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哗啦一声碎响,左脚的高跷也寿终正寝了,体重压在右脚上,木条不堪重负,咔嚓声不断。
都到了这一步,放弃就太怂了。干脆赌一把!
幸亏他体力好,屈膝跳了起来,不堪重负的单腿高跷也跟它的兄弟一样,折成了两截,这时候,温煦的手死死抠着窗户,碎玻璃扎破了他的手掌,旧伤加新伤疼的他直捯气儿。
死都不能放手啊!
突然,仓库的铁门猛地被踹开,一个留着板寸头的绑匪一眼看到卡在窗户上的温煦,当即大喝:“你他妈的下来,敢跑现在就打死你。”
想来,是方才玻璃破碎的声音引来了绑匪。但是,下去?开玩笑,谁下去谁傻B。
温煦忍着手上的剧痛,使出浑身力气爬了上去,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也不管距离地面还有多高,一头栽了下去。板寸绑匪跑到了窗下,蹦起老高也没抓着温煦。
只听噗通一声,温煦重重地跌在地面上,愣是忍着疼没吭声,尽管已经被摔的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忽然,就听屋子里有人喊道:“那小子跑了,快出去抓回来。”
脚上还绑着断了半截的高跷,跑是肯定跑不起来的,温煦把心一横,干脆就地打滚。也不知道这栋建筑在什么地方,温煦也无心留意,只要能滚得起来就行。
可是,滚了三四圈撞到一棵大树上,停住了。此地毕竟不是山坡,一马平川的能滚几圈就不错了,不能寄予太大希望。温煦急出一身的冷汗,从他身后的建筑物里已经跑出来三个绑匪,眼看着就要被抓回去。
这时候,温煦抬头看了眼阻拦自己滚圈的大树。这树有些年头,树干粗,树冠高而茂盛。
三个绑匪叫喊着怒骂着,齐齐朝温煦跑来。温煦抱住树干,双腿用力夹紧,蹭蹭蹭几下,居然灵活地爬了上去。
如果没有脚上半截木条碍事,他还能爬的更快更稳。不过,能避开劫匪的抓捕,也是足够了。
温煦打小就是个爬树好手,村子里的树就没有他没光顾过的,什么掏鸟窝、摘果子、他都干过。长大了,打小练就的“功夫”也没丢下,爬起树来跟猴子一样敏捷。
三个绑匪也想爬上去把人抓下来,可试了好几次都上不去,而温煦这会儿已经在距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的位置上,正骑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忙着捯气儿。
绑匪站在地上指着温煦大喊:“你他妈的滚下来!”
温煦压根没搭理他,解开脚上的木条在手里攥着。
“找死是吧?老子打死你!”板寸绑匪怒吼着,在身上摸来摸去,摸出一根电棍,这东西当然打不到温煦。
温煦在树上下不去,绑匪在地上不去。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绑匪中最高的这个开口了,对同伙说:“去找个梯子。”
同伙临走前,指着温煦狠狠地骂了了几句。
温煦哭的心都有了,等会他们拿来梯子怎么办啊?老板快来!
不过是五六分钟的时间,绑匪找到了梯子回到树下,摩拳擦掌要把温煦抓下来弄死。
摆在温煦面前的只有一条路——继续往上爬。
温煦从来不是好面子的人,况且眼下的情况也没余地给他找什么面子。他扯开嗓子大声叫喊起来——救命啊!
绑匪听见了温煦的叫喊,当然会说那句经典的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事实上,当一个人被逼喊救命的时候,并没有去想会不会真的有人来救,只是出于自救的本能叫着喊着。温煦也不例外,一声接着一声的喊救命。
绑匪借着梯子爬上树,到极限的时候距离温煦还有一米左右。没等绑匪抽出电棍,温煦用手里的半截木条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拍了下去。
上来一个拍一个,反正电棍戳不到他。
“拍死你,拍死你!”温煦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就是随着一下下的拍打发泄着心里的愤怒,“拍死你们这帮王八蛋,傻逼去死吧!”
——
“部长,东北方向好像有情况。”直升机上支援部的人将手里的仪器递给坐在前面的姜部长,“你看,这个位置是不是很古怪?”
花鑫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反应跟姜部长一样,齐齐皱眉。
“这是……在空中飘着呢?”姜部长看不透,胡乱猜测着。
花鑫当即说:“去看看。”
于是,直升机改变方向直奔东北,花鑫也从姜部长手里拿下了高倍望远镜。
其实,温煦是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只是这时候他真的无暇顾及,全部精力都用来打地鼠了。
花鑫用高背望远镜看向仪器中显示出来的位置,猛地发现,一棵树上似乎挂着几个人,丢下望远镜朝后面一伸手:“狙击枪。”
长长的狙击枪送到他手上,花鑫立刻摆出一个特别标准的姿势。支援部的狙击手不免好奇地问:“部长,他会用枪?”
