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湖勉强扯出一个笑,看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傅红雪问道:“我听错了吧?傅红雪你刚刚在说什么?”
傅红雪不回头,对殷少湖的问题置若罔闻。
像是根本没有殷少湖这个人一样。
冰冷的脸只是看着马空群道:“我要你把你的女儿马芳铃嫁给我,你答应吗?”
为了完成母亲要求他要让马芳铃爱上他的这一点,只有让马空群答应把他的女儿嫁给他这一条路可以走。
所以傅红雪才揽下了找杀人凶手这个任务。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他的复仇而做。
马空群沉思片刻道:“既然我答应了傅少侠,那便一定要做到。”
站在傅红雪身后的殷少湖眼中的绝望几乎要溢出来了。
不许,我不许!
另一个人也在拒绝,马芳铃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就是她的真命天子蒙面人。
她是不会嫁给傅红雪的,更何况,她一直厌恶傅红雪。
着急的马芳铃拉着马空群的胳膊拒绝道:“爹!我不要嫁给他!他一个断袖,还想娶我!做梦!”
马芳铃的话是实话,每个人都在昨天知道了傅红雪是一个与男子互相爱慕的断袖。
每个父母都不想将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一个奇怪的断袖。
但是马空群是个要面子的人。
即使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傅红雪,可是他答应了傅红雪,那就一定要做到。
否则他万马堂堂主的面子还往哪放?
马空群对着马芳铃怒道:“住口!不得对傅贤侄无礼!他是你未来的夫婿。”
马芳铃急得跺脚,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意中人,这个傅红雪却要在这时娶她!
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早就知道自己爱慕的人是谁,却还要强迫她嫁给他,实在是可恶至极!
这个傅红雪一定是故意的,他在报复自己之前栽赃他的事!
马芳铃为了不嫁给傅红雪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直接指着傅红雪的脚骂道:“我不要嫁给一个跛子!你要是让我嫁给他,你就是把你的女儿往火海推!”
马空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个女儿家可以决定的!“
马芳铃见自己的父亲是不会松口了,咬牙拔剑对着傅红雪骂道:“你个恶心的断袖,下贱的跛子!你去死吧!”
纯白的朝露剑还未向前一寸,马芳铃就感觉到自己的脸被狠狠一巴掌打得偏了位置。
马芳铃被打的一阵晕眩,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抬头看到的是眸中一片墨色的殷少湖。
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面带着太多的马芳铃不懂的东西。
殷少湖道:“马大小姐,说话要注意分寸,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容忍你的脾气,比如我,你要是再说一句傅红雪,你会有什么下场我也不知道。”
殷少湖的声音很轻,语调很正常,但是他的每一个字里都裹带着浓重的杀意。
马芳铃在殷少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很熟悉的东西。
几次与蒙面人相见之时,蒙面人也是这样为了维护傅红雪来恐吓自己。
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中形成。
殷少湖的身形逐渐与那个蒙面人的模样重合。
原来,原来这个殷少湖就是蒙面人,而他爱的人是傅红雪。
哈哈哈,多么可笑,她爱慕的人爱的却是要娶她的人!
马芳铃痴痴看着殷少湖,心与魂都被殷少湖所掠夺,面对要杀了自己的殷少湖,她已经没有了理智。
马芳铃一字一句缓缓道:“我偏要说呢?傅红雪,他是个跛子,残障,贱人,连畜生都不如!”
殷少湖目眦欲裂,傅红雪,他是殷少湖心中的雪山莲,月下影,绝不容许他人污蔑!
一手直直向着马芳铃的脖颈而去,掐着将马芳铃提起:“你再说一遍!”
马芳铃脸上笑的更深:“你杀了我吧,那我就不用嫁给这个跛子了!”
手指收紧,马芳铃的命就要了结在殷少湖的手中。
可是马空群岂会看着自己的女儿惨死,迅猛的一掌打向殷少湖。
殷少湖所有的心思都想要杀了马芳铃,马空群的一掌,他躲都没有躲。
锐利的掌法带着掌风而至,殷少湖被一掌击倒在地,口中鲜血喷出,更有鲜血不断地从他口中溢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衫。
殷少湖挣扎着还想要起身。
一把黑刀横在了殷少湖的面前。
殷少湖顺着黑刀看上了拿刀人的脸,咧出一个笑,被鲜血染红的牙露出,y-in森而恐怖:“傅红雪,你要做什么?”
