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说完,捧起张南晨的脸,看着那两片微微发颤的嘴唇,稍作停顿便亲了上去。
张南晨还在怔忪间,等到反应过来只觉唇上一片湿热,紧接着一种腥甜的味道就滑进口腔。
“你做什么!”张南晨这次也有点恼怒,用力把季英推开,正想去擦嘴,却被季英抓住了手。
“我可以不问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次,你别想再自己扛下来。”季英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他也不擦,死死的盯着张南晨说,“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如果不信,你就试试看。”
张南晨当下没好气的把他挥到一边:“能到哪里去,还不是上南灵山。”
他嘴上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是虚的,又觉得嘴唇上沾着季英的血烧得慌。
“平松前辈,我的小师叔,就托付给你。”季英也不拆穿他,却扭身对平松老道拱手。
“好说。”平松又是一笑,招呼张南晨,“张老弟,走吧。”
上南灵山的小路不少,平松却选了最不好走的那条。
绕过教十一门前的山道后有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可以上山,张南晨跟着平松爬山,用袖子使劲擦自己的嘴。
刚才季英咬破舌尖,用人身上最为纯净的舌尖血涂满了他的嘴唇,用以防止人灵魂出窍。这时候血渍已干,他擦得嘴唇都快破了也没擦干净,只能伸舌去舔。
他正舔得起劲,心里也乱哄哄的想不清楚事情,冷不丁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我擦!都跟我作对!”张南晨使劲踢了绊了自己一跤的树根几脚,胸中那种郁闷的感觉却越来越重,一口浊气憋在肚子里无处可发。
“张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本来慢悠悠走在前面的平松闻声回头,笑问。
“心烦。”张南晨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然后立即察觉自己有火也不该朝他发,又忙勉强笑道,“刚才我鲁莽了,前辈千万别介意。”
平松大度的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这才接着说:“你可知道师弟为什么将破万煞局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张南晨这回被问住了,只能跟着反问:“为什么?”
平松道:“因为我是局中之人。”他顿了顿,又道,“你也是。”
局中之人,什么意思?
平松转脸看见张南晨满脸疑惑,也无意卖关子,直接说:“你和季英都进过我的四象阵,可有什么发现?”
“您是说那些刻满了梵文的小玉棍?”张南晨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算是吧。”平松叹了口气,“你们难道没有怀疑过我布阵的地方?”
张南晨一愣,这才发现平松布下四象阵的地方确有古怪,竟然正好是在眼镜蛇所住的教师宿舍楼天台。而且看那阵内动植物的长势,并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达到的规模,起码也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
他脑内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平松的意思,便忙问:“难道那个眼镜蛇,啊,不是,是辅导员,跟您有什么渊源不成?”
“他是我的孙子。”平松微微一笑,“贫道还俗时有过一段姻缘,后来重归大道,确是与凡世间的羁绊都断了。”
他言下之意就是眼镜蛇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当道士的爷爷,张南晨点了点头,避开一块突出的石头,又联想起仁寿巷里变成僵尸的老人所说的话,不由暗想难怪自己也跟南灵山中的怨孽有什么瓜葛不成?
“我师弟精通紫微斗数,这才将破万煞局的事情托付给我。”平松语气略有些低沉,“我布下四象阵的本意是保住我孙一命,只是天命不可违,这也他的劫数,到底避不过。”
平松这一通解说之下,张南晨才算对南灵山上的万煞局有了稍微深刻一点的理解。
所谓万煞局,自然是大批怨灵丧失本心聚集作祟,最后形成一股极阴之气,乃至于可以吸取活人魂魄壮大自身力量的局势。
说到底,万煞局只是一种阴气,阴气虽然于生人有损,却不会主动伤人,除非是出现一个怨念极为强大的怨灵,将之激发,主导了万煞局的排布走向。
1938年三日屠城之中,侵略者在南灵山上临时修建了焚尸炉,A大逾万名留守师生被驱赶到山上,活生生投入焚尸炉中,这才形成了万煞局。
为南晨招魂时,南晨说南灵山上有一座白色的别墅,八成就是说的焚尸炉遗迹。他跟张萌萌的鬼魂无法离开白色别墅,也符合万煞局的特性。
之后的1994年三名女生惨死于南灵山上,这才激化了暂时平静的万煞局,以至于遗祸至今。
只是有一点张南晨还想不通,既然平遥真人穷尽毕生修为镇压下万煞局,而据他所知A大这十几年来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惨案,南灵山怎么会突然再起波澜呢?
他把这个疑问问出来,平松老道却也没有答案,他只是受师弟所托,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按照平遥真人留下来的破局之法照做。
按照他所说,万煞局中的怨灵恶鬼已经彻底迷失本心,活着时候的一切事物都统统忘却,一遇活物就本能的吞噬吸纳,在教十一坠楼,还有投南湖而死的受害者都是在未死时就被生生摄走魂魄,等到肉体死去时已经毫无感应了。
万煞局能够激发人最恶和最脆弱的那一面,往往是心中执念过深之人才容易中招。
陷于局中的怨灵恶鬼心中只有杀戮,若要强力镇压,恐怕也只能期望平遥真人再世,凭平松和季英现如今的能力,都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