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中大巴的车载电视打开了,播放的竟然是小刘几日前接受采访的画面。
二人就此交谈了起来,应晓晓转头去看小刘时,注意到过道的另一边一个男子正戒备地看着小刘。
那是一个下巴有个伤疤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T恤,戴着一顶米色的帽子,帽檐扣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他下巴上的伤口有点长,像是新伤。
小刘也注意到了伤疤男,他一回头,伤疤男就迅速移开视线蜷缩起来,并把帽子拉低。
伤疤男似乎非常紧张,他的异样引起了应晓晓的不安。
奇怪,这人在害怕什么?
正待再仔细观察时,大巴刚好驶出了市区。夜色更浓,昏暗的灯光下应晓晓看不清把自己深深藏起来的伤疤男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太可怕了!你看这个!”
应晓晓扭头看去,一个白领打扮的女孩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嘴,神情非常尴尬,似乎对自己不小心引来众人的目光而感到懊恼。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光,白领女孩解释到:“昨天晚上,就在我们公司门口,有个孕妇被撞死了。”
“我看看。”女孩的同伴接过了手机,“天哪!这照片看起来好惨啊,好长的一条血痕!”
既然乘客们都在听了,白领女孩干脆跟同伴放开声音交谈。
“当时还没死呢,但司机撞完人直接跑了。我们公司那位置你知道的,地方又偏,大晚上的都没啥人,那孕妇手机撞坏了,爬了好远,最后失血过多而死了。”
“要是当时那个司机叫个救护车没准就不会死了吧,那个孕妇挣扎了那么久,得多绝望啊。那司机抓到没?这种人渣太可恶了。”
“通缉照片已经发出来了,看新闻说目前正在追捕中。贼眉鼠眼,还有一脸大胡子,看着就不像好人……”
关于车祸的对话引起了应晓晓的不安,回过头时,她注意到伤疤男也在听大家交谈。不过不同于大多数乘客的好奇和感慨,在大家谈论车祸事故时,伤疤男似乎异常地慌乱。
应晓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伤疤男,结果被伤疤男发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慌忙收回目光,发现小刘也注意到了伤疤男的异样。
伤疤男缩成一团的身躯微微发抖,开始低头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然后他双手捂着腹部,迅速向司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齐邵:“你为啥不直接招魂?”
钟青宇:“那多没意思啊。”
齐邵:“真的不是学艺不精招不来?”
钟青宇(拿刀):“……你们谁把我的老底揭给他了?!!!”
作者(装傻):“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3章 第三章
到司机身旁后,伤疤男小声对司机说了些什么。
应晓晓听到司机大声不耐烦地回答:“过一会儿就有加油站,憋着!”
司机的态度好像惹怒了伤疤男,他喘着粗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好像再也支撑不住了,从衣服下面掏出一把约二十厘米长的刀,抵住司机的侧腰,大声吼道:“停车!让那个警察下去!不然我让一车的人陪葬!”
被伤疤男威胁的司机连忙踩了刹车,拐弯处的急刹车让一车人都往右侧倒去,乘客们一阵慌乱,害怕地盯着前方。
应晓晓捂着碰疼了的额头,她心中无比焦急,却不知能做些什么,而她身旁的小刘似乎悄悄拿出了手机。
隔着一段距离的伤疤男竟注意到了小刘,他大声叫喊:“你在干什么!就是你!我知道你是警察!你把两只手举起来,下车!不要搞什么花样!”
伤疤男好像进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两眼发红,呼吸紊乱,“那件事跟我没关系,你们不要再调查我!是她自己冲出来的!你保证!你们必须答应放过我!”
小刘慢慢离开座位,按伤疤男的要求把两只手放到他能看到的位置,以免进一步激怒他:“我答应你,你也必须遵守诺言,不要伤害这些乘客!”
应晓晓担心地看着小刘,透过大巴车窗,小刘身后的古怪樟树让她心中一悸。
虽然同是在黑暗中,但粗壮的老樟树好像比其他的树凝聚了更多的黑暗,树上古怪的花纹好像形成了一扇扭曲的大门。
那古怪的纹路像是一扇通往地狱深渊的门,应晓晓心脏狂跳。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来了!
突然,应晓晓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大肚子妇女,像撕开血r_ou_一样撕开了那扇门。她速度极快,像一道飞影一样穿过车窗,带上了大巴的门,瞬间扑向了自己。
“啊——!”
