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将军在有齐夫人之前,从没有其他女子,可以说齐夫人是他第一个女人。之后有各式各样的美人送进府,可他最爱重的还是齐夫人,并没有喜新厌旧。”云鹤道,“可见其重情。”
“嗯……”齐骛应。
“齐将军原可以在功成名就之时退下,却是惦记着先帝的托付,即使皇帝错看了他,他还是替罗那守着一方边疆。在巅城没有一兵一卒,没有粮Cao,他还能坚持下来。罗那百姓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守护在东南边境。”云鹤道,“这也是重情,还的是先帝对他的看重之恩。”
“嗯。”齐骛点头。
“所以,齐将军不是想放弃你们,”云鹤道,“只是没办法。”
齐骛心里释然,道:“我之后也想过,我有哥哥姐姐活在世上是好事,总比……只留我一个人,要好得多。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庆幸他们都活着,希望他们能在塔际一切顺遂。”
云鹤一笑。他们才罢话没多久,便听到不远处有人议论罗那。
“我猜,这次他们又是带的一筐果子。”
“嗯,罗那皇帝那么小气,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宝贝的。”
“几次要争这一片土地,都没能争得过,自然是不高兴出什么礼的!”
“哈哈!说起来是这样,之前跟樊厦打过,却是被莫桑捡了个便宜。后来与莫桑打,又没能打过若弥。要我说,这片土地便是跟罗那犯冲,可罗那皇帝偏偏看不透,还要一次次出来丢脸!”……
云鹤依旧垂眸喝着茶水,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齐骛听到之后气极,虽说他不喜欢罗那皇帝,可骂他的话不就是给罗那使臣云鹤没脸?他见云鹤依旧那么淡定,只当他没武,耳力不够才没听到那些话语。他微微凑上前轻道:“大人,那些个小国在说我们罗那。”
“哦。”云鹤倒是淡定,“万事不如人,又没法打过去,便只能动动嘴皮子逞一时之快了。你就当是在市井,左耳进右耳出便是。”
齐骛:“……”都把那几个使臣当市井泼妇了,他还能说什么。于是,也无视之。
好在那些个“泼妇”也没能嚼上多久,若弥皇帝携皇后缓缓进来,众客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若弥的朝臣在使臣之后。
齐骛抬眼稍稍打量了一番,皇帝与皇后都穿着一样的服饰,倒是分不出哪个是皇帝,哪个是皇后。再细细一看他才发现,容色异常出众的那位应当是皇帝,因为红色礼服上隐隐闪现着龙纹。这皇帝……未免也太好看了一点吧!齐骛暗暗吃惊。而再向皇后看去,齐骛一顿,礼服繁琐倒是没注意发式,那皇后的头发竟如此短,好似……刚还俗不久的和尚。齐骛瞧着还算顺眼,有一股说不出的清爽利落。
“咳咳……”云鹤微不可闻地提醒他。
齐骛反应过来,立马垂头。他看了许久都没发现这男子与他们平常男子有甚区别!这样的男子真能生得出孩子?他又看向前方云鹤的腰腹处,兀自发呆。
云鹤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便回头寻了个话头与他轻道:“你待会儿坐在下面,我去献礼。”
齐骛立马回神:“是。”
在若弥皇帝皇后之后,还有一众人,既不属于使臣,也不属于朝臣,席座置在皇后下手。使臣不明状况,朝臣也不知底细,只知是皇后的家人。其中是有一男子与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众人纷纷猜测那定是双生子了。
不惊落座后,与对面的云鹤对了一眼,随后不着痕迹的偏开。云鹤身后坐了个神游的少年,不惊倒是打量了两眼。他垂眸轻声问身后的落:“寥寥带的小徒弟,是不是就是云鹤身后的那个?”寥寥就是廖师傅在齐庄里的名号。
落也轻轻扫过一眼,点头:“眉目间瞧着……应当是的。”
不惊抬了抬眉,又朝那少年看了一眼:“有点意思。”他还能记得当初这小孩儿卖椰青的模样,懵懂地捧着包子对他淡淡一笑,转过街却又将包子送给了乞丐。来若弥皇宫赴宴,云鹤只带了他一人,这个……不惊又朝云鹤看了一眼。
云鹤神色淡然,垂眸之间却是心中一跳。
乐毕,若弥皇帝说完开宴辞,便是轮到使臣献礼。云鹤收敛了所有的心思,起身列出。殿外罗那随行的女官们见云鹤出列,便捧着九个红色礼盒缓缓走进。
“罗那使臣赫筠,”云鹤道,“携我陛下祝愿,献上罗那最珍贵的九味琼浆,愿若弥皇帝与皇后长长久久,白首齐眉。”
若弥皇帝含笑颔首。
