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房间的布置跟上次与季英一起回来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层灰,看来季英这小子没请钟点工来按时打扫。
季英相当熟练麻利的先把床单被套换了,这才搀着张南晨过去,抓了好几个靠垫让他舒舒服服的歪着,自己却挽起袖子开始大扫除。
张南晨除了脚底板干干净净没带伤,其他地方均是伤痕累累,怎么躺都不舒服,总觉得隐隐作痛。
“不如我还是站着吧。”他尝试了无数种姿势,终于忍无可忍的爬起来。
季英正拿着抹布擦桌子,见他起来就把手里的毛巾一扔,从书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公文箱,按了密码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对张南晨说:“那你看看这个。”
张南晨不知道他拿了些什么出来,倒是挺好奇的走进去一看,原来是一堆财务报表、策划案之类的文件资料,还有一台掌上电脑,看来这些应该代表着公司最高机密。
“这些你锁在箱子里干嘛。”张南晨一步一步挪到书桌旁边,季英早给他准备好了带厚坐垫的靠背椅,扶着他坐稳。
“我又看不懂。”季英擦好桌子,又拧了半干的毛巾趴在地上擦地板,“那个财务总监总拿来给我。”
公司现任财务总监没换人,这点张南晨知道,财务总监是跟着张南晨一起创业的老会计了,做事认真负责,最难得是还挺忠心,当初有竞争对手高薪挖角都没挖走。
“他那是对公司负责,你也应该学着,以后我不在……”张南晨说顺了嘴,一个没留意话就说了半句出来,等他意识到不对,季英已经猛地抬头,还维持着跪地塌腰的艰难姿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张南晨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忙笑着转移话题:“地板不用擦,也不脏。”
“小师叔——”季英终于又把头低下去,“不要再说这种话。”
他说完,又埋头一阵猛擦。
张南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今天在南灵山上南晨的魂魄他们两个人都看见了,如果南晨命不该绝,迟早有一天要还阳,他张南晨就算有缚魂禁术在身,也敌不过地府鬼差的勾魂锁,最差的结局就是三魂七魄都给掰开了揉碎了,一个一个离体,多受无谓的痛楚。
季英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缚魂术是前人所创,本来就有很多疏漏,一经出世就遭禁止,他也没听说过有成功的先例。
他一寸一寸把地板擦得锃亮,生怕室内遗留一点点灰尘不利于张南晨的恢复。等到整间卧室被打扫的纤尘不染,换下来的被套床单也扔进洗衣机,张南晨已经迷进了电脑,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时而皱眉时而傻笑,表情生动极了。
季英安静的看了许久,最后悄无声息的带上了房门下去一楼。
张南晨在那一堆策划书里看到了自己三年前提出的设想,那时候他的想法可算是天马行空,现在却已经被付诸于实践,他惊喜的从电脑里调出研发部提交的预案,一看就收不住了,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得一干二净。看到兴头上,还兴致勃勃的回头招呼季英,想喊他也过来讨论讨论,结果一扭头,这小祖宗早就不见人影儿了。
他这才慌慌张张的去看时间,结果一看才发觉已经九点多了,往常这个店季英早就净身完毕去书房打坐练功了。
挪动着不能正常活动的四肢,张南晨从卧室里慢慢地走到了楼梯口,一出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米香,刚从二楼栏杆那把身体探出去半个,就听见季英在楼下说:“小师叔,你不要下楼,我端上去。”
“我想下楼看看灵虚子。”张南晨话刚说完,季英已经微微喘着气到了眼前。
“那我抱你下去。”季英说着就要动手。
“不要!”张南晨赶忙拒绝,“你抱着我更疼。”
张南晨这可不是故意推脱,他全身上下被划了无数条口子,特别是手腕脚腕和手掌,伤口很有点深,虽然不致命,却被外力一压就剧痛无比,还不如自己慢慢走下去。
“我轻轻的。”季英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上前托着他的后背和腿弯,轻巧的将张南晨抱了起来,脚下踏步如飞轻盈无比,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然到了二楼。
张南晨感到有点尴尬,他觉得季英突然成熟了很多,不发小孩子脾气了,原来的少爷性子也变了,不但抢着干家务,甚至还有点小心讨好的感觉,让他十分不习惯。
要知道这位季小少爷,从小就是“奴役”着他小师叔长大的啊,从来只有张南晨讨好季英的份儿,能让小祖宗露个笑脸儿,多说几句话就千恩万谢了。至于家务,季英打小儿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呢,衣服也会洗了,地板也会擦了,连饭都会做了,这变化,简直太大了。
季英把张南晨放下,与给他把凳子准备好,软垫放平,这转身去厨房端菜。
张南晨没坐,挪到门口去看亲手喂养的老龟。
灵虚子虽然是他师父从小捡回来的,但是在季家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按照迷信一点的说话,乌龟这一类的动物不太适合养在家宅之中,他师父季平梅放生过无数次,可是这乌龟一到江边儿上就开始拼命了的爬,不是朝着水的方向,而是反方向,被季老先生戏称为孬龟,竟然怕活水,后来不得不养在家里,起了个名字叫灵虚子,也算是季家的一份子了。
季家人个个忙得很,谁有工夫专门养乌龟啊,想起来扔几口吃的,想不起来十天半个月饿着都正常。后来季英的爸爸季含更绝,为了省事直接弄了一袋狗粮,每天扔几颗,就图个干净。
直到张南晨被师父捡进了门,灵虚子这只孬龟才算过上了三餐正常的好日子,每天都有猪肉条吃,简直幸福死了,体型猛长,从巴掌大长到了小脸盆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