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两个人被封上了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店长回来后就乐了,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摆着厌世脸,看谁定力好,她上前悄悄拍了一把男朋友的肩膀,男朋友赶紧松了一口气,找到了定心骨。
“好了,别板着脸了,又不是演电影,给你挂了个好的号,待会上四楼等着去。”
去四楼的人不多,但也等了电梯几回,才轮到阮佲他们上去,电梯门一合顿时就将外面噪响隔在了外面。
电梯停在了二楼,下去了一些人,又上来几人把空隙填补了,慢慢上升到了三楼,下去了一些,空出了一块位置,上来两位白大褂的医生。
阮佲低着头,注意力依旧在自己那条腿上,只听见店长叫了一声关先生,他抬起头仰着脸,认出刚才进来的医生中其中一个就是关闻鸠。
关闻鸠惊讶了一下,和店长寒暄了几句,随后将视线落在了阮佲身上,店长一拍他的肩膀说:“傻孩子路上被人撞了,劝他还不来医院,这会顶不住了开始喊疼了。”说着微笑亲切地摸了几把狗头。
狗头阮佲斜瞪着她,怀疑她手没洗。
关闻鸠点头,问挂的谁的号,店长报了名字,另一个医生乐了,说:“我的病人啊。”
店长笑着说:“那真是巧了。”
关闻鸠说:“老于技术不错,放心好了。”
店长点头,说话间电梯到了四楼,一行人到了骨科外的候诊室内,排队等号。店长的男朋友去买水,阮佲有点近视,店长就帮他看显示屏上叫的号,前头还有三个人等着。
“好了,再忍忍啊。”
阮佲还是觉得疼,不说话就点点头做回答了。
店长看他可怜见的,拿出手机来给他搜什么笑话大全,阮佲看了几则,先头没笑,后来看下去忍不住笑了。
男朋友拎了两瓶农夫山泉,回来时,就见他们两个人笑得哈哈直乐,店长看他说回来啦,男朋友一手递给阮佲一瓶水,一手打开另一个瓶盖凑到店长面前,店长眼睛不离屏幕,嘴歪着喝。
看了几则后阮佲眼睛有点酸了,又笑着腿疼,让店长自己一个人乐,看看屏幕才过去了一个人,打算闭目养神。店长沉在笑话里头,笑得浑身发抖,像要爆炸的青蛙似的,憋着声歪在了男朋友怀里,男朋友摸摸店长的脑袋。
过了一会,阮佲迷糊听到自己的名字,店长把他推醒了,推着他进了科室。医生果然是在电梯碰到的那个。
把裤腿卷起来,小腿已经有点肿了,冰凉凉的手碰上去,阮佲浑身一抖忍住没喊疼,问了早上的前因后果后,于医生就叫他拍片子,领了单子后,店长推他去排队,等了一会才拿到片子。
回到科室后又折腾了一会,复位完还要打上石膏固定,等再出来时左腿裤管只剩下半截了,好在车上有毛毯可以遮着。
只是麻烦的是阮佲一个人住,身边没人照顾,店长虽然能白天来看看,但到了晚上洗澡洗头就不方便了。
“要不你忍忍一个月?现在不是夏天,闭个眼睛一个月就过了。”又沉吟道:“这一个月不洗澡应该还能看吧?”
可阮佲听了仿佛闻到了一股味道,他要干净,每天都要洗澡,养成了不洗澡就觉得难受的毛病。
店长说他毛病倒是说对了,“要不给你找个短期的保姆,稍微照顾一下吧?”
阮佲有点心疼钱,可他这一个月确实是不方便,极限也仅仅是一个礼拜。
店长拿出手机帮他查了查,说有可以专门包住的防水的套子可以买,阮佲稍稍放了心。
直到出了医院,阮佲也没遇见关闻鸠,店长把他送到了家里,安慰他好歹有电梯,上下楼方便,帮他安顿好后,阮佲不太好意思继续麻烦下去,就叫她回去好好看店,约个会什么的。
店长说得心情好了,大方给他报销医药费,还放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安静养腿。
她说完哼着歌离开了阮佲的家,丸丸听到动静终于肯冒出头来,撅着屁股蹦到了阮佲的脚边,似乎对他腿上白色的膏体感兴趣,阮佲眼疾手快把它拎起来,才没让它把板牙咬上去。
“诶呀,你牙咬什么啊,看把你能的。你咬得动吗你。”阮佲点点兔子的脑袋,忍不住揉吧揉吧,揉了一会,丸丸的毛炸起来了。
第5章 霜见月(五)
回到家养了几日,阮佲忍了差不多一个多礼拜,终于耐不住拿了防水套子往腿上一套,洗了把澡,他头一回晓得洗个澡那么难,折腾了许久才终于洗完了出来,没开空调一出浴室就冻得慌。
阮佲转头上了淘宝。
第二日,阮佲忍不住想要买零食,穿了外套自力更生把自己推到了电梯口。平日里十分钟的路程拉长,阮佲快觉得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了,只知道不断推着轮子,更何况他第一次用轮椅,还掌控不好,歪七歪八的往前滑,出了一脑门的汗。
好不容易到了超市门口,发现轮椅通道被堵住了,根本过不去,简直是白运动了一会,连个奖励都不给他。
阮佲伸了伸脖子,真希望自己是个巫师挥挥木奉子随便来个咒语,把前面停的车给变没了,或者有个任意门咻一声就到了超市内部,再眨眼睛就到了家。
然而空想了许多面前的自行车依旧霸道地横在面前,好像巡着领地的雄狮。阮佲摸着肚子,闭上眼具现化了一包薯片畅享包,特别选的是德克萨斯味的,这样想着阮佲觉得好了点,决定转个方向回家。
“你是?”
