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坐下,先没说话,就红了眼眶。紫容晚上睡得不好,脸色有些过于白了,但还是安慰他:“别想那些过了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齐木垂下头没应声,紫容坐在那儿,伸手拿个东西都要丫鬟和陆质帮他,明明还是腿动不了的样子,怎么算是好好的?
紫容见他还是难过,便把孩子送到他手里,笑道:“这个动不动就哭,哄不好,你帮我抱抱他。”
小平玉脸上还有s-hi痕,但其实是醒过来没见着紫容才哭的,这会儿已经好了,却还是被他的爹爹说了坏话。
他长相肖陆质多些,看眉眼都是陆家人的样子,小小的一团挥着粉嫩的小拳头,好看极了。
齐木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襁褓低头打量,问紫容:“他吃n_ai香不香?”
紫容愣着张了张嘴,想了一下,说:“香吧……”
陆质道:“胃口好,一上午要喝三回n_ai。脾气也好,吃饱就不哭了。”
齐木嗯了一声,忙着仔仔细细地瞧怀里的小家伙儿。恰平玉这会儿大概是因为两个爹爹都在,所以心情不错,便吐了个泡泡给齐木。
齐木正笑,紫容却一时苦了脸。
果不其然,泡泡啪的一声破了,平玉小脸一皱,又哇的一声哭了。
他把一个小拳头抵在嘴边,哭的极响亮、极伤心。刚才还乖乖的,看着很投齐木的缘,这会儿却任凭齐木怎么哄,他全都不理,只顾自己哭。
紫容伸手过去,“给我吧,这个胆小爱哭鬼。”
平玉到了紫容怀里,被凑在面前香了两下便安静了。他糊了紫容一嘴的口水,睁着眼睛滴溜溜的看人。
齐木看的心软的能掐出水来,他的哥儿从生出来到去,二十几天里,没有这样精神过一分,遑论能认出人来。
他靠过去,就着紫容的手逗平玉,“乖宝贝儿,你能认识你爹爹,是不是?嗯?真是个乖宝贝儿。”
说完,他又随口问紫容:“他晚上闹不闹人?一夜要起几回?”
紫容又愣,这回真没话说了,陆质顺嘴道:“夜里多了要醒五次,昨夜只醒了两回,给换完尿布喂完n_ai就睡,不闹人。”
花妖转过头,很迷惑的样子看着陆质,问:“殿下怎么知道?”
陆质摸摸他的头,温声道:“只是n_ai娘说的,你不用cao心这些。”
紫容有些不好意思了,在陆质的掌心里蹭了蹭,便将平玉重新递给齐木,自己去抱陆质怀里的安兰,微红着脸笑话听不懂话的小孩儿:“原来你们夜里是要尿床的,羞羞。”
陆质只笑着看他,温柔至极的样子,食指去起来刮了下他的鼻子。
齐木见紫容竟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两个孩子,全是陆质费心在照看,免不得一怔忡。少顷,才调整了过来,掩去失态的神色,同紫容道:“你先前说的话如今可还记得?”
紫容如临大敌:“我说了什么?”
齐木慢悠悠道:“你说的,生了宝宝,若是一个,便叫我爹爹。生了两个呢,便送一个与我,是不是?”
不等紫容接话,齐木便又道:“怀里这个不是爱哭么,我可替你分担些,待会儿,便让他与我一道回府罢。”
他原是讲来玩笑,紫容却当真一脸为难,半晌,才说:“他胆子小的很,要是去了不认识的地方,定哭个没完,见不着我是哄不好的。”
“那……那便将你怀里那个乖些的给了我。”
紫容道:“这个更娇气,虽没有平玉那样爱哭,其实一整天都黏人。她最喜欢陆质抱,陆质出去时是我和玉坠抱着,等陆质一在家,便连睡觉也在他身上,一刻不肯下来的。”
他说了一大堆,理直气壮了些,道:“给你抱回去,她见不着陆质,要伤心坏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齐木故作失落的样子,长叹口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只能等你再生一个,才能给我了。”
紫容拿软巾擦安兰沾了口水s-hi乎乎的小手,支吾道:“明年再、再生一个,肯定是想同他哥哥姐姐一块玩的,叫他一个人去,那多……多可怜……”
陆质原本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时不时给紫容喂口水,递块点心,闻言却愣了愣神。
齐木和陆宣待到用过晚饭才走,顾着紫容,陆宣和齐木又都不是外人,晚饭便就摆在堂屋。
紫容的胃口回来些,但依旧不是太好。一顿饭他自己没动几筷子,全是陆质在照顾。陆质挟一筷子给紫容,紫容乖乖吃了,再冲陆质软乎乎地笑笑,然后陆质便来摸摸他的头。
晚间等n_ai娘来抱两个孩子,安兰还没睡着,拽着陆质的袖口往嘴里塞。n_ai娘抱她,不止她不愿意,连陆质都撒不开手。
等玉坠说“王爷,大姐儿该喂了,睡晚了明日白天没精神”,他才放了安兰去。
上床后,陆质按太医交代的给紫容揉腿。一揉便痛的厉害,他抱着紫容说些话分散紫容的注意力,“陆宣的侧妃来看你,你开不开心?”