云鹤身子一侧。女官打开第一个礼盒,紫棠色琼浆在朦朦胧胧的水玉瓶里莹莹泛泛,仿若一团紫气萦绕在白云里,祥瑞而贵气。他取出来托着瓶底示众:“罗那第一琼浆,名唤‘永恒’,轻身延年。”
轻身延年可是不小的诱惑,众人皆知若弥老皇帝为了可以延年益寿,做了不少荒唐事。一时之间,殿堂里皆是询问这酒价钱的低语声,更有人提到齐庄的买卖甚广,这酒定能在其下的花前月里能寻得。
不惊淡淡一笑,这礼选得不错,寓意吉祥,给罗那的酒做了宣扬传播,又间接给齐庄拉了一笔生意。
若弥皇帝点头,对这第一件礼也十分满意。永恒,当是最深情的愿望了。
云鹤将酒瓶放回礼盒,女官打开下一个礼盒。雕着富贵花开纹路的水玉瓶敛着胭脂色的琼浆,仿若收纳了一团□□,热烈而喜气。他托着酒瓶道:“罗那第二琼浆,名唤‘钟情’,祛病养颜。”
第三件礼盒,镂着云纹的水玉瓶盛着丹彤色琼浆,仿若一片暖金。云鹤托着酒瓶道:“罗那第三琼浆,名唤‘富贵’,清润明目。”
接着他又一一介绍了剩下的几款果酒,每一品都是一种色彩,每一品都是一种效用,每一品都带着吉祥的寓意。事实上,这只是罗那最平凡的果酒,像紫色的龙珠酒,红色的桑实酒,橙色的柑枝酒等等。罗那皇帝如何会花费这样的心思,没给一筐生果子算给他面子了,这都是云鹤自己想的。云鹤为了呈上前的时候好看一些,特意定制了瓶子包装一番,又将功效带上,才显得更为珍贵。只是这功效是实打实的,并不是诳人。
“承罗那皇帝吉寓,劳赫使臣费心。”若弥皇帝道。
云鹤施礼,正要退下,殿外却是来了一人。
“六弟大婚,如何就不告知一下三哥我观礼呢!”那人扬声进来。他走到云鹤身旁,还特地扫了一眼那七色果酒,啧啧称奇地拿来看了一下。
云鹤只当没看到,与女官一起等着将礼收起。他知道若弥皇子间不睦,可现下皇帝都已经登基好两年了,这位三皇子好似还不服气,言语间不敬,行止也不恭,当着使臣的面这般不管不顾,愚蠢至极。
“淳王府管家大概事多,忘记将帖子交于你了。”若弥皇帝谷梁钰道。
“哦,是吗?”谷梁锡是听闻京都里出了一点状况,刚刚赶回来的,的确还没回淳王府,不过他也跟管家说过,有关宫里那位的事情,一个都不必与他报。他不能接受谷梁钰坐到皇位上,便直接回避了他的所有事,自然是没有见到帖子。他将酒瓶子放回礼盒,看了皇后一眼道:“你这位皇帝是男子?”
这不是明摆的吗?云鹤心里一笑,面上却是不显,让女官将礼收拢好,准备将场地留给他们。
若弥皇帝不语,忘机先生当若弥皇后可不是小事,怕是整个国里都传遍了,他不信谷梁锡不知道。
谷梁锡正想说些什么,却是才注意到云鹤的面目。他略一皱眉,看着云鹤落座,在他身后还有个少年。谷梁锡看着那两人,再对比手下拿给他的画像有些相似,便抬步走过去。
若弥皇帝不知谷梁锡想要做什么,他看了一眼那八风不动的使臣,开口道:“淳王爷,那是罗那使臣,你的位置在另一边。”
“哦,罗那使臣?”谷梁锡站在云鹤面前,轻轻一笑,“这位使臣,到若弥京都可有到处转转?”
“我罗那使团到贵都没两日,歇息了一番,与他国使臣见了一见,着实没有空。”云鹤道。
“哦?”谷梁锡道,“没有去赌馆?”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齐骛。
齐骛一脸诧异,这人怎的特意提及了赌馆?
“淳王。”若弥皇帝语气里已带了几分不满。对他不恭敬也就算了,竟然还招惹别国使臣!
谷梁锡见云鹤与齐骛都没有一丝慌乱,只微有诧异,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也对,这两人只是有一点点像,据手下所述,那位公子可是难得的美人,被他带走的那位也是相貌堂堂。再看面前两位,好似容色平平。他便不以为意,又回到殿堂正中。
“六弟,我们先来聊聊你大婚的事。”谷梁锡道,“作为若弥的皇帝,你嫁个男子是打算以国君之身产子?这让天下人如何看我们若弥?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吗?”
不待若弥皇帝开口,皇后便三两步走到谷梁锡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一扯便将谷梁锡摔翻在地。
谷梁锡顿时就懵了,他竟然被一个没有武的人给打了?他一跃而起,还没出手,脖颈便横来一柄大刀,而皇后也被谷梁钰挡在身后。
“你当皇后娘家没人吗?”不惊下视谷梁锡,眼眸里满是不屑。正想拉一道口子吓吓他,便想起这大婚不易见血,便直接刀背一侧,敲晕了他。
“来人,”若弥皇帝道,“将此人扔回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