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些--在他看到最美丽的可能x_ing时,才不得不接受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能那么做的现实?
丁炏闭门不出的第六天,他的房门在没有叫外卖的情况下被敲响。前去开门的时候,丁炏忍不住猜想自己的访客是谁。
第一个被他想到的人选是宋天成,然而,还来不及思考如果访客真的是对方自己该怎么做之前,她就已经在门后看到自己的母亲。
明明他那么害怕见到宋天成,却在没见到对方时如此失望。
“炏炏,我和你爸决定去见你姐。”
通常挺絮叨的丁母在今天特别高效地进入主题,她在那么说的时候,才刚走进房间,甚至还来不及在沙发里坐下。
最近这几日,丁炏一片混乱的大脑来不及过多思考自己哥哥的事,他在微愣后才反应过来母亲说了什么。
话说回来,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父母的行为并非他能置喙的事,只是,他忍不住担忧追问:“你们见到他后,准备怎么做?”
“我们准备告诉她,”丁母慢慢一字字道来,“我和你们爸爸正在努力理解她,接受她。我们快要成功了。而目前,无路如何,我们会尊重她的决定,她想选择怎样的生活都没有关系,我们不会再反对,即便一时想不通,我们也会尽量支持她。”
这真是出乎丁炏的意料。
在他心里,他的父母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顽固不化。他没想到有一天母亲会那么说。
“你们,真心的?”
丁母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发自肺腑地慢慢道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毕竟,你和你姐姐过得好才是我们当父母最在乎的事。”
“妈,我哥要知道,一定很高兴。”丁炏触动地说。
这时,丁母忽而转头注视向他,“炏炏,你也一样。”她神情严肃而认真地说。
丁炏一头雾水,问:“我什么也一样?”
“我和你爸爸也会支持你。”
丁炏认为自己听不懂,却莫名心虚,他小心问:“妈,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和宋先生的事。”
丁炏近乎结巴地说:“我和,宋天成?我们,能有什么事?”
“宋先生之前特地来向我和你爸道歉,坦白之前他假冒杜医生的事,他还向我们解释了那么做的原因。”
丁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好像小时候明明满嘴巧克力,却一定非要说自己没有偷吃。“那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丁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透着慈爱和温柔,一如曾经微笑着抚摸自己贪吃小男孩的脑袋那样。“我知道你担心我和你爸很难接受自己另一个孩子也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可是,就像刚才我说的,我们宁愿再花多些力气接受对我们来说有些烦恼的现实,也不愿见你自己苦苦挣扎,因为担心我们的感受而牺牲自己的感情。”
不是不知道父母对子女的爱,包括刚才母亲说会尽全力理解丁林,从一开始,丁炏就相信父母最终会为他们妥协--这正是他不敢迫使对方为他无奈让步的原因。为此,他甚至害怕见到宋天成,不得不逼迫自己继续生对方的气,以避免自己对那最美好可能x_ing的憧憬。
是的,他的确在苦苦挣扎。他在抗拒着自己的内心。他以为这将是难以走出的困境。
没想到,母亲轻轻一句话,如同上帝说要有光,让他内心原本灰暗的世界一瞬间变亮,仿佛能写下另一个创世纪的神话。
“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的人下意识脱口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对宋天成有意思的?该不会我表现得太昭然若揭了吧?如果真是那样我会羞愧死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丁母的表情变得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担忧,还是好笑……嗯?好笑?
“现在大概有好些网友都知道这件事。”
“什么?”
“网上有一个比较热闹的论坛,有一天,一个网友发了个帖子。她说她是一家快捷酒店的前台,首先她介绍了一下自己遇到的客人,什么一个特别酷的帅哥,然后是前来找自己弟弟的另一位帅哥,两个人还一定要紧挨着住,之后,她发了一张图,是一封信的扫描件,说是客房清洁人员在那位哥哥退房后的房间门缝下捡到,因为没装信封里,也没说是给谁的,他们就打开了……”
丁炏已经听不下去,他都能徒手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妈,你和爸给我起的什么名字,如果我叫张三,这会儿我就不会那么想死。”他怀疑全国叫丁炏的都没几个人。
“你放心,那楼主很快在网友提醒之下把名字给马赛克了。”
“……怎么没网友提醒她这种侵犯别人隐私的事一开始就不该放上网?”
