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杜仲,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责备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然而--
实际杜仲在丁炏面前若无其事笑着。
“我说我的弟弟有些弱智,那些小旅馆的服务台小姑娘都特别热情给了我帮助。”
“这么巧?我正好有个弱智的哥哥。”丁炏没好气顶回去。
杜仲立即用力点头:“欸,弟弟。”
丁炏发现自己还是吃亏了。不过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好奇他们俩谁大。
“你几几年的?”他问。
“90年的,按逻辑,你的确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按逻辑,我也可以叫你一声混蛋。”
杜仲非但不以为意,反而颇为愉快地笑起来:“可以啊,我挺喜欢这个昵称。”
丁炏自认为嘴皮子再利索也比不上对方脸皮的厚度,这时候只能明智无视,迅速进入正题。“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丁B选择离家出走的?”他问。
面对这一质疑,杜仲相当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做。要知道,他是小B,又不是你,我怎么会乱来呢?”
……所以对着我你准备怎么乱来?!
丁炏差点就问出口,所幸杜仲率先径直说下去:“昨晚我们正说得好好的,忽然之间,你就跟冷血杀手上身似的死死盯着我看。我试探问了一声是不是小B,他也不回答我,转身就离开了公寓。”
丁炏不认为杜仲在说谎,可是,他想不通丁B为什么那么做。
“尽管你是心理医生,但他没理由躲开你,而且,他也不是会逃避的人。”陷入思索的人本能不解地脱口而出。
杜仲注意到这一发言中的潜台词,为此他狐疑打量向丁炏:“你忽然好像很了解小B是怎么回事?”
丁炏并不了解丁B,他了解的是另外一个人。他认为丁B是那个人--尽管实际既无法相信,也无法想通。
“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三个保镖吗?”丁炏没头没脑说。
杜仲点了点头:“跟《碟中谍》似的那三个。”
“那三个保镖中有一个华裔中文不错,还会写汉字,不过他的中文汉字自然写得好不到哪里去。”
杜仲一时没明白丁炏这一番介绍意在何处,直到丁炏把那张丁B写给他的留言递过去。
除了留言内容外,丁B的字也一点不像一般成年人的字迹。
丁炏还有最关键的证据:“这个‘然‘字是写错的。边旁被写成‘夕‘,我曾经见宋天成也写成这样。”
“宋天成?”杜仲疑惑地重复这个名字。
丁炏并不喜欢提这个人,更不喜欢向别人提,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居然毫无障碍对着杜仲说出口来。“就是那个x_ing格很差的保镖。现在想来,丁B的x_ing格和他的确很像。”
杜仲低头若有所思沉吟:“可是,为什么你会分裂出一个现实存在的人?”
“因为我是精神病患者,我的行为没有道理和逻辑可言。”丁炏唯一想到的解释便是如此,他宁愿那么骂自己,这好过让他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意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以至于因此分裂出代表对方的人格。
杜仲用难得迟疑而谨慎的态度注视向丁炏。
“你有没有想过和他好好谈一谈?”好一会儿后,他试着问。
丁炏不得不确认:“你是说丁B还是宋天成本人?”
他把杜仲给问住,前者不得不想了想才说:“都可以。”
“宋天成是不可能的,我倒是可以和丁B谈谈。”
“为什么宋天成不可能?”
丁炏不假思索冷冷回答:“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杜仲端详丁炏,半晌,问道:“不想见他?”
