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桓楚有危险!!
想到这,白桓之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准备带一众人返回,可是众人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和他回去。
白桓之心知大事不妙,怕是白桓楚给他的这些兵,大部分都已经叛变了。估计再走些路,叛军便会将他和白桓楚的兵杀掉。
白桓之一声号令,要带兵突破重围,可是叛军人数众多,要杀出去实在困难!
直到日落黄昏,横尸遍野,白桓之捅完最后一名叛军。他浑身是血,身上的刀枪不计其数,浑身上下都是血色。
自己的人还剩十几个,但是也都快不行了。他吞了口带血的唾沫,道:“跟我回宫,救驾。”而后,他又道:“坚持。”
回去的路上,他听到身后依次有两下落地的声音,知道两个人顶不住死掉了。
宫中一片混乱,火光连天,浓烟滚滚,哀嚎此起彼伏。
鲜血从宫内一直流到宫外,飞溅出朱红色的宫墙,溅到白旗上。
白桓之一路杀过去,终于在梨落斋门口找到了皇后和团子。
皇后头发凌乱,衣服上沾着血,妆容已经被泪和汗冲花了。
她把七岁的鹤鸣交给贴身大宫女道:“送他走。”
白鹤鸣哭的一脸稀里哗啦,可是又不敢放声,怕招来叛军。他见白桓之来了,登时抽噎的更厉害了,他抱住白桓之哭道:“皇叔,你救救父皇啊!”
“我皇兄,他在哪!”白桓之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皇后。
皇后道:“你别掺进来了,会没命的!”
“皇嫂!!这是我亲哥哥!!!”
皇后看了眼白鹤鸣,抹了抹眼泪对宫女道:“快走。”
“等等。”白桓之拉住白鹤鸣的手道:“忍着点。”他掀开白鹤鸣的衣裳,用刀在白鹤鸣的腹部划了一个井字。白鹤鸣疼的叫了出来,白桓之道“忍着,日后皇叔能寻得到你。”
皇后想看看儿子的伤口,可是时间紧迫,她嘱咐宫女道:“保护太子……伤口别……别碰水,到了给他敷上药。”
看着宫女赶着马车走了,白桓之道:“皇嫂,咱们走。”
到了养息殿,白桓楚已奄奄一息。叛军首领威武大将军逼问白桓楚:“玉玺在哪!”白桓楚只笑不作答,那一刻,白桓之的心突然绞痛无比。白桓楚五官如玉,笑容很钝,像个孩子无害。他看到白桓之后,突然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跑……”白桓楚说话都带着血沫子往外喷。
“兄弟情深啊……”威武大将军哈哈一笑。
眼见威武大将军就要过来拿白桓之,皇后拼尽全身力气将白桓之往外一推,喊道“别让你哥白死!!!”
威武大将军反手将皇后挟持在手,刀尖顶着皇后的脖子,稍一用力,皇后雪白的脖颈上便渗出血珠。
“你放了她!有什么冲着我来!”白桓楚努力移动身体,可是双腿早已被打断,没挪动一下都是原钻心的疼。
“玉玺在哪。”威武大将军的语气冰冷。
白桓楚看着皇后,嘴唇颤抖。
皇后流泪道:“陛下,别说。这些年来您待臣妾很好……臣妾很知足了。陛下的理想,臣妾也晓得,陛下心中所爱,臣妾也晓得……如今,那人安全脱逃,我也不会成为陛下社稷的羁绊。臣妾先走一步!”说罢,皇后便用力向前,刀身刺穿她的脖子,顿时她的伤口喷溅出的血洒了一地。
白桓楚一边流泪一边摇头,皇后唇边还挂着微笑。白桓楚去拉皇后的手,用力的往脸上贴,然后又使劲的摇摇头。他伏在皇后的尸身上,悲恸,可已哭不出声音了。
威武大将军走向前,用利剑刺穿白桓楚的后背。
剑刺穿皮r_ou_筋骨,磨了骨头的闷声清晰无比。
昀帝,驾崩。
第4章 第四章
当朝太后,皇帝的母后、临桓王的生母也被关押在牢狱之中,偌大的宫里,只有白桓之逃了出去。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威武大将军的宫殿一上午没动静。宫人们觉得不妙,因为大将军平日里起的都很早。几个经常服侍他的宫人们一齐撞开门进去,看见威武大将军跪在地上,脖子上碗大个血洞,尸首不翼而飞。继而宫外便传来看见威武大将军的头挂在午门前那个高高的柱子上,头发凌乱,死的时候眼睛还未闭上。柱子下摆着威武大将军生前手下的头颅。
消息还未传到宫里每一个角落的时候,白桓之扶着太后,身后跟着他的精锐大大方方的回宫了,从此临桓王白桓之便开始了对朝廷长达十年的统治。
临桓王的母族势力庞大,投靠他的幕僚门生也渐渐多了起来。太后不止一次劝临桓王登上帝位,可临桓王总是把这话当作耳旁风,吹吹就过了。
太后躺在榻上,微闭双目,吸了口水烟道:“不说你那几个不省心的兄弟,朝中林家,宋家,方家对皇位虎视眈眈,尤其是方家。方家世代为武将,方云濯的大儿子还守在边关,手握重权……”
“儿臣知道了,小小方家,不足为惧。”白桓之身着玄色金丝蟒袍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太后养的波斯白猫儿。他修长的手指轻挠着猫儿雪白的猫,猫眯着一对鸳鸯眼,舒服的直抻懒腰。
太后笑了一声,道:“谢家倒是想投靠我们,虽是文臣,可在朝中影响也很大。前些日子谢夫人带着女儿来,我看那小姐倒是不错。礼数周全,贤淑德惠,模样也好看的很。”她背对着白桓之,白桓之并看不清她的表情。
“看来太后在后宫之中,也没有什么乐趣,所以才管起朝中的事情了。”白桓之神情十分微妙,眸子之中有嘲讽之意。
太后慢慢起身,看着白桓之,一字一句道:“哀家只是提醒临桓王,别忘了十年前先帝是怎么死的。你本是自幼习武,百炼沙场、刀枪剑戟不在话下!看看你现在,竟能把只猫儿都伺候的那么舒服!”