傅红雪闭目不看殷少湖,拿刀的手也没有丝毫的颤抖。
殷少湖鲜红的嘴巴还在问:“你要杀了我吗?”
带着哽咽的声音从殷少湖的喉咙里发出。
殷少湖浑浊的眼中水雾朦胧。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傅红雪。
眼里也只有傅红雪。
他希望能够从傅红雪口中得到一个能够让他稍微不那么难过的回答。
可是,傅红雪是复仇的神。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思索。
他的目的是接近马空群,迎娶马芳铃,将他们一家杀死。
马芳铃现在被殷少湖伤害,作为马芳铃的未婚夫,他应当如何?
傅红雪横刀道:“若你再近一步,再伤害马芳铃,我就杀了你。”
殷少湖看着这把在日光下反s_h_è 着光芒的刀。
白光晃到了他的眼。
让他的眼睛难受,想要流泪。
殷少湖狠狠闭目,将那被刀光晃出的泪水收回。
一只手撑着地面,殷少湖勉强站起。
最后看了傅红雪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周围围着的人自觉地让开一条小道,殷少湖一个人垂着头,孤零零的身影,失魂落魄地离开。
无名居的酒窖。
即使不打开门,也能闻到从那里传出的浓烈的酒味。
殷少湖浑身是血,瘫倒在酒窖里。
十几坛酒被他开封,喝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两分胡乱洒落在地上。
在殷少湖的怀中还抱着一坛酒。
这坛酒殷少湖已经开封,殷少湖已经一口也喝不进去。
殷少湖心里难受,傅红雪今日的求亲马芳铃和他对自己的决绝,让殷少湖如坠冰窟。
殷少湖终于明白了,傅红雪是不会喜欢他的。
这是早在殷少湖见到傅红雪的第一眼对他一见钟情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的事,可殷少湖不想相信。
殷少湖抱着那一点点微小的希望。
乞求傅红雪或许会看他一眼。
可傅红雪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殷少湖太天真,太自以为是,等到傅红雪离开了自己,他才幡然醒悟,明白原来只是自作多情。
揭开怀里一坛酒的封口,殷少湖看也不看就把酒往嘴里灌。
酒液顺着嘴角流出,流至下巴,脖子,浸s-hi衣服,他白日里被砍伤的伤口被酒液浸泡。
疼到极致,便也忘了疼。
伤到极致,伤却不会忘记。
会结痂,会留疤,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永远无法抹去。
身后有人声传来,酒窖的门被推开。
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个人本不应该站在门口。
因为这个人是不应该能走路的。
十几年来,他一直面对他人都是以坐着轮椅的残废姿态出现。
可是现在他却在走路。
那两条完好无缺的腿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站在殷少湖身边。
一个一直遵守着一个规则的人,他人在一天改变了他的规则,那便表示这个人即将要有更大的改变。
坐轮椅的萧别离突然站起来了,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殷少湖不知道,他只是在喝酒,一口接一口。
萧别离见自己的出现没有引起殷少湖的注意,只好开口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殷少湖抱着自己的酒坛,醉眼迷离:“之前我不知道乐乐山为什么那么爱喝酒,今日我却知道了。”
萧别离一笑:“知道什么?”
殷少湖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看着自己怀里的酒:“酒呀,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一口,便能□□,忘却凡尘俗世,忘却一切痛苦。”
萧别离道:“一口便可解脱,可是你喝了怎么多酒,却还是如此的痛苦。”
殷少湖道:“痛苦?什么痛苦,我在笑啊,老板我在笑啊,怎么会痛苦?”
一个努力扯出来的微笑出现在殷少湖那张哭丧的脸上。
喜与悲,被殷少湖强硬地结合在一起,更加相斥,更加怪异。
血腥气与酒味,混合在一起,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味道。
就像悲伤与洒脱,勉勉强强糅合,却又迅速分离。
洒脱自在洒脱,悲伤却更加悲伤。
萧别离将殷少湖手中的酒坛拿走,殷少湖伸手想要去够,却扑了个空,眼看就要趴在地上,萧别离只好一手拿酒,一手扶着殷少湖。
将殷少湖扶起坐好,殷少湖又歪歪扭扭想要倒下,萧别离只好将殷少湖靠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