“网上的道德观能和现实一样吗?”
“为什么不能一样?”
“最简单的例子,网上偷东西不犯法,现实中犯法。”
“网上能偷到什么东西?”
“偷菜。”
“妈,我想静静。”
“你顺便再帮我想想另一件事。”
“什么?”
“你帮我想想,如果你叫张三,你爸以后看到隔壁张叔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妈,你别闹了,我们家隔壁只有老王。”
丁母的脸上露出宽慰安心的微笑。“炏炏,你从大峡谷回来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心的模样。”
一时之间,丁炏有那么多话要说。
最终,所有的心声化为最简单朴实的一句——
“妈,你放心,虽然我肯定还有很多事让你们头疼心烦,但我会努力‘过得好’的。”
第22章 第 22 章
有了光之后上帝做的那些事丁炏可做不了,于是,他选择做的是,给自己的公寓进行大扫除。
每次整理东西都会把房间整理得更乱的人明智地吸取历史的经验教训,他尽量不动柜子里的东西,只管将在看得见的地方中那些乱丢乱放的物品放回原位。当然,经常会遇到例外情况:如,他不记得这个东西原本是放哪儿的,那就放到空着的柜子中,等需要用的时候再地毯式搜查;另如,不知道这东西派什么用的,那也放到空着的柜子中,等搬家的时候再考虑是不是要丢掉。
效率不低的整理工作期间,丁炏在电视柜后找到一个玻璃瓶。
这是第三种例外情况——丁炏不知道这东西原本放在哪儿,不知道这东西派什么用,不过,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东西。
停下手上的工作,丁炏举起玻璃瓶查看。
在这只玻璃瓶里,装着的是一卷用过的绷带,曾经被鲜血染红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浅浅的粉色。
丁炏猜想自己认出了这件物品的来历。
那时候,丁炏是真的担心宋天成手臂的伤口会被感染,他还怕他疼,但实际,他却表现得冷淡而不耐烦。他在宋天成的手臂上绕了好些绷带,撕开尾端以便打结的时候因为莫名的心虚手一歪,导致撕得有些偏离,两根绑带一边宽一边窄。
此刻,他看着玻璃瓶里一边宽一边窄的绷带尾端。
“……回头我藏一样东西在房间,你来负责把它找出来吧……”“杜仲”来丁炏公寓的第一天就那么说。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告诉了我你是谁吗?
“……最珍贵的东西一般你会放在哪里?我会放在玻璃瓶里……”悬崖下,宋天成向丁炏透漏自己的习惯。
——难道,这条第二天就被拆掉的绷带,害我以为你抗拒我好意的绷带,真的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吗?
丁炏不由百感交集,各种滋味纷至涌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然后,他慢慢放下玻璃瓶,拿起桌上的手机。已经被取消指纹解锁的手机被输入图形,接着,微信登陆,宋天成的微信对话框被打开——
/有要事,速来丁炏的住处。/
怎么回事?
丁炏在心中慌乱地大喊大叫。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自己动起来。其实,他想要阻止那条消息被发出的,可那不管用,他根本c.ao控不了自己的身体。而除了手写输入文字的时候写字有些慢,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
然后,丁炏蓦地想到。
——丁B,是你吗?
——别吵。
他在自己的脑海听到另一个声音。
——你在做什么?
丁炏用力想。这一回,丁B没有再回答他。
宋天成到得很快。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丁B打开门。
在走进房间前,宋天成静静观察了丁B片刻。
“小B,你有事找我?”
丁B没有理会,他径直转身先行走到客厅,之后,也不请宋天成坐下,自己则在后者的对面站定。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复健不重要,所以没当回事。”丁B没头没脑开口,让人怎么也想不通这开场白怎么回事。
在他面前的宋天成难得漏出一丝疑惑不确定的表情。
丁B用冷淡的语气接着说下去:“没想到丁炏特别生气,很少骂人的他写下‘混蛋去死’的字样,我因此猜想他想要尽快痊愈。所以,后来我一直都出门偷偷自己进行康复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