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冷漠。”
关闻鸠看向低头敲桌子的堂妹说:“虽然我可以发表一下我的看法,但是若是我说了什么,你听进去了,但那并不是你父母所期望的,那就是我的错,万一我要传达的和你听进去的成了两样东西,该怎么办?”
“我自己有数。”
过会她问:“我妈昨晚怎么样了?她肯定要打电话过来的。”
“嗯。”关闻鸠说,“昨晚上打的,哭了吧。”
“啊?”小堂妹惊讶,急着问:“怎么哭了呀,我妈她不能哭,她一哭第二天一早眼睛肯定肿起来!不行我得打个电话过去!”
她跑回房间,一会跑出来,手里握着手机,迟迟不动,关闻鸠看她,小堂妹搓着脚问:“你手机借我一下呗。万一我爸接的怎么办?”
关闻鸠手机递给她,已经拨通了她妈妈的手机,小堂妹小心翼翼贴着,直到听见妈妈的声音,她一听就知道妈妈声音哑了,沉沉的,听得难受,好半会小堂妹发出点声音,挤出来的,像刚出生时小猫的哭声。
“诶——”大伯母应了声,小堂妹叫了好几声妈妈,在她哭着的时候关闻鸠起身进书房,小堂妹泪眼蒙空的看了一眼他,抓住衣角摇头,关闻鸠摸摸她的头,重新坐了下来。
手机那头大伯母说了好多嘱咐的话,不要添麻烦,记得吃饭,不要老是睡懒觉,作业记得写,压岁钱给你留着了,我和大家说你身体不舒服,见不了人。
小堂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说一声就点头,嗯一声,看得可怜,像落水的耗子,关闻鸠提给她扔掉的拖鞋,让她自己穿上,妈妈低声绵绵的声音就像棉拖鞋那样,密密层层的,绒毛状的嘱咐,她光脚蹭着棉拖鞋的绒毛,明明是舒服的,却像她妈妈做事结成的老茧。
“妈妈,我想你了。”
“诶,那你就快点回来,回来就到家了。”
回来。妈妈抱着希望,但是小堂妹却止住了呼吸,让她那么难受,犹如感冒,难受就像感冒那么伤心。
“你不回来也行,好好照顾自己。”
“哦。好的,妈妈你也是。”
半饷无话,后来大伯母小心翼翼问:“要不要和你爸爸说句话?”
小堂妹不说话了,看着自己的指甲,上头有好几个白色的月牙,他妈妈手上也是,小时候妈妈和她说指甲盖上的月牙是妈妈送给你的。
可是送给我了妈妈就没了啊。
妈妈有呀。
那妈妈是谁送的?是不是爸爸?
对呀,妈妈摸着女儿的头,是你爸爸送的,你爸爸的月牙是天上的月亮送的,一个送给了妈妈,一个送给了姐姐。
小堂妹不开心,说没送给自己。
妈妈哄着她没事的,有妈妈送的,是妈妈想送,不让爸爸送,爸爸已经给姐姐了,妈妈给你不是很公平吗?
哦。小堂妹看着月牙。
月牙月牙啊,请让我快点长大,长大后把手上的月牙送给妈妈吧。
“你是不是不愿意?”
妈妈问,小堂妹收回视线小声嗯了一声,她好像听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好像在等着她自己,哪怕在微风中这点小火苗也是艰难的。
最后挂了电话,大伯母已经没有听到女儿妥协的声音。
像凝滞的指针,始终移动不到下一格,格拉格拉的,原地踏步。
小堂妹一手抓着衣角,衬衫皱了,一手搓着眼睛,关闻鸠递给她餐巾纸,听她擤鼻子,说:“我没哭。”
“知道。”
“我有点想回家。”
“但是我妈问我的时候我还是抗拒。我妈一定很伤心,我知道,可是我给不了她那个答案,好不了的,回去后还是要吵,我爸不会让我的。”
哭得鼻子通红,还说自己没哭,分明像她爸,十里八乡都知道关家大伯有多口是心非,一辈子不低头。
“哭好了去洗漱写作业,你昨天带过来了吧?”
“哦。不安慰我么?”
“写作业就冷静下来了。”
小堂妹继续吸鼻子,平静下来,“我再待一天,想好了就回去,不过要是我爸还是那样,我还会过来的,他不好好和我说话,有理有据的,我是不会听他说话的。”说完舒了口气,好像做完了什么重大决定,豪情壮志的。
关闻鸠瞥了眼打断她光辉的形象:“把餐巾纸扔回垃圾桶谢谢。”
(我和基友说发现的会写文的太太都像是瑰宝,然后我问她我是不是瑰宝,她很给面子,送我两个字“瑰宝”,然后我开心了,每天不找点不要脸的话说感觉少了点什么(;?_?))
