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年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有些胸闷气短,眼前发晕,他脚下一个踉跄,沈夏时立刻将他扶住,还不忘点题:
“就你这样的身体……”
“还不是被你气的!”沈夏年又气又无奈,“其他时间我都好得很!”
二期练习生和ABO是在同一层训练,只是舞蹈室不在同一间,只要沈夏时来看一眼ABO的训练,就会发现累成狗蹲在墙角吐舌头流虚汗的沈夏年。虽然鉴于沈夏年的身体状态,舞蹈老师和陈最一起为沈夏年制定他的练习计划,少量多时段,但沈夏年依然很拼命地在练,他除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光膀子,身体状况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改善。
“你别嘴硬!”
“我没嘴硬!”
“你就是装!你就会演!”沈夏时也没话说了,“你别当偶像了你去拍戏得了!”
“我不当偶像你帮我当偶像啊?!”
“好啊!我帮你当!”
“你放——”
“咚咚——”
一个干瘪瘪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毕竟公司的卫生间也算公共场所,兄弟俩占着茅坑吵架确实也挺没公德心的,赶紧对着镜子一阵梳妆打扮,换上一副礼貌甜美的微笑,勾肩搭背地打开门……怎么是袁望野?!
“你们有点大声。”
袁望野说,他给不熟的人都会有种高高在上难以高攀的感觉,以至于沈夏时听了觉得袁望野有点拽,沈夏年有点尴尬,把袁望野拉到一边小声问:
“你偷听了?”
“我来上厕所,里面有人就等了一会,谁知道你们声音越来越大,”袁望野状似无辜地耸耸肩,“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袁望野瞥了沈夏时一眼,沈夏时说了句前辈好,沈夏年脑袋胀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看是袁望野,又焦躁地薅了两把头发。
“夏时是吗,”袁望野打量了沈夏时一眼,“能跟你谈谈吗?”
“谈什么?”沈夏时警惕地站直身体。
“在此之前我也自我介绍一下,”袁望野向沈夏时伸出手,“我叫袁望野,ABO的Rapper,你哥的男朋友。”
“你……我哥男朋友?”沈夏时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握手的力道:这是什么奇葩配对?地主家的傻儿子和他的童养媳?
“小野你别——”
“我们聊聊吧。”
“可以。”
沈夏时接受了袁望野“聊聊”的提议。
第47章 小舅子
沈夏时沉默地跟在袁望野的身后, 袁望野也没再跟他搭话,他们虽然是同龄人,但由于生活环境和接触到的圈层, 两人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沈夏时对袁望野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 沥除袁望野是当红顶级流量偶像这层光环,也会觉得袁望野确实是高高在上很难亲近的人。
“你要喝什么?”
“啊?”
万万没想到,袁望野竟然把沈夏时带到食堂的厨房里, 像两只行窃的小老鼠,在塞满丰盛食物的冰箱里遨游:
“百威还是青岛?”
“……我不喝酒。”
“哈?”袁望野颇为诧异地挑挑眉,“你还没成年?”
“成年了, 不喝酒,喝酒伤肝。”沈夏时丝毫不受这个花花世界的诱惑。
“天, ”袁望野对沈夏年肃然起敬,同时又觉得这小舅子有点难搞,“cool man, 可是不喝酒,就显得我们之间的谈话不男人。”
“那好吧。”沈夏时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似乎这个小舅子也没那么难搞嘛, 袁望野掏了个塑料袋,搬空整个冰箱里的啤酒,招呼沈夏时跟上, 亲热地与小舅子套近乎:
“去天台吧, 天台可是我跟你哥的定情地点, 那里拥有我们最珍贵和美好的回忆,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天台吗, 因为我的偶像纠结人有一部电影就叫《天台爱情》,你说巧不巧……”
“……你不用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详细。”
沈夏时有点无奈,倒不是他不能接受哥哥和男人在一起,只是以他的推理猜测,沈夏年的对象最有可能是成熟可靠的温柔暖男队长姜北城,至于袁望野,沈夏时至少有疑问三十连:他不是跟自己一样大吗?高中毕业了吗?这样的人能给我哥幸福吗?能在我哥寂寞孤独时给他肩膀依靠吗?能在我哥流泪哭泣时为他擦眼泪吗?能在我哥疲惫倒下时给予他温暖怀抱吗……我看是不能——于是袁望野直接在沈夏时的哥夫争夺战里失去姓名。
“我哥就是个笨嗝——蛋!笨蛋!”
