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的面色冷峻,手指在屏幕上画出了两个区域,东南区域为蓝色,西北区域为绿色。他看了花鑫一眼,说:“你观察蓝色这一块。”随后看向挤过来的温煦,“你负责绿色这一块。”
温煦点点头,专心自己负责的区域。
车祸现场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集中在出事车辆旁边,想办法营救里面的伤员。有四个人费力地打开一辆运输车的车门,将里面已经昏迷的司机抬了出来。
温煦发现,被抬出来的司机满脸是血,貌似受了很重的伤。参与营救的人把司机抬向稍远一点的地方,剩下的人继续营救其他车辆里的人。
忽然,花鑫的手点在蓝色区域上,指着一辆被夹在货车中间的黑色轿车,对罗建说:“这里,拉近。”
罗建的手速飞快,点点戳戳之后画面一下子变了,整个屏幕里只有那辆黑色的车。车体一侧严重变形,车门几乎成了S形状,从车体中间部位开始到车尾几乎都被大型货车撞挤的成了一团铁疙瘩。
温煦不解地问道:“老板,你确定是这辆车?”
“只有这辆车贴了车膜。”
温煦还没来得及赞美老板几句,罗建忽然说:“交警来得很快啊。”
温煦下意识地低头看显示屏幕,只见在屏幕的右上角有一个很小的视窗,上面有个骑摩托车的人把车停在了现场,那人身上的制服尤为显眼,一看便知是什么职业。
花鑫没有再开口,只盯着屏幕上的黑色车看。温煦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交警吸引了过去,眼珠随着对方移动,一错不错。
看着看着,温煦拍了罗建的肩膀,说:“把小窗放大。”
罗建也没征求花鑫的意见,手指双击右上角的小视窗,画面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人群、浓烟、七辆挤在一起的出事车。
那个温煦很在意的交警推开围在出事车辆前的一些人,抬腿跨过两个障碍物,站在黑色的贴了车膜的车头前面,他朝里面看了几眼,又敲打了两下车窗,等待了几秒钟之后,从腰上取下某样东西。
因为角度问题,显示屏上是看不到交警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他拿着那个东西狠狠砸了车窗。
“打开了。”温煦看到车窗破碎,忍不住叫道。
花鑫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死死盯着显示屏。
交警敲碎了挡风玻璃之后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才抽身回来。
显示屏上,交警按照原路返回,走到摩托车旁边从上面拿起对讲机。可能是在呼叫支援。
这时候,罗建狐疑地说:“他的对讲机没有信号,说什么呢?”
“没信号?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温煦万分不解又万分好奇地问道。
罗建也没给他解释,继续说:“我可以确定他手里的对讲机肯定没信号。”
“你能扫描他吗?”花鑫抬眼,定定看着罗建。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的扫描程序链接总部的资料网,总部会发现的,可以吗?”
“可以。”花鑫急切地说,“尽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罗建愣住了,诧异地瞥了眼花鑫,说道:“你们走了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总部问我为什么扫描这个人,我可怎么说啊?”
“别废话了,快点!”
被花鑫不善的口气催促,罗建只好启动扫描系统,并让它锁定了还在呼叫的交警身上。
两秒钟后,花鑫指着被扫描系统变成淡蓝色的人形,说道:“他怀里有一包东西。”
“为什么放在怀里?”温煦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花鑫抿了抿嘴,说:“应该是货。”
“难怪他们能赶在交警到现场前拿走货,原来拿货的人是交警。”温煦找到了解开谜团的答案,心里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而花鑫,一门心思盯着总部资料库反馈回来的资料信息,在他不感兴趣的体征等数据在屏幕上划过之后,终于到了姓名等重要的信息。
车内鸦雀无声,紧张感压在每个人的心里。车外,声音混杂,人们的叫喊声,车辆的喇叭声搅和在一起。
因为车祸的原因,四方来往车辆都被堵在半路上,只能慢慢前行。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会停下来看个究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挽救他人的生命,更多的人都是寻找出通畅的地方,赶自己的路。两辆轿车七拐八拐的从车龙里杀出一条畅通的路线,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运输钢筋的大型货车。他们要离开混乱不堪的路段,必须经过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这辆车很奇怪,前车盖上都是垃圾,好像刚从垃圾山钻出来一样。
面包车是第三辆超过了顶着垃圾的车辆的,它缓缓地行驶着,尽量避开所有可能给它造成危险的地段。里面开车的人不停地按着喇叭,喇叭声透露出主人焦躁的心情,从土路面上长长掠过。
温煦被外面的喇叭声吵的心烦意乱,抬头侧目朝着外面瞥了一眼,大型货车那巨大而又可怕的车头占据了他所有的视觉空间……
面包车的车主疯狂地按着喇叭,有人被这异常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回过头看。一辆运输钢筋大型货车猛地撞到了一辆轿车侧面!轿车车顶上的垃圾飞了起来……
砰!