阮佲砸了一下嘴,想薯片口水要留下来了,听见有人和自己说话,他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关闻鸠。
阮佲说:“关先生好。”
“你好--你叫?”
“我叫阮佲。佲是单人旁加一个名字的那个名。”
关闻鸠问:“怎么不进去?”
阮佲歪了歪头苦笑:“自行车挡着了,想想还是算了。”
关闻鸠朝他身后看过去,说:“你要是还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自行车挪开。”
阮佲皱着眉,难得出来放风,可是这样会麻烦关闻鸠,但是又实在很想进去。关闻鸠看出他纠结,走过去把第一辆车挪走了。
没多久关闻鸠清出一条道来,阮佲赶紧一连说了几个谢谢,关闻鸠问他自己能不能推上去,阮佲点头,两手移动轮椅滑到了坡道上,因为是上坡,有点斜度,阮佲又百八十年不运动的,在半当中停下来喘了几口气,要停下来歇歇。
喘了几口气后阮佲发现后面有人推着自己的轮椅,往上回头看发现关闻鸠没走。阮佲两手搭在轮子上说:“关先生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行,你还有事吧?可以先走。”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关闻鸠这样说,阮佲哦哦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他将阮佲一路推到超市入口,帮他拿了个购物篮,阮佲感谢关闻鸠的帮忙,但还是说道:“谢谢关先生,接下来我自己可以了。”
关闻鸠递给他篮子,自己拿了个推车,向阮佲说了再见。
阮佲感慨关先生是个好人后,把篮子放到了膝盖上,慢悠悠地推着自己到卖膨化食品的货架,周末人有点多,人来人往,看到阮佲坐着轮椅,都避开了方向,阮佲看着面前一条康庄大道乐了,直线推过去,一个一个货架看了过去。
最后篮子里都放了他最爱吃的薯片,奥利奥,风干牛肉,每种口味各来一份,刷拉拉放进篮子里后,被迫待在家里的浊气一扫而光,眼睛放着光,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然后推着自己到收银区。
收银区每个队伍都有人,阮佲随意挑了一个,怀里抱着个大篮子,差点把脸给遮住了,一排凹凸不平的队伍突兀一块缺了,视线往下扫,就见个男孩子抱着大篮筐子,零食要堆出来了,队伍往前进,大框子也缓慢地往前推。
前头还有两个人,阮佲仰着脑袋往前推,身后排了个年轻的小姑娘,帮他推了一把,阮佲回头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问他怎么一个人出来,阮佲说就自己一个人,出来逛逛。轮到阮佲,小姑娘帮他把篮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好让收银员一个一个扫码。
阮佲拎着大塑料袋把滑下来的零食放进袋子里,一面又说了几声谢谢,小姑娘笑着说谢谢说个一两遍就好啦。
阮佲哦了一声,控制不住又说了一声谢谢。
小姑娘笑了笑。和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阮佲严肃地点点头,说了再见后推着自己往出口去,他觉得自己慢慢能把握那推的劲,比刚才来时要轻松了点。
但那轮椅滑道又被自行车堵住了,也不知道是谁偏要和轮椅道对着干,阮佲皱着脸,悄咪咪翻了个白眼,诅咒那堵在前面的自行车最好一个个都突然漏气,轮胎散架,骨碌碌滚远了最好,就剩一个架子,让那人脖子拎着回去。
阮佲四处看了看,没找到管车的保安,也说不出口找陌生人帮忙。
关闻鸠临时去超市买巧克力,越苦越好的那种,买了几块后出门又见轮椅滑道那阮佲停在那里。
一脸该怎么办的仓皇表情,他走近的时候阮佲都没认出来这走到面前的人是谁。
“怎么不叫人帮忙?”
阮佲认出了他,说:“没看到保安。”
关闻鸠看到之前自己移出来的通道又被占满了,微微皱了皱眉,低头看阮佲犹豫不前的样子,拍了拍阮佲的肩膀,把巧克力交给他。
阮佲眨了眨眼,看着关闻鸠把他退了回去,直接连人带轮椅抬了起来,下了台阶放在了平地上。
关闻鸠拍了拍手,气也不喘一下,阮佲还停留在视线突然拔高的那一刻,想吼出来,眼前的男人难道不是医生天天坐办公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