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佲说:“提早下班了。”
“小心被你店长发现扣工资哦。”
阮佲这时候不在意被扣工资了,粥店老板爽朗地笑了笑,看到关闻鸠就问你朋友?
阮佲迟疑了一下,不知道算不算做朋友,他自己心里是拿关闻鸠当做认识的人来看的,在家养伤的时候两个人也能稍微聊上两句,虽然不是朋友,应该也是相熟的人了,更何况还有丸丸这层关系在里面。
没想到阮佲还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头关闻鸠已经点头了,粥店老板说:“真不错啊,我去忙了,回见。”
阮佲愣愣招了招手,关闻鸠已经推着他轮椅向四楼走去,阮佲想了一下问他:“关先生,我们……是朋友么?”
“嗯,怎么了?”关闻鸠在找直升电梯,他这不常来,阮佲指了指方向,关闻鸠推着他往电梯方向走。
“哦,我以为关先生说的是客气话。”阮佲小声道。
“我想你是个很好的朋友,挺有眼缘的,你觉得呢?”
“哦,那倒是。”阮佲自觉地应承下了这句赞美,说话间电梯来了,涌出来一些人,关闻鸠小心推着他,不让人碰到,等人走了,他们才进去。
等到了四楼,阮佲看了看夜色,因为露天,外面开始下了雪,从上方的云雾中慢慢飘降至各处,有的被风吹歪了落到了其他处,有一片落在了阮佲的眼前,滑到了手心,没一会化了,更多的雪花降下来,拉扯到了四面八方。
阮佲忍不住惊叹下雪了。
关闻鸠说你头上沾了雪,阮佲便拿手拨头发,到了店门口,里头亮着灯,传着雾,隔开了外头的雪色。
进门时迎宾小姐弯腰说欢迎光临,阮佲忙着拍身上的雪,关闻鸠也脱了外面的大衣,肩膀处沾了晶莹的雪粒,立在上面变成透明的,迎宾小姐带着他们去了靠窗的一处僻静位置,此时店里人还不多,多是切切絮语,暖黄的灯色。
桌旁是一大扇玻璃,结了好多的雾,只是开了空调,与外头的寒冬隔了许多距离,结了雾的玻璃就成了摆设,感觉不到冷。
“我爸妈那里到了这时间雪下得紧,每天起来都要到门口铲雪,清出条道来,否则就要结冰,有时候再下一场雨,就更冷了,还要打伞,手要受不了,戴手套也没用。”关闻鸠说。
阮佲瞟了眼窣落掉下来的雪花点子,说:“我妈妈不怕,我爸又舍命陪君子,到了那里估计这么大雪要乐死了。”
关闻鸠笑笑:“这倒挺少见的,我认识的一些怕是要愁死这冬天了。”
第9章 春待月(三)
阮佲上次来这家店还是两年前,刚来这没多久,店长亲戚给介绍了位小伙子,要店长去瞧瞧,回来后只说不合适。
谁晓得席上介绍的小伙子看上了店长,死缠烂打的,也自说自话,可店长不喜欢他,委婉的,直接的都说了好多次,可那小伙子吃准了,白天送花晚上就路上堵,店长揪着头发和阮佲抱怨:“怎么就是说不通了?”
后来店长打电话过去,才得知对方是小姨介绍的,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的,瞒骗过海,那小姨血缘关系远了去了,总妒忌店长妈妈嫁得好,就喜欢找点绊使使,这会就惦记到了店长身上,想恶心恶心,那小伙子拿了钱,却又看上了店长。
那段日子店长躲着,还让粥店老板,小梁等人看着,看见人了就赶紧往柜台底下一缩,交给阮佲一个人顶着,来了几次阮佲也觉得烦,就问店长:“你怎么不叫你爸爸来帮个忙?”
“别让我爸晓得,否则又有大麻烦。”
小伙子不放弃,大概神灵也会感动,然而店长知道里头有她那小姨的手笔,连带着这人看不顺眼,更别提死缠烂打的令人防不胜防,见了就头疼。
到后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渐渐就不来了,店长松了口气,那年回家过年也没见喜欢蹭饭的小姨过来。
店长回来说:“大概还是被我爸晓得了,收拾掉了吧?”
当晚店长就带着阮佲到这来使劲搓一顿,回家就吞了一颗胃药。
关闻鸠见阮佲看着菜单就笑了出来,委婉地问他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啊?”阮佲疑惑,关闻鸠说那你?
“不是,想到好笑的事了。关先生脸上很干净。”嗯,还很帅。阮佲心里加了一句。
“是么。”关闻鸠低下头继续看菜单。
阮佲也安静了,仔细看菜单上的菜。
只是他很少和人出来吃饭,没什么点菜的经验,关闻鸠问他时,阮佲啊了一声,思考了一会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但是选择又实在有限。
关闻鸠见他这么为难就说:“要么我来点?”