紫容说:“开心。”
花妖想了想,又说:“可是一一和二二,哪个都不能送给他呀,不是我很小气,是他们会哭的,是不是,殿下?”
“是。”陆质低头亲亲他,道:“容容才不小气。”
“再生一个也不行,再生两个也不行……”
陆质又顿住了,过了会儿,才道:“我们不生了。”
花妖没想那么多,没觉得不想生,也没想非要生。他随口问:“为什么呀?”
陆质道:“有两个就够了。”
是他怕了。他打心底里怕了。
这个人现在还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陆质不敢再多冒一一分一毫的风险。
“好吧。”花妖被揉的眼里含着泪,却没喊疼,转而问陆质:“殿下上回说我们要搬家,是什么时候呢?”
陆质道:“等你好起来,我们就般。”
“那个地方很远吗?”
“嗯。”陆质道:“我的封地,很远。我们一家去了那儿过日子,再也不回来。”
紫容跟着懵懂地点头,“我们一家过日子,好好好。”
他哄睡了紫容,严裕安还在外头等着。见陆质出来,才躬身过去,小声道:“殿下,刚出来的消息,永宁宫里……传了太医。”
陆质面色一紧,眉头微皱,桃花眼眯着,遮住了狠厉的光,“太医院都打点好了?”
“回殿下,太医院顶头上司便是内务府,有资格入永宁宫的也就五个人,一个个全敲打过了。”
静妃吐出的这件事,文后含冤,太后原本难辞其咎。只不过是碍着她的身份,皇帝装糊涂,便没人敢说。
她赶在这个关口装样子生病,陆质便帮她好好的治一治。先从针灸开始,若不要,那这病便好不了。
第73章
前朝与后宫的面貌均换得快。
早朝时,已见不到几个多家的人,加上陆质的外祖过完年便退了,大多是些年轻人。所以议事少了许多顾忌,新一年开头的朝堂,由此显得生机勃勃。
后宫里太后病倒一段时间,汤药换过数不尽的样,总不见好。据说近日在试针灸,虽有些起色,但大概是太疼,因而依旧是少精神。
剩下的女人里,就属文贵妃位份最高,皇帝又往她宫里去的最勤,一时风光无两。
可她为人最是谦逊温柔,未出阁时,便与亲姐姐在京城是有名的闺秀。如今隆宠在身,亦无一丝高傲的样子,凤印由她掌管,上下均心服口服。
嫡系重振旗鼓,阁老大臣们倒也是喜闻乐见。
相比起前阵子的消极怠工、闭门谢客,最近的陆质也跟着很勤勉,日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平日里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没了,见了谁都有三分笑意,简直令人春风拂面,倍感亲切。
然旁人也好理解,只道是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一朝冤情得见天日,换作谁,都会觉得扬眉吐气。
他在大理寺一般只待到午时便走,交际应酬多的数不清。今天约了刘大人在会香楼说话,明日又约了去年的状元,在茶楼小坐。
他还曾领头起过两场诗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请来两位风头正劲的大儒,一时间名动京城,豫王风雅近民的名声也传了个遍。
这样一天天的过,等到陆质给家里一对双生子过了个挥金如土的满月礼后,他终于被皇帝一道旨召进了宫。
御书房里,皇帝坐在堆满了折子的案头后,陆质跪在案头前。
他请过安便没再说话,皇帝也没叫起,屋里便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皇帝才终于忍无可忍似得,从那堆折子的最上头抓起两封,摔到了陆质身上,“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扔的准,一封打在陆质胸膛上,一封擦过侧脸,从肩头落了下去。
金黄色面的折子是言官专用,陆质拿起来一看,署名的最前面是陆宣。
第一本折子由齐王陆宣起头,后头几乎所有的言官全都署上了名。
从拉拢朝臣到诗会上流出来的不当诗作,再到他过分奢靡的做派,陆质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参了个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