白桓楚的死一直是白桓之心里的伤口,每当夜深人静,白桓之就好像坠入冰窖,坐立不安,满脑子都是白桓楚看着他,说:“走……”
白桓之随手把猫儿的头拧断了,将尸体放在桌子上道:“母后说的对,这猫儿无福消受。”他杀死猫儿,就像他那年杀死替白桓楚躺在床上唬住宫人的小太监一样随意。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去找白鹤鸣,执意要辅佐白鹤鸣坐上皇位。或许因为,白鹤鸣是桓楚的孩子吧。
……
白桓之看着白鹤鸣,一时间恍惚,好像看到二十岁出头的白桓楚。他想这是第一次看到“白桓楚”穿成这个样子,不免发笑。
白鹤鸣不太理解白桓楚刚刚为什么激动,也不太明白现在白桓楚笑的花枝乱颤是为什么。他窘迫的抓抓头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白桓楚永远像浊世里的翩翩佳公子,和现在一身皮Cao的白鹤鸣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是身上的憨劲儿可是一模一样的。白桓之对白鹤鸣招手道:“来,坐到皇叔身边来。”
白鹤鸣局促的坐在白桓楚身边,像个小媳妇。
白桓之一副好脾气的给白鹤鸣讲他们从小到大的事情:“鹤鸣,你是我皇侄,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还尿了我一身。”
白鹤鸣:“……”
“你小时候傻乎乎的,对谁都笑,若不是皇叔护着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白鹤鸣:“……”
白桓之兴致出奇的好,先是运了一口气,然后不疾不徐的,愣是将从第一眼看到白鹤鸣的那天起,讲到了宫变前一天。白鹤鸣时不时还会和白桓之说说话,虽然说得有些不利落,可是比刚开口的时候好了很多。
白桓之讲的有点口干舌燥,道:“你给我取点水来。”
白鹤鸣端着一瓢水来,想了一下道:“我记得,皇叔……太久不见,忘了皇叔的,样子了。”白鹤鸣又断断续续道:“我老是做梦,梦见,家里,火,火烧的很大……皇叔。”
“嗯?”白桓之抬眸,这一瞬把白鹤鸣迷得脸一红,白鹤鸣低声道:“我父皇,母后……会来,把我带回……家,去吗?”
好像又想到了白桓楚死的那一刻,白桓之愣了半晌,然后抬起头来对白鹤鸣笑了一下。白桓之的笑容很暖,宛若集万千星辰光,汇盈盈春水,好像可以融化了山谷的皑皑白雪。白桓之对白鹤鸣道:“皇叔带你回家。”
白鹤鸣有些透不过气,可又没想离去,于是便一声不吭的坐在白桓之身旁。
“不想?”白桓之问。
“……想。”白鹤鸣老半天才憋出来了那个字。
“乖。”白桓之好像面对的还是小时的白鹤鸣。
白鹤鸣:“……”
“你是不是生病了?”白桓之随手摸向白鹤鸣的额头:“有点热。来皇叔这里帮你暖暖?”
白鹤鸣见过山间野□□配,他不知如何对白桓之开口。他记得皇叔,虽然已经忘了儿时的很多事情,可是他见到这个人,好感依旧还在。只是远离皇宫多年,什么伦理道德对于他来说也有些远了。自保,填饱肚子,他也不知道他和野兽有什么不一样。白鹤鸣看了眼白桓之,白桓之也看着白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