第97章
温煦在天旋地转中感觉到浑身剧痛,他无法睁开眼睛, 任由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块木板, 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急速沉浮, 寒冷刺骨的浪头打过来, 意识被吞没, 沉入不知名的境地。
不知道多了多久,温煦在浑身酸痛中清醒。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确定它们还在身上并且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才安心地喘了口气。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 愕然发现这里并不是监理会总部。
夕阳斜挂在天边,将半座大山笼罩在炫美的瑰丽中。从山脚下腾起的袅袅炊烟好像仙女肩上的丝带, 又薄又软。手边的Cao丛被风吹动, 懒洋洋地摇着, Cao叶有意无意地碰触着他的手背和耳朵,夹杂着泥土特有的芳香, 被s-hi润的空气侵染,使他心旷神怡。
温煦在惊讶中缓缓站起身,看眼前的一切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可能吧……”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土, 喃喃自语地说。
鎏南山,南家村。他曾经被烧毁的家,他曾经成长的地方。
温煦一万个想不明白,怎么会回到这里。
“糟了, 老板!”温煦从惊讶中清醒,转头寻找花鑫的身影。
五分钟后, 温煦不得不承认,花鑫并没有跟他一样被抛到这里。也就是说,时间轴不但又顽皮了,还分开了他与花鑫。
温煦捂着脑门,对时间轴时不时的顽皮已经习惯到无语了。
然而,下一秒他神色凝重地看向远方的村落。心里充满了疑问——时间轴为什么要把他送回到这里?这一次跳跃跟案件有关?
如果时间轴让他回到跟赵炜案或者是黎家案有关的时间,他还知道从何下手调查,可是,这里与两起案件都毫无关系,这要查什么?想到这里,温煦急忙掏出手机,查看年月日。
下一秒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手机上显示:2011年6月30日。
要了亲命啊,怎么是2011年!?
温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分析着,赵炜死在2011年,黎世翔死于煤气中毒同样是2011年,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温煦脑子都是疑问,可是只是站着不动,答案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到村子里去看看。迈出去第一步的时候,离开家三年有余的人从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滋味。
脚下是长到小腿的杂Cao,隐藏在下面的土地起起伏伏,走起来相当困难。但是随着几步就一个趔趄的前行,温煦渐渐找回了儿时的记忆。就是这里,他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经常到这里玩,抓蚂蚱,摘野果,玩摸瞎。记得,远处还有一个池塘,男孩子门经常脱个精光跳下去游泳,顺便抓两只小鱼小虾什么的带回家养着。
程大爷家的果树好像也在附近,小时候没少爬树偷他家的果子吃,程大娘也总是拿着扫把一路骂出来,抓住他们挨个打屁股,打完屁股还是把被摘下来的青苹果分给他们吃。
思及至此,温煦笑了。
走着走着,一股清凉的气息随着田野的风扑面而来,温煦站定脚步,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丫,越过高低起伏的山坡,看到了池塘。
记忆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
拨开柳树垂下来的树枝,踏过满是青苔的大块石头,那股清凉的气息更加浓郁,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有些s-hi滑。
池水碧绿,如镶嵌在Cao原上的宝石。
这小小的池塘承载了他太多美好的记忆。池塘边上那块最大最平的石头上,晒过他的衣服,那棵最高最茂密的红杉树留下他酣睡时的口水,树荫下,他和小伙伴们围成一个圈,把抓来的小鱼小虾放在罐子里,争着说“我抓到的最大”。
温煦笑出了声,慢慢地朝着红杉树走了过去。
红杉树真的很大,耸立在池塘边就像个威严的老者守护着一方土地,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它面前仰头望着它的树冠,夕阳从枝条的缝隙中倾洒而下,好像一条条被剪开的缎带,散发出柔和的光亮,铺洒在脸上。
记忆,就像是一杯没有加过牛n_ai和伴侣的咖啡,纯粹的不会让你品尝出任何被调制过的味道。所以,它有好有坏。
他想起了周谷城,心情一落千丈,满腹郁闷只换来一声叹息。
忽然,红杉树的另一边传来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这么年轻就叹气可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