丁炏并不是把杜仲当成自己的心理医生才说那么多的,事实上,在他内心,他信任杜仲,这让他在因为受到打击而感到无助不安的情况下向对方倾诉了心声。不过,话说回来,关于自己对宋天成的态度,那些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实在不足向杜仲道来。
此刻,他选择沉默。
杜仲兀自游说:“看来你真的很讨厌他,这份心情强烈到不愿见对方,甚至可能强烈到令你人格分裂。可是,正因为这样,我觉得你应该直面问题,这样才能找到答案。”
丁炏平静回答:“我可以用心听你的建议,但未必接纳。”
面对这一说辞,杜仲不再坚持,他若无其事回到正题:“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家吧。”
丁炏立即睨向对方,“你是记x_ing坏还是心眼坏?”他指了指才给对方看过的信笺。
杜仲失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丁炏郑重点头:“我和什么都不当真的人不同。”
听得懂丁炏影s_h_è 的人无辜辩解说:“我也有当真的地方。”
“的确,看得出你挺把自己这句话当真。”
杜仲不以为意地嬉笑,话说回来:“你不用担心这种幼稚无聊的威胁。再说了,如果小B真的脱衣服,我会第一时间把你抱住,不让你出门。你完全可以放心。”
……为什么被你说得我更加不放心了?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丁炏稍稍认真解释自己的决定,他得澄清这一问题与他对自己身材不自信没有关系,“我不想同丁B正面对抗,这不是沟通的正确方式。如果丁B不愿意回去,那么,我就在这个地方设法和他谈谈。”
杜仲迟疑着转头打量了一番这间房间。
“你住得惯这种地方?”他怀疑地问。
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假思索讲述自己在大峡谷的经历:“我曾经幕天席地,在坚硬的石头,或者潮s-hi的Cao地上睡觉。”
杜仲立即追问:“你上厕所是怎么解决的?”
--所以你对我上厕所的事果然念念不忘啊?
已经是第二次被提问这一问题的丁炏终于松口透漏自己的妙招:“尽量少吃喝,不上厕所。”
杜仲听得目瞪口呆。“为什么那么做?那时候你还没得精神病吧?”
“你才有病。”
“说真的,我没有,你有。”
说真的,丁炏不得不认同杜仲的说辞。
“总之,”他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那种地方上厕所不方便,减少次数也是合理的做法。”
“四个大男人在荒郊野外,究竟哪里不方便?你是小姑娘吗?居然为此减少吃喝?”
丁炏瞪向对方:“当时我们总是在赶路,途中停下来说要上厕所,那多耽误大家?”
杜仲意外地怔了怔。“你是为了不耽误大家?”
“你究竟有多喜欢上厕所的话题,居然能展开讨论那么多?”
杜仲微微晃神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解释说:“我一直很好奇不在厕所如厕的行为。简直跟野战一个样。”
在丁炏的字典里,“野战”这个词可是相当不纯洁的,他怀疑杜仲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比起暴露自己的字典版本,他宁愿装傻:“野外生存就是那么艰苦,没有经历过你很难理解。”
“是啊。”杜仲赞同地点头,“一个上厕所的小事我就理解了好半天。”
我们能别再提上厕所这件事了吗?
杜仲似乎听见了丁炏的心声,他转头望向房间中央的单人床,思维跳跃着沉吟说:“要不我再去开一间房,不然晚上可能会被你踢下床。”
……我有邀请你上我的床吗?!
丁炏在内心狂刷弹幕,但他实在没办法把“上”和“床”两个字放在一个句子中说出口,眼下只能专注向正事:“你留下做什么?”
杜仲很快脱口而出:“陪你。”
就在一秒之前,丁炏还在考虑把杜仲赶走的事。丁B不肯回家,应该就是为了避开杜仲,所以,杜仲留下有害无利。
可是,杜仲只说了两个字。然后,丁炏改变主意。
第10章 第 10 章
丁炏对着空白的信笺纸看了好一会儿,用时达到足够酝酿出一片长篇大论的长度,但最终,当他落笔,他只是在纸上对丁B写下最简单的五个字--
/你是宋天成?/
书写完毕,他下意识盯着“宋天成”三个字看。
随着他的视线,坐在他身边的杜仲也跟着望向这个名字。
不知多久过去,杜仲忍不住试探问道:“宋天成还活着吗?”
丁炏因为这个像针一样的问题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当然活着!”下意识的大声回答,丁炏震惊盯向杜仲的眼睛,“你在想什么呢?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被丁炏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的杜仲无辜耸了耸肩,为自己的猜测解释说:“这种剧情很多,一个人死了,他的恋人为了让他活下去,就分裂出他的人格来陪伴自己。”
丁炏又被吓到。
半晌,他肯定表示:“你可以污蔑我是郭芙,但绝对不可以污蔑我是他的……你所谓的,恋人。”
“我只是举个例子,朋友搭档什么的,也都一样。”
丁炏板着脸说,“朋友搭档什么都,也都一样不可能。”他说得肯定,可这一回,内心却不再如此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