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我身上的黑龙爪消失,墨昭大人化成人形不满地挠了挠掌心,“做什么耳朵挠来挠去,诚心不让本尊休息是么?”
“小的不敢。”我捂着长耳朵,不让它竖起来。
墨昭大人踢翻了几个酒瓶,找了一处空地坐下,我娴熟地拖来一瓶桂花酒放到他手边,他看着山石缝隙泄露下来的一缕月光,也不言语,也不像往日一般畅饮,抿了一口酒问我,“人界时月,可到了中秋?”
我靠在他衣角边,“是的,大人,快到中秋了,现在人们正收桂花做月饼呢,我前日去买酒,还见着放天灯,舞火龙,可热闹啦。”
墨昭大人神情忽沉。
他最不喜我聒噪的,我讪讪地闭了嘴。
“小东西,你可有家人?”
我没想到墨昭大人能有这一问,“有,有的,我母亲未结妖体,却是只非常长寿的兔子,我有百来只弟妹,只是阿茕虽有灵智,却学不会妖法,护不得全部,洞里只还剩了四五来只。”我说到这里,想到小崽子们还饿着肚子,心里不免悲戚,“也不知道阿茕这一离家,他们怎样了。”
墨昭大人喝了一大口酒,清澈香醇的液体从他嫣红的嘴角流出,他抬起衣袖擦了擦,呵了一声,像是在笑,却也不像在笑。
“如此,你回去罢。”
我呆呆地看着他,“回去?”
“嗯。” 他仰头饮酒,喝空了酒瓶,往石壁上一摔,照例往后一躺,就要席地而眠了。
我听明白他的意思,欣喜地跳了起来,墨昭大人可真是好人!“大人准我告假?!”
琐碎的月光在岩石上落下圆斑,我在上面蹦来蹦去地跳了一周,感觉浑身很燥热,心脏砰砰跳,“谢谢大人!我今晚就赶回家去,明日晚上就回来,顺路还能去镇上为您捎美酒呢,您想吃月饼么,我……墨昭大人?”
他忽然把我抓在手里,灼热的温度烤着我的皮毛,我有点难受地挣扎起来。
墨昭大人仍是抓着我,另一只手却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顺着耳朵摸到了尾巴。
我怎么感觉我要被吃了?
我恐惧地颤抖起来,“墨……墨昭大人?”
墨昭大人眯缝着眼看着我,若有所思,“你发情了,小东西。”
5、
身不足两寸的兔子,也是野兽。
大约是因为妖体,我的成熟期比普通兔子来得晚太多,前些年我娘还常拖些母兔子回洞里,结果我就是不发情,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拖着拖着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公兔子会发情这件事。
发情了,不就是说我长大了,成大兔子了么?!
我开开心心地对墨昭大人说,“发完情,我就是大兔子了,大人。”
墨昭大人:“……”
“真奇怪呢,洞里没有母兔子,只有一个墨昭大人,我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发了情,原来我是只这么能生强悍的公兔子么?啊,但现在就有点难办了,若有母兔子,还能告诉我发情了该怎么做…… ”
我有点迷茫地看向墨昭大人,“大人,你们龙,是怎么生娃娃的呀?”
墨昭大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喑哑,和平时很不一样:“……化人形。”
虽然也是命令啦。
我乖乖变成人形。
“还化什么衣物。” 墨昭大人不耐地啧了一声,伸手拉开我的腰带。我对人类的美丑是没什么概念的,光溜溜的没有毛会让我没什么安全感,所以每次化成人形,都会记得化出衣物。
墨昭大人脱去我衣服时让我觉得自己在被剥毛,下一步就是丢进开水里煮熟了。
我害怕地大喊,“大人,大人,你要吃了我么?”
墨昭大人褪去我的裤子,勾起嘴角邪邪地一笑,“对啊,发情的兔子是最美味的。”墨昭大人右手绕到我的腰前,紧搂住我的下腹,右腿也硬入我的双腿之间,两膝用力,我以为要被开膛破肚了,害怕地呀的一声,两腿已被大大地分开,完全被压制住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的,哭着哀求,“不发了,小的不发了,小的憋回去,大人别吃我呜呜呜。”
“这是你说了算?”墨昭大人完全不为所动,握着它的手,骨骼分明,纤长有力,是墨昭大人的手。
我也将手掌覆了上去,“大……大人,别摸阿茕了,这样好奇怪。”
“哪里奇怪?” 墨昭大人低低沉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桂花酒的暖意撩动了几丝头发,我本能地逃跑,却仍被搂着腰抱了回去。
“跑什么,不舒服?”
