人!?”他又拼命跑了十来步,这才看清楚,“罗建?”
花鑫从树下的雪地里拉出来的正是罗建。他的怀里抱着个约有鞋盒那么大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反正花鑫这会儿是没心情研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罗建是否还活着。
有脉搏呼吸,说明这人应该没啥大事。花鑫把罗建叫醒的方式简单而粗暴,啪啪几个耳光下去,罗建疼的闷哼了一声。
于毅站在一旁直揉脸,估计方才也没少挨抽。
“罗建,醒醒!”花鑫的手又扬了起来,许是被打出了本能反应,罗建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
“醒了,我醒了!”罗建捂着脸,生怕花鑫那只手会抽下来。
花鑫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咽了口唾沫滋润干渴的喉咙,问道:“怎么回事,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罗建怯怯地看了眼于毅,问道:“你那个同事呢?安全没有?”
花鑫扭头白了眼于毅:“外面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你就跟来了?心够大啊,赶紧回去。”
于毅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回头。直到走得没影儿了,花鑫才问罗建:“现在能说了吗?”
罗建好像活见鬼的表情对着花鑫,指了指怀里的东西:“你能相信吗,这东西是我放进去的。看到番茄密码,我才想起来。”
花鑫:“……”
第159章
时间是早上7:20, 杜忠波在医疗所处理了伤口, 麻药劲还没过, 忙着联系黎月夕。
黎月夕已经回到市区,刚把小语送到幼稚园, 准备回家拿课本去上课。杜忠波没敢说自己受伤的事, 担心黎月夕不去上课, 杀到医疗所来。所以, 谎称还有很多工作,暂时不能回家。
杜忠波这边刚刚把黎月夕稳住, 手机还没放好, 刑警队的电话打了进来。这一次的消息, 足足让他震惊了十多秒!
“抓住了?”杜忠波惊讶地问, “确定了吗?”
刑警队那边说:“确定了。就是刺伤汪厉的那个流浪汉, 指纹和血样都吻合,他自己也认罪了。但是吧, 就是不交代作案过程。”
杜忠波拍拍脑门, 嘀咕着:“我都把这孙子忘了。”顺便拔掉点滴液的针头,就势下了病床, “我马上回去。”你们都小心点,这个人极有可能被汪厉感染了。”没等他叮嘱完下属, 手机响起了有另外一个电话呼入的提示音,杜忠波看了一眼, 发现是副会长,急忙挂断刑警队那边的通话。
副会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礼貌地问候他, 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刺伤汪厉的流浪汉被抓了。”
杜忠波嘴角直抽,心说:你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这也太快了。
“忠波,你不要回刑警队,我这边已经安排人去接流浪汉了。”
“我不会去不合适吧。”虽然这么说,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副会长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以防万一。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头,现在,花鑫小组完全被打散了,这不正常。”
听到这里,杜忠波的脚步戛然而止,且不说罗建和小七,温煦怎么会跟花鑫分开?
“温煦的n_ain_ai病危,他去医院了。”副会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切入话题,“小七在调查冒充罗建的那通电话,半小时前锁定方位,带人离开总部;罗建应该跟花鑫在一起,但是暂时没有跟我联系。你要是回刑警队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忠波……”
杜忠波果断地说:“明白了,我去找温煦。”
“不。”副会长抢断了杜忠波的话,“你现在去接你女儿,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然后,把黎月夕带到总部来。”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希望是我想多了……可万一不是呢?”
杜忠波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开始联络黎月夕。
温煦赶回市区的时间,刚好是早高峰。导航给出三条达到医院的路线,可以说是万里江山一片红。他计算好几次应该走哪条路线,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开车,改为乘坐地铁。早高峰时期的地铁比交通道路还可怕,身上没点真功夫谁敢在高峰期坐地铁?温煦则是毫不犹豫地把车停好,一头扎进了地铁站。光是买票就浑身大汗了,等着脚不沾地儿被人流送进了车厢,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好像火柴盒那么大,不符合规则形状的火柴一根挤着一根,施展出十八般武艺,目的就是让电车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车缓缓行驶起来,经过加速奔跑在地下城市。车厢里的空气浑浊,压抑,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瞬间将所有人淹没,可是却填不满温煦的脑袋。
温煦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听说n_ain_ai快不行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周谷城。至今他也没有原谅周谷城,但也只是气恼,并不是恨这个人。在感情上,对周谷城早已释然,既然没有爱,就谈不上恨。但是他希望走进病房的那一刻,能够看见周谷城守在n_ain_ai身边。
然后呢?如果n_ain_ai真的不行了,恐怕要请几天假送n_ain_ai回家。想到这里,温煦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思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比方说,如果n_ain_ai的情况还有转机,就拜托副会长,让n_ain_ai转院到监理会的医疗所,毕竟那里的病患少,医生多,又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照顾n_ain_ai。
温煦想得非常仔细,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什么人过来接,走什么路线去医疗所,在脑子里把这些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这样,当他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定数,不再像最初那样慌乱了。
刚刚过了早饭时间的住院楼是最热闹的,温煦一路找来虽然匆忙了些,还算是顺利的,可站在413号病房门前的时候,突然害怕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一个端着托盘的小护士突然打开门出来,险些撞到他。小护士打量几眼面前这个神色慌张,面色惨白的男人,问道:“你找谁?”
温煦磕磕巴巴地说:“我找,找二2号病房。不,我是要2号病床的。”
“2号?”小护士回头瞅了一眼,温煦也趁机向里面看去,只见,两个护工正在给2号病床重新铺上床单,洁白的床单在耀眼的阳光下抖开,像一片展开的云……
温煦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瞬间手脚冰凉,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耳鸣强烈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先生?先生?”小护士见他状态不对,赶紧扶着他的手臂,把人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先生,你怎么了?”
温煦打了个愣神,眼睛猛地红了,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小护士见过太多这种表情,忙安抚道:“你别误会啊,2号的患者是转院了,不是过世了。”
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摇摇欲坠地挂在下颚。温煦抹了把脸,重新唤起心中的希望,下意识抓住小护士的手腕,追问道:“怎么会转院呢?我刚接到妹妹电话,说情况危急啊。”
“是挺危急的。”小护士说道,“不过抢救过来了,只是不大稳定。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吧,来了几个人,然后患者的孙子就找医生办理转院的事。具体的我也不大了解,你去找主治医问问。”说到这里,小护士眼睛一亮,指着温煦的后方,“赵医生,这位先生是2号患者的家属。”
温煦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正缓缓走来。想必这就是n_ain_ai的主治医。
“赵医生。”温煦起身迎上去,略有些急促地打了招呼,“我n_ain_ai怎么突然转院了?”
赵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解地问:“你是她什么人?”
“孙子。“温煦忙不迭地回答。
“哦。”赵医生了然地应了一声,随即眼神狐疑地瞧着温煦,“不是你的朋友办的转院嘛。”
“我朋友?”温煦有点懵了。
赵医生思索着说:“那个是你哥还是你弟?就是这么高个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