阮佲点头说好。
关闻鸠看了一会问他有什么忌口的,阮佲说自己葱姜蒜都不吃,哦,香菜也不要。
关闻鸠问他:“荷叶煲鸭,小炒素什锦,清蒸鱼怎么样?你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不太清楚你口味,再选点。”
阮佲胃口不算很大,只说好,关闻鸠再确定了一次后才招来了服务员把菜点了,关闻鸠报了菜名后又问他饭后甜点要不要,阮佲问:“以前你们家做的山药玫瑰糕还有没有了。”
服务员笑着说有,关闻鸠点头让加一份。
阮佲不好意思道:“说了请你的,结果都是你在点单。”
关闻鸠笑着说:“没事。我点了你买单就是。”
阮佲把白瓷碟上的碗移走,放在了旁边,他喜欢用碟子吃,碗只有一个用处就是喝汤用的。
关闻鸠拿餐巾纸将碗筷都擦了一遍,阮佲盯着瞧,第一次他来店里的时候让书给蹭上了手指头印,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怎么了?”
阮佲问:“关先生挺爱干净的。”
关闻鸠说:“那倒不是,只是在医院待久了,习惯擦一擦。”
阮佲哦了一声。
菜还没上,阮佲趁着等菜的空隙间,掏出手机,他在手机里面做了备忘录,想说拿给关闻鸠看看,关闻鸠说好的,阮佲解了锁递过去。
看了一会关闻鸠指着第一天的日程,和他说:“你父母精力怎么样?”
阮佲说:“都退休了,身体还好吧,都是在家里养老了。”
关闻鸠说:“你日程排得有点满了,虽然这几个地方都在一处,不过我猜你爸爸妈妈应该头一次出国,老人家刚下飞机还没调时差,第一天可以让他们吃完了午饭再做打算。”
阮佲连连点头,关闻鸠问:“介意我直接在你手机上修改么?”
阮佲求之不得,得了同意后关闻鸠低头帮他改了些东西,阮佲看着他手指飞快地打字,神色也很认真,有点严肃,眉头也轻微拧了起来,这会在特意增加亮度的灯色底下,阮佲发现关闻鸠的手特别的匀净,阮佲悄悄比了比自己的手,手指不够长,比不上他。
敲下最后一个字,关闻鸠抬头显得略微放松。阮佲接过关闻鸠递还的手机,他自己做的攻略被改了几个地方,详尽添了些备注,还加了些换乘,打车或者租车的小提示。
阮佲觉得贴心,这差不多已经是一份完美的旅游攻略了,总觉得请一顿饭有点亏了关先生。
“怎么了?攻略有什么问题?”关闻鸠见他半天不说话,阮佲点了保存,退回到了桌面,关闻鸠就瞄到手机屏保就是最近吃胖了的丸丸,好像没拍好,出了半截手指头,阮佲当时诱哄丸丸吃东西,然后抓拍的一张。
“当然没问题,关先生做得比我好多了。”
“只是稍微熟悉一点。”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阮佲抓抓脸忘了自己不太会吃鱼,小时候因为吃鱼刺到舌头里,以后怎么哄他都不吃。
关闻鸠却很擅长吃鱼,尤其喜欢吃鱼头,但凡和他一桌吃饭的人都晓得鱼是要进到关——猫肚子里去的。阮佲琢磨着这鱼身上刺多不多,烦不烦,关闻鸠已经瞄到了鱼头上,矜持地问他喜不喜欢吃鱼和鱼头,阮佲说一般。
“那我就吃了。”
阮佲惊讶了一下,说:“我没关系,关先生吃吧。”
阮佲只夹菜吃,偶尔吃了几块鱼肚子上的,关闻鸠吃鱼快,很迅速利落,就像丸丸吃兔粮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一旁的碟子上码着干净的鱼刺。
厉害程度不亚于属鱼的阮妈妈。
冬天喝碗热乎乎的汤最好,因为放了荷叶,鸭肉清淡,没有那么油,阮佲尝了一小口后眼睛亮了,说这汤好喝,鲜得嘴角都要弯起来,鸭肉炖得酥烂,尝进嘴里肉自己就先软了,阮佲连喝了三碗汤,肚子有点涨。
关闻鸠被带着也多喝了一碗。
山药玫瑰糕是最后上的,外面的山药泥压成的花瓣状,不能拿筷子夹,一用力就会往下凹,阮佲有点舍不得。
阮佲拿桌上提供的s-hi纸巾擦了手,才小心拿了一个,那很小巧一个,阮佲笑着说:“关先生,你看像不像是雪花啊?”
关闻鸠看着他手心上盛着的山药玫瑰糕,本来没觉得,被阮佲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那么可爱了,柔和的灯光往下打,那山药糕染了一点透明,边角润洁。
关闻鸠点头赞同,阮佲咬了一口,里头的玫瑰馅带了点砂红,山药味不浓,很清爽,裹着酸甜的玫瑰馅,阮佲眯起眼睛,将一个吃干净了。
“关先生,你尝尝看一个,不是很甜,很适合你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