被撕裂的痛苦占据了应晓晓全身,愤怒、不甘、怨恨的情绪瞬间占有了她。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撞死了我和我的孩子!拿命来!
“还我孩子!”凄厉的哭喊从应晓晓口中发出,那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几岁少女能发出的声音。
应晓晓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了伤疤男。
“啊啊啊啊!走开!你走开!是你自己冲出来的!不怨我!不怨我!”
伤疤男眼中看到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应晓晓,而是那个浑身是血的孕妇。他边狂乱地叫着,边用手中的刀向应晓晓刺去。
“住手!” 小刘冲过来护住应晓晓,替她挡住了伤疤男的攻击。
处在孕妇愤恨情绪中的应晓晓已经丧失了理智,一个声音疯狂地在她心里叫嚣:“杀了他!杀了他!”
小刘拼命护着她,但这让此时的她更加暴躁。
妨碍我复仇的人,全都得死!
她愤怒地推开了小刘,小刘的身体飞了出去,头撞到了挡风玻璃,鲜血泊泊流出。
应晓晓丝毫不顾忌伤疤男手上的刀,无论被刺伤几刀,她都死死地掐住伤疤男的喉咙不放。
“快开门!开门啊!”
伤疤男一把推开司机,胡乱地拍着仪表台边上的按钮。可是无论他怎么按,车门都没有反应。
被孕妇怨灵附身的应晓晓继续不依不挠地攻击着他,混乱中,停着的车突然启动,直直地向山崖冲去。
伤疤男在惊恐中不停地打着方向盘,在一车人的惨叫声中,大巴在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樟树前,侧翻入了深渊。
“啊——!”齐邵大叫一声,盛着他一滴鲜血的小玻璃瓶应声而破。
青年迅速抽出一张符纸接住那滴血,符纸在接触到血的刹那间化为了灰烬。他皱了下眉,来不及多想,齐邵已经挣扎着从座椅上滚了下来,青年只得先按下心中的诧异,紧紧压住齐邵,在他耳边念了几句咒语。
低沉的声音使齐邵从应晓晓的死前回忆中逐渐清醒过来。
齐邵喘着粗气,冷汗竟让他在这仲夏夜间感到了寒意,好在青年的体温能让他略感安心:身边好歹还有个活人。
待这一阵惊悸过后,齐邵便试图推开青年,他实在不习惯跟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何况还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压在下面。
青年只得放开他:“我以为你这时会需要一个拥抱安慰。”
他的听起来语气还颇有几分不舍。齐邵深吸口气冷静了一下,说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青年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转移了话题:“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齐邵把自己看到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尽管知道这只是回忆,然而在讲述的过程中齐邵依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同于看电影,作为契约者的齐邵几乎是以应晓晓的身份亲身体验了一次应晓晓死前的经历。尤其是当应晓晓被孕妇附身时,那种吞噬一切的怨愤几乎把齐邵的理智也一并烧掉了。
听完齐邵的描述,青年走到了驾驶座旁——这里是应晓晓最后葬身的地方。
他拿出一个纸人,在上面用手比划了些什么,把它放在了驾驶座上,念道:“亡魂应晓晓,现身!”
应晓晓虽然没有变成恶灵,但她此时仍然处于死前被附身的疯狂状态中,一出现,就迅速向齐邵袭来。
青年眼疾手快,将一张符纸贴到应晓晓的前额,符纸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就停止了动作。
经历了一晚上的怪事,齐邵比起最初淡定了许多。他看了看呆立的应晓晓,又看了看青年,知道接下来多半就等着审问了。
静止了片刻后,应晓晓的亡魂动了一下,她缓缓转头打量着眼前二人,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齐邵?”应晓晓轻声问道。
齐邵在应晓晓的注视下点点头。
应晓晓见状又看向车里的另一人:“你是谁?”
青年并没有马上接话,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应晓晓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回答道:“陆季。”
“你是天师吗?”齐邵留意到问话的应晓晓神色有些奇怪。
按理说作为亡魂,面对天师之类的人总该是害怕的,可是应晓晓的样子却很激动,比起害怕更像是期待,甚至连贴在她头上的符纸都一点也不关心。
“是啊。”陆季漫不经心地回答,齐邵不知道他是否也注意到了应晓晓的奇怪之处。
“现在怎么办?要怎么让这辆车停下来?”比起应晓晓反常的反应,齐邵现在更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