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羡客+番外 作者:慕容仙【完结】(78)

2019-05-24  作者|标签:慕容仙

他在永夜城那一夜,事情败�c-h-a��,苏绰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引开了孟透,将他带走。回去后就被苏绰骂了一通。

苏绰说:“我不是说了不能让他知道你会说话吗!你也不看看你是谁,言少君是谁!孟透这是厌恶极了你,你用着言少君的模样与各派掌门不清不白,坏了言少君的名声,你还指望孟透怎么看你?”

他一时情动,与孟透表明了心迹,没有顾及明决。苏绰容不得背叛,命人在他脸上烫下烙印,毁了他的容貌,赐给他一杯酒,彻底毁了他的嗓子。他再也不能言语。

此时言昭含的眼中没有刺骨的冰寒,他淡笑着,道:“从前如何,我可以不再追究。只是你欠我的,总是得还的。”

……

回到暮涑半个月后,孟透曾派弟子去漓州打探薛夜的消息。

暮涑门中之事繁琐,孟透许久之后才想起来,这么久了薛夜竟还未回到门派。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从漓州回来的弟子说,孟婍姑娘说她和薛夜在永夜遇到了明决门的人,言少君救了她,她以为薛夜早就回到暮涑了。

孟透慌乱起来。

他们在永夜遇见了苏绰,孟婍被言昭含送回了漓州,而薛夜下落不明。薛夜不可能故意不回暮涑,他对门中之事颇为上心,何况还是在这样关乎暮涑存亡的紧要关头。他迟迟不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他有一个猜测,薛夜会不会是被苏绰带走了。毕竟江翊从前对薛夜……苏绰要是记恨在心,做出些极端的事,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把一个弟子叫到跟前来,要他去袭且宫找言昭含,问问薛夜的下落。他刚把所有的事情都细细嘱托给弟子,忽地深吸一口气,丢了笔站起来,道:“不用了,你下去吧,我亲自去袭且宫走一趟。”

他让弟子准备好马车,他回屋里收拾了行装就要下山。霍止听闻这件事,想要跟着去找薛夜,孟透让他留着,说暮涑还需要他撑着。

霍止以为更需要留在暮涑的是孟透,但想到了袭且宫这一层,觉得确实是孟透去更合适些,于是拍拍他的肩让他一路小心。

孟透生怕出什么事,连夜下山出趙临城,一刻不敢耽搁,直往袭且宫去。

他们星夜兼程走了小半月,到袭且时,山间一片素白。石阶上也落满了雪,青苔被覆盖。他们上山时踩着松软的雪,湿了靴子。山上积雪不化,宫外一株株梅斜插在雪地间,红花开得正艳。

言昭含午憩过刚醒,就听灵娡说孟公子来了。他有点儿意外又不大意外,披上衣衫去了后堂。一穿进,就见神色疲倦的孟透坐在太师椅上,阖着眼揉自己的太阳穴。

言昭含坐下,待仆人端上热茶来,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孟透一手拿起茶杯,没喝,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道:“我想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知道我兄弟薛夜去了哪儿。”

孟透长久未得安憩,这几日又车马劳顿,眼中尽是血丝,他清了清微哑的嗓子,接着道:“从漓州回来的弟子说,薛夜和我妹妹孟婍在暮涑离开的那天晚上遇见了明决门的人,你救下孟婍,把她送回了漓州。如今薛夜迟迟未归,望你告知他的去向。”

言昭含喝了口热茶,压下杯盖,道:“他被苏绰带走,送到了梦华宫。”

孟透一听到“梦华宫”就愣住了。

袭且一脉不仅仅只有袭且宫,还有梦华宫。梦华宫的主人是黎华真君的师妹。黎华真君与梦华祖师有过一段情,又怜惜他这个师妹,成为袭且宫君仪后也没要了她的命,反而成了她的荫庇,对她照拂有加。

梦华祖师在奉阳山上造了座宫殿,这些年倒也安稳,从不参与门派纷争,也从未豢养野灵,走些歪门邪道。梦华祖师此人,沉溺美色,养了一宫唇红齿白的貌美少年。照理说,她修为颇高,容貌不会衰朽,却因纵情声色,年老色衰,早已不复当年风华。