姜部长呵呵一笑:“比你打得准。”
瞄准镜像中的画面随着调节器的改变越来越清晰,花鑫也看到了正在奋力反抗的温煦。
温煦骑在树上,手里的东西一下一下打下去,饶是如此,企图爬上去的人还是要抓住他的脚踝了。
花鑫沉了沉气息,暗哑的嗓音自语道:“我来了。”
手指扣动扳机,麻醉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气流,嗖地s_h_è 向目标。
刚刚抓住温煦的一只脚,绑匪闷哼一声从树上栽了下去。
“怎么回事!?”高大绑匪惊讶地叫着。
温煦诧异地看了看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绑匪,又看了看手里不足二十厘米的木条……
我这么猛吗?
“老郑,有直升机!”最后那个不善言语的绑匪发现了远处的直升机,一嗓子喊破了音。
高大身材的绑匪正是花鑫要找的郑甲,他扭头看了眼远处的空中,面色惊慌。
“快撤!”郑甲手一松,直接从树上跳到地面,“走后面,开车跑。快快快!”
温煦气喘吁吁地仰着头,看到远处空中小小的黑点渐渐变大,差点流下热泪。于是,有了靠山的温煦,胆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大喝了一声:“站住!”
从树上跳下去的瞬间,他都有点惧怕自己了。
郑甲和同伙顾不上收拾温煦,拼了命地朝后面跑,。温煦还想来个力擒歹徒的戏码,不曾想自己还是个半残人士。可惜,高空中的花鑫连续扣动扳机,郑甲与同伙噗噗两声,倒地不起了。
看到三名绑匪都被收拾了,温煦这才觉得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终于搞定了绑匪,花鑫把狙击枪丢给后面的人,脸上不带半点笑容就从姜部长手里拿起了高倍望远镜。
故此,他看到的温煦坐在建筑物前的空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副精力耗尽的模样。
第65章
不消多时,气流荡起狂风阵阵, 伴随着直升机降落时的强大噪音, 几乎整个建筑物都在它的覆盖范围内。花鑫不等直升机落稳, 就跳了下去.
经历了被刺、绑架、脱险、此时的温煦想得更多的不是回家好好好洗个澡饱餐一顿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也不是抓着花鑫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自己逃脱的过程。这就像一个正常人负重三十公斤跑完一万米障碍赛一样, 越过终点的瞬间,只想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体会生命的美好, 以及没死在半路的庆幸感。
诸多经历过特殊事件后的心情到了温煦这, 其实真的很简单。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花鑫,发自肺腑地说:“你怎么才来啊!?”
看着温煦脏兮兮的脸, 不哭不笑的表情, 花鑫y-in霾的心情就像见了阳春三月的太阳, 哗啦一下晴朗了。噗嗤一声,当真在遇难者面前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
“老板,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温煦指控着,“感情被绑的不是你哈。”
“我被绑,你有本事救我出来吗?”
一句话噎死英雄汉, 温煦立马蔫儿了,大有不甘地白了花鑫一眼。
花鑫蹲了下去,握起他受伤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怎么跟右手较上劲了?就不能给左手匀匀?”
“哼哼, 我倒是想把这点伤跟你匀匀。”
花鑫笑的肩膀直颤:“还真生气了?”
“没有,就是琢磨着你要是早来几个小时, 说不定还能逮着一个。”言罢,指了指昏迷过去的绑匪,“都是小虾米,正主儿不在这。”
花鑫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往我脸上扣乙醚的男人,我记得他的脸。”
花鑫抿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怎么跑出来的?”
温煦回身指着不远处那扇高高的小小的窗户:“我用木条做了副高跷,踩上去跳出来的。”
花鑫闻言眯眼一笑,眼底尽是和煦的温柔,他伸出手在温煦乱糟糟的脑袋上揉了揉:“比我想的更好。”
温煦也跟着笑了笑:“也不行,有待提高啊。”
温煦的率直让花鑫爽朗的大笑起来。
姜璐依靠在机身上神情漠然地看着那边的两个人。花鑫一直在笑,或许他不自知,那种笑真的很……
姜璐低下头也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自嘲而已。她看了眼腕表,多少有些不想等下去的意思,举步走向花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