我能感到身体里涌出前所未有的陌生欢愉,但也能感到了,伴随着欢愉而来的空虚感。
“不……不是,不舒服,是我……”
他的手指往后滑入,落入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他夜般的墨眸里漾出笑意。
我听见自己喉咙深处发出一丝奇怪的声音,尽管拼命压抑了,但还是忍不住。
“墨昭大人。” 我小心翼翼地凑近,他唇齿间有桂花酒的香气。
墨昭大人的呼吸变得沉重,像是被我打败了,也或许是喝醉了,才会满足我的请求.我大口喘息一声,呼吸都被酒香和桂花香占满了。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墨昭大人,在晕眩和疲倦中沉沉睡去。
大人看上去……好像没那么难过了,那就好,那就好。
等明天回家,把弟弟妹妹也带来,就在龙洞口安个窝,就能和墨昭大人长长久久,待在一处了吧。
6
墨昭大人还睡着,我看着他安静下来漂亮又乖巧的脸颊,整个人如同浮在云头般快乐,化成原行在墨昭大人脸颊上舍不得地蹭一蹭,又在不远处的四周的石碓隐秘处尿了一尿,把我心爱的龙修大人好好地圈住,行礼都不带,趁着晨曦往家那头的山峦蹦去。
我轻快地几乎要飞起来,事实上,我确实飞起来了。
凝神一看才发现这一次化形后,我原本灰不溜秋的小小妖丹里竟掺杂了一丝金缕线般的龙息,有点暴躁地搅动着我的妖丹,但并没有让我感到疼痛和不适。
我的神灵啊,是墨昭大人的东西!
很难说清我当时的感受,只觉得心中酸涩又甜蜜,眼泪说来就来,一点都容不得我反抗一下,我就这么边赶路边大哭了一场,回了家乡的兔子窝,还好还好,我的一只弟弟两只妹妹都还在,虽饿得都开始啃土了,但好在听了我的话,没有出去乱跑。
我把三只小崽子放进包裹里背好,又满山头地寻了一遍娘亲,见她跟着一只公兔子过得挺开心,孝敬了一捆仙Cao,回去的时候已临近傍晚了。
我一整天没吃东西,连水都没 喝口,只惦记着赶回去和墨昭大人一起过中秋,忘了月圆之夜,也是野兽出没觅食的佳期。
途中,一群野狼流着涎水追了我一路,眼见命悬一线了,一只黑龙幻影从我体内窜出,将野狼都吓跑了。
我于是又是一路哭着回去。
跌跌撞撞地回了龙洞,墨昭大人懒懒地依在他最喜欢的位置,只有那里可以看见一点月亮,见着了我,鄙夷地笑,“有我的龙息,还这么狼狈?有没有出息?”
我把小兔子们放下,用水洗干净爪子和皮毛,哼哼唧唧地往墨昭大人怀里钻。小兔子们有样学样,一个个也往墨昭大人身上蹦跶。
我头次不惯着他们,把他们拱了下去,“这是哥哥的相公,知道么?相——公—— 只能哥哥一个人蹭,知道了么?”
弟弟妹妹没有灵智,我耐心地和他们解释什么是相公。
墨昭大人和着桂花酒,含笑地看着我,“相公?”
其实我对这个词也是一知半解,只在人界听小娘子们在月老庙里提起“只求和相公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不就是我的愿望嘛。
所以,墨昭大人是阿茕的相公,也没有不对。
我便有些羞赧地点头,“嗯!”
他还是含着笑,眼里却聚集了s-hi冷的雾气,看着我,“阿茕,你太自以为是了。”
7.
自以为是?
我有些疑惑地问:“大人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是兔子?”
墨昭大人不置可否。
那时我并未看懂他眼睛的讥诮,只当他觉得兔子总多情,不能做到一心一意。我便从他身上跳下,化成人形,倚在他膝边,有些紧张抬头看他,“虽然我们兔子为了繁衍交配是随意了些,但阿茕不一样。”
他勾起唇角笑,“哪里不一样?”
肚子饿的小兔崽们扒在我脚后跟上,小小的兔牙啃在皮r_ou_上带来些酥麻的痒意,我也跟笑起来,“我是大人的阿茕。”
我是大人一个人的,独属的,唯一的阿茕。
我自以为做了个了不起的誓约,却不知道但凡约定,该是双方有着同等的心意,单方面的,只能被称为心愿。
墨昭大人握住我的脸颊,引我抬起腰去接他落下的薄唇。
这淡淡一吻让我想起前夜的鱼水之欢,浑身泛起热,虽羞怯,但仍大着胆子主动勾起墨昭大人的脖子,顺着萦绕在他唇角边的桂花酒香,笨拙地探出舌尖,想加深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