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语 作者:闲蝉【完结】(12)

2019-05-24  作者|标签:闲蝉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幻想空间

  笑声停止。张老师对着地板睁眼。地板在动。摇摇晃晃。一个火苗,扑哧,对着张老师的脸发出一个小火花。张老师吓得抬头。整个房间都是火苗,越烧越旺,满屋浓烟。

  张老师挣扎着起身。但门怎么都打不开,撞也撞不开。他捂着嘴鼻挥着浓烟,寻找出路。突然看到一个窗户,他焦急地跑过去。对着楼下喊:“救命,救命。”

  可谁都听不见。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楼下的人也看不见浓烟。他绝望了。

  那个男孩的声音又出现:“我帮你。”

  张老师瞪大眼睛,张嘴,口型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男孩抬着手臂:“你看,每道口子都在流血,死了也在流。原来割腕是死不了的,死了也还是痛苦。”

  张老师流着眼泪,身体颤抖,“我错了,我错了。”

  那个女孩出现在男孩身边:“十年,我一直被那个噩梦折磨。”

  其他身影,一个一个出现。

  “我求你放过我,你却不停地□□我。”

  “母亲还在等我,可我回不去了。”

  “身上的伤痕还在,怎么都去不掉。”

  “我结婚了,高中毕业随便找了个人嫁了。但他却嫌弃我,说我不干净。你知道原因吗?”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念的诗,太阳,养分,百倍归还。”

  “皮囊,流动。”

  “膨胀,繁殖。”

  “……腐尸。”

  张老师闭眼捂耳,摇头哀求:“别念了,别念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所有声音消失,身影消失。张老师小心睁眼,一片白光。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房间,没有浓烟,索命的冤魂也没了,只剩……一片白。

  周默第四节 课下课收拾课本时,发现书里夹着一张不属于他的纸。他打开纸张,手一抖,纸张掉在地上,他连忙弯腰捡起,环顾四周,不像是谁在开玩笑。纸上的字是易子辉的笔迹,他曾经夸过易子辉字好,细细瘦瘦的字,像易子辉人一样,细细瘦瘦。但仔细看内容,又是一颤。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一首外国译文诗,一个名字,一个恨。他攥紧纸张跑出去,他就知道易子辉跳楼是有原因的,他要告诉他父亲,他要找周警官。

  周警官忙完局里的事来学校看看有没有新情况,一进校门,就看见自己儿子拼命跑向自己。他皱着眉头:“跑什么?”

  周默边喘气边说:“给给给,这个,看。”

  周警官接过纸张,心里一凉。

  “是他的字,是他的字。”

  周警官一拍脑门:“你先回去,这事你别管,有你爸在,放心。”

  张老师上午请病假没来上课。周警官用家长的身份去张老师家探病。张老师住的房子很大,一楼一户,也没个邻居,从户型看,不像是当老师能住得起的房子。但老师便利多,这周警官知道,就算查,也不归他管。

  周警官一靠近门,就嗅到一股,他熟悉的……腐尸的味道。他用力敲门,拍门,用脚踹,房间里就是没人应,于是报了警。其他警察赶到后,强行进屋。房子里特别热,所有窗户都关着,空调都开着,而且温度在空调能承受的最高温度。张老师的尸体就躺在床上,床边是冬天用来取暖的热风扇,两台,对着张老师的尸体呼呼地吹。张老师枕边放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他这十年来,所□□过的所有学生名字,以及那首他最爱的诗。而张老师的尸体也像诗中描写的那样——

  太阳照s_h_è 着这具腐败的尸身,好像要把它烧得熟烂,要把自然结合在一起的养分百倍归还伟大的自然。

  天空对着这壮丽的尸体凝望,好像一朵开放的花苞,臭气是那样强烈,你在Cao地之上好像被熏得快要昏倒。

  苍蝇嗡嗡地聚在腐败的肚子上,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从肚子里钻出来,沿着臭皮囊,像粘稠的脓一样流动。

  这些像潮水般汹涌起伏的蛆子哗啦哗啦地乱撞乱爬,好像这个被微风吹得膨胀的身体还在度着繁殖的生涯。

  叶乔和小猫在离学校不远的公园,从上午坐到黄昏。这次来学校避开了所有摄像头,周警官应该发现不了,但周n_ain_ai的话,总让叶乔觉得不安。

  小猫不想打扰发呆的叶乔,在行人路过的地方饿得狂喵,路过的人以为小猫发春了。

  叶乔轻叹,起身,希望周n_ain_ai一切都好。小猫看见叶乔没发呆了,跑过去,闹着要吃东西。叶乔拎起小猫塞车筐里,“走吧,老谢在等我们。”

  “你怎么不说古尘在等我们。”

  “他不在。”

  “啊,对,他玩消失了。”

  小女孩坐在叶乔坐过的长椅上,甜甜地笑:“她很好。”

第11章 第十一章 幽灵花

  叶乔回到啡语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啡语周围没有房子没有灯光,自己也是漆黑一片。叶乔突然想到古尘的名字,古城,孤城。不知道古尘的名字是否有这两层含义,但啡语一定是,特别是在晚上。