第40章 梅见月(五)
小堂妹赖了几天,前晚上磨蹭着在关闻鸠面前晃来晃去,扭捏得像天津麻花,抬头看她一眼让她说却连个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晚上洗澡前,关闻鸠被这花枝鼠的眼神s_ao扰地寝食难安,终于肯施舍一次,小堂妹拧着眉,悄声说了句,音量像蚊子,支支吾吾说完了关闻鸠才从里头提取出来信息,“你说你明天要去约会?”
小堂妹搓着手,点头道:“是呀,我之前就约好了,总不能放鸽子吧?”
关闻鸠抬头看她问:“你那位男朋友?”
“嗯……”小堂妹点头,坐下来摇着他手臂求道:“哥啊,亲哥,你就答应吧,我保证按时回来,你说几点就几点!”
“我做不了决定,这事还是要你妈妈同意。”
“我怎么和我妈说啊……”小堂妹一摆手,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爸要是听到了,肯定上门来把我拎回去,我才不要呢!”
关闻鸠不是不理解她的心思,只是这事说小也能说大,如今人在自己这,免不了受点累,但他不能就替大伯母他们做决定,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倒没什么了。
“但那是你必须做的,试想一下,你连这事都不告诉你家里人一声,你爸妈怎么会相信你不会乱来?”
小堂妹不服:“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用猜,这么不信任我?”
关闻鸠看她,小姑娘信誓旦旦的,他说:“我知道,不过这是义务,关乎到你人生大事的,不管如何总得要说一声,我想你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她做不了你的决定,但至少晓得你怎么想的,要做什么,这比你瞒着偷摸摸跑出去来得强,我并不反对你出门,你很自由,只是我做不了决定,若是你还是觉得无需和你爸妈说,你大可明天起早,趁着我不注意跑出去,而我……我也不能说什么,我难道能告诉你你妈,让你妈平白担心吗?”
“那你不担心吗?”小堂妹问。
关闻鸠叹口气说:“怎么会不担心?”
“我还是不想说。”小堂妹低头,关闻鸠摇摇头不说话,过会她自己问:“不过你要是帮我去说也好。”
关闻鸠说好,小堂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拨通电话说了几句话,等他将手机递过来时,她还揪着手里的餐巾纸团,关闻鸠给她打眼神,催着人接过手机。
“喂?”小堂妹抖着,发出声音来,静谧了几秒,她妈妈说:“你哥都和我说了,你很想去吗?”
“我不知道。”小堂妹盯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安,“妈妈,如果我说我要去的话你会生气吗?”
那头妈妈半饷没说话,等得人像在大太阳底下,灼热的沙子上那般折磨,他妈妈叹口气说:“我也不晓得,但我总归是担心你的,我怕你一时被迷惑了,或者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这几天总想着这年纪的男生到底有什么好的,可是我又不是你,大概体会不到你的感受。可是你要我做个开明的母亲,看着你和男生约会我也做不到,我一想事情就会往坏处想,宝宝,妈妈没那么坚强的。”
“我知道。”小堂妹悄声回答,她听到妈妈这么说,像生病了,像绝症病人一样,这心里动摇起来,为什么要约会呢,等开学了再见面不也行?至少不要让妈妈再c.ao心下去了。
“妈妈……我……”
大伯母打断她的话说:“你去吧。”
“什么?”
“不过你得听你哥的话,我会让你哥送你过去,晚上回家也是,晚饭你得回来吃,别怪妈妈,还有你的身份证,也得给你哥哥,钱我会控制好,只要你能答应我这些我就让你去。”
妈妈说完,小堂妹冷静了会,随后嗯了一声,“妈妈,我希望你能放心,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我知道。你明天回家么?要初五了,蛋糕也只给你看了照片。”
“嗯,好,我会让哥明天送我的。”
话说完,又递给了关闻鸠,不知道叮嘱了什么,过了好几分钟才挂掉。
第二天,小堂妹绷着脸,有些紧张,那男孩也是,晚上就晓得大人送过来,尤其是对方的哥哥,急切的想要装扮的成熟一点,然而是个毛头小孩子,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
倒是和小堂妹说的他胆子小一样,一见对方哥哥那么高,当下是羡慕又害怕,立马大喊一声哥哥好,鞠了一躬,一条马路上全转过来看着。
关闻鸠看着面前比妹妹要矮点的男生,那扣手的动作和阮佲一模一样,不免想到他,最近没怎么联系,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玩到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