脸色酡红的沈夏时仰天长啸,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你不许骂我老婆笨蛋!”袁望野拐了沈夏时一肘。
“他不是你老婆,他是我哥!”
“……这没冲突好吧?!”
“沈夏年是全世界嗝,最好的哥哥!”
看得出沈夏时有点不胜酒力了,而袁望野本意是想让沈夏时微醺,比较好撬开他的口,结果沈夏时两罐啤酒一下去,都不用袁望野撬,自个儿就把从小时候屁股是沈夏年帮擦,一直说到沈夏年当明星背后的心酸,说到最后沈夏时沉默了,他抱着膝盖,咕咚咕咚地灌酒。
袁望野也很震惊:沈夏年不仅仅是长了一张言情女主的脸,连身世都如此艰苦悲惨,他的经历完全可以写成一部小说再翻拍成电视剧,什么《娱乐圈之美人逆袭》《夏年勇闯娱乐圈》之类的,一听就很卖座,极具社会现实教育意义。
不过玩笑归玩笑,袁望野也心疼不已。如果不是一起成立ABO组合,他和沈夏年的生活环境简直天壤之别,他们此生此世都不会有交集。袁望野是只无意间把脑袋伸进下水道里的大象,因此看到了另一个平凡又痛苦的世界,小老鼠正在为了生存而努力奔波,大象想用自己最柔软的鼻子碰碰小老鼠,想保护它,把它拎到自己的背上,带他一起去看更为灿烂美好的世界。
于是袁望野搭上沈夏时的肩膀,郑重地开口道:
“小舅子——”
“谁你小舅子?”沈夏时斜了袁望野一眼,那眉眼和神态和他哥简直如出一辙,“所以,你就是老哥说的那个‘重要的人’?”
“什么‘重要的人’?”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沈夏时焦躁地抓抓头发,“其实以老哥的身体状态,根本就不适合继续站在舞台上了,想要他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就算要恢复成平常人的体能,也至少要一两年循序渐进的康复运动,哥说他‘和一个重要的人约定过了’,所以他一定要继续站在舞台上。”
“……是吗。”
袁望野有点受宠若惊,原来他在沈夏年的心目中是“重要的人”,他们为了能够站在彼此身边去往更大的舞台而努力,却在无意间,带给了沈夏年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毋庸置疑的是,他们都想要去辉煌灿烂的未来,他们成为了彼此的梦想,他们认真许下了承诺,却从没想过任何可能会留有遗憾的结果。
万一他们因不可抗力解散了呢?万一其中一方站在最顶端身侧却空空荡荡呢?万一沈夏年真的倒下了呢……
“我想过了,如果哥哥真的迫不得已离开舞台,我就替他继续完成他的梦想。”
“……”袁望野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夏年会说自己像他弟弟了,大概天底下每个弟弟的脑回路,都在某些方面令人发指地蠢得一致,“可你不是都考上大学了吗?年哥知道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可开心了。”
“我也想回去读书,可是哥这样让我怎么能心安理得?他做这个手术,就相当于一台在耗损的机器,即使换了个新零件,依然不可避免在耗损。”
“那个,小舅子——”袁望野小心地开口。
“……这个称呼真的很奇怪。”沈夏时每次听袁望野叫自己小舅子,总有种自己哥哥已经被打包嫁给袁望野的奇妙错觉。
“沈夏时。”
袁望野站起身,也许是因为沈夏时坐着,只能仰视他,所以袁望野的身形瞬间在他眼中变得高大挺拔起来。袁望野站在微凉的夜风里,风拂过他的发丝,目光灿烂而坚定,他向沈夏时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
“我会照顾好你哥的,所以请放心把你哥托付给我!”
沈夏时不太懂他们之间明明是宛若人贩子对话,竟然能谈出一种壮志豪情,也可能是酒精作祟使得他热血沸腾,他也踉跄地站起来,向袁望野猛鞠躬:
“很感谢你有这份心,但我不能麻烦你!”
“不麻烦!他是我对象,我必须的!”袁望野又是一弯腰。
“他是我的哥哥,我能用尽全力去照顾他!”沈夏时也是一个深鞠躬。
“沈夏时,”袁望野停止了和沈夏时互拜天地,严肃认真地说,“请你相信我,相信你哥哥选择‘重要的人’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