  叶乔停好自行车,准备推门进去,一束光照下来。小猫饿着肚子玩追光,白色的小圆形聚光,从小猫身上移到叶乔身上,飘浮的小颗粒小线条转着圈在叶乔身上游走。小猫跳到叶乔肩上用小爪子挡住上游的白光,白光飞走,一圈一圈圈住叶乔,小猫跳下去,追着白光转圈。古尘关掉手电:“下次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怕……你把自己弄丢了。”

  叶乔吐口气,抬头就是一对白眼。

  叶乔进门,古尘嗒嗒嗒趿拉着拖鞋跑下楼。小猫一见古尘,就抱着古尘大腿喵呜。古尘手里有一盒鱼罐头,开着盖,有点香。古尘抖抖腿,让小猫下去,小猫不肯下去,抓得更紧。古尘皱着眉头看小猫,小猫圆眼睛可怜巴巴。古尘故意装瘸子,一瘸一瘸,瘸到吧台,拎起小猫放吧台上,“哟,瘦了。”

  小猫点头,瘫在吧台上,甩甩尾巴装可怜。古尘把鱼罐头放下:“给。”

  小猫迅速起身,抱着鱼罐头跳下去,往楼上跑。叶乔边走边问:“老谢呢?”

  “接人去了。”

  “那个……”

  古尘点点头,抬眼,发现叶乔根本没看见他点头,于是跟着进后院。

  枯枝上的石蒜开花了,伞形花序,七朵白花,花瓣反卷像细长的爪子。白色石蒜幽幽地倒影进水缸,有花,有水,有月,有枯枝,有俩个人。叶乔道:“幽灵花?”

  古尘抬头看半月:“对,幽灵花。看他们缘分吧。”

  子时前,老谢接了一个满头白发坐着轮椅的老爷爷过来。老谢把老爷爷推进后院,说了几句,离开。古尘对老爷爷叮嘱道:“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好好珍惜。”说完,也离开。

  枯枝上的幽灵花,滑向枝端,水滴般掉进水缸,轻轻的,没有涟漪出任何波纹,而水缸边出现一个人影,虚虚实实若隐若现。老爷爷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影子变成实体,漂亮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上世纪三十四年代的花布袄子,扎两辫子,大眼睛,一对酒窝。小姑娘对着老爷爷笑,老爷爷慢慢扯起嘴角。转瞬,小姑娘又穿了一身红,头发盘起,掀着红盖头,依旧对着老爷爷笑,老爷爷动动手指。小姑娘的衣服又变成了一身蓝,齐耳短发,眼角多了几道皱纹。老爷爷眨眨眼,若有所思。小姑娘最后穿了一件白色旗袍,长发挽起。老爷爷气若游丝:“对,对。”

  小姑娘现在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按现在年月算,是八十几岁的老n_ain_ai。老n_ain_ai和老爷爷做了几十年夫妻,但还不到六十就突然溘然长逝。老n_ain_ai死后,老爷爷亲手给老n_ain_ai缝纫了的这件旗袍。老爷爷看着老n_ain_ai,老n_ain_ai看着老爷爷,在半月下,相对无言。

  小猫在二楼的两个房间来回窜门,它相信古尘房间的老木柜里肯定藏了很多鱼罐头,但又不敢直接问古尘要,怕古尘把它扔出去,所以跟做贼似的,往古尘房间里巡视一圈喵几嗓子又出去。结果,古尘压根没理它。

  古尘坐在窗台上,一只脚屈着,胳膊肘靠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一边脸,闭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乔在自己房间,他刚从楼下上来,看见了老n_ain_ai的眼泪。他趴在窗前,看楼下的老谢。

  古尘睁眼,掏出一台白色手机:“送你。”

  叶乔看着手机,没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叶乔蹙眉。

  古尘笑笑:“想听故事?收下手机我就告诉你。”

  叶乔看着古尘,没说话,也没有收手机的意思。

  古尘眨眨眼,转身,跳下窗台,关好窗户。小猫正好进入古尘房间,古尘贼笑,跳过小猫,关门。小猫不明所以,不过这是个大好机会,跳上老木柜,使劲挠,使劲挠。

  古尘进入叶乔房间,以原姿势坐窗台上。叶乔被挤到边上,靠着墙,斜着眼打量这神经病。

  古尘道:“两个老家伙分开二十几年了。我刚念得诗是老大爷在老大妈……老阿姨的墓碑上刻得诗文。”

  老爷爷姓郭,出生的时候全国到处战乱,直到快成年了,才结束。郭姑娘比郭小子小几岁,同村人。郭小子喜欢郭姑娘的酒窝,甜甜的,跟装了蜂蜜似的。在穷得叮当响的郭家村,郭小子家最穷,郭姑娘家里还过得去。郭小子每次饿得肚子响,就会坐在郭姑娘家围墙外面晒太阳,晒得乌七八黑,看见郭姑娘下地做农活,他就跟着跳下去帮忙。两个人从小认识,互相喜欢。郭小子在Cao堆里跟郭姑娘告白,不管家里同不同意,都要娶郭姑娘做老婆。郭姑娘家当然不同意,都已经跟镇上做布匹生意的老板谈好了,他家有个儿子,跟郭姑娘年纪差不多,嫁过去日子肯定好过,怎么可能同意穷小子呢。所以,郭小子和郭姑娘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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