也有传言说,她是将修为都渡给了她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男子,容颜才会衰朽。但那人背叛了她,与别的姑娘双宿双栖了。

遑论其它,这件事真是麻烦得要命。薛夜被送到梦华祖师,哪能这么容易脱身。他凭一己之力,要怎样才能救他出来。

孟透头疼得厉害,皱着眉,又按着额角揉了揉。言昭含起身,绕到他身后,温热的手指抵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旋了旋。

孟透安定下来,舒了一口气,仰过头,抓着他的手腕问道:“这事儿你可否帮我?”

言昭含低下头去,吻一吻他的唇,温声道:“不白帮。”

第117章 与君4

孟透仍是阖着�j-ian��在雕花椅上:“你想要什么?”

“延霞令。”

孟透睁开眼,一手搭在木椅的横挡上,面向他道:“这个不行。”

“那么,你留在袭且宫,做我的面首,长伴我左右。”

孟透望着他似笑非笑的双眼,心里一沉,霍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言昭含将手抄在背后,悠悠道:“孟少爷好像没什么诚心呐,不是想救你的兄弟么?”

孟透脚步一滞,停了下来。他捏了拳,决心要走出门时,言昭含一拂衣袖,两扇梨花木门自外阖上了。孟透漠然地站在那儿,望着透过糊纸的疏孔间的亮光。

言昭含自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身,靠着他的后背,温言道:“这便恼了?我又不曾说不帮着你救他。”

“我近来做梦总是梦见你,我想,我是想你了。袭且宫怪冷清的,等救出了薛夜,你就留下来陪我几日,可好?”

言昭含这话说得温软。

孟透听到那句“我是想你了”,一下子弃兵曳甲,溃不成军。言昭含这么多年何曾对他坦诚地说过这种话。他轻轻取下扣在他腰身上的手,牵住,望着言昭含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前往梦华宫。”

于是言昭含让侍人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衣物,又跟灵娡嘱咐了几句,将门中事物托付给她,之后就随着孟透冒着风雪下山了。

灵娡撑着伞,将他们送出宫外,站在石阶上看着他们下山远去。石阶上满是积雪和被踩化的雪水。山间是无尽的苍白,冬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披灰色大氅的少君与红纹锦衣的孟透原先是一前一后走着,后来越靠越近。

孟透生怕他摔着,扶着他下阶。

灵娡想,少君似乎只要遇到孟透,就能所向披靡。

袭且宫不是他的归处,他不需要任何侍人的陪伴,也不需要她在身侧。

孟透是第一次将他从袭且宫带走,如他年少时常梦见的那般。尽管他此时已不再畏惧任何的桎梏,从山上离开时,还是心绪翻涌。他杀了他师父,杀了同门师兄弟,也险些杀了自己。

孟透牵住他的手,发觉一出袭且宫他的手就变得冰冷,便自己的手温暖他的。

孟透说话时呼着白气,将他的手包在一双宽大的手掌里,揉搓了几下,捧到唇边呵了口热气,问道:“带手炉了吗?”

言昭含摇摇头。

马车到了城镇中时,孟透让弟子停了下来。自个儿下马车走了一趟,半晌掀开车帘回来,带着一股冷气儿,怀里抱着小手炉和手上提着油纸袋。

孟透在一角坐下。马车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孟透将手炉塞给他,那只手炉上裹了层月白绘梅花的棉布,他接过来,感到那手炉还是滚烫的,里头已添了炭木。油纸包着的是几块水晶糕,孟透展开递到他面前,言昭含不爱吃甜的,勉强吃了半块。

孟透晓得他不爱吃甜糕甜饼,还是这种甜得发腻的,见他微蹙眉头,就笑着揉了揉他的发,也不嫌弃是他咬过的,拿过那半块水晶饼丢进嘴里。

之后孟透本想靠着车壁睡一会儿,可言昭含靠往另一边车壁,让孟透能躺下来,枕着他的腿而眠。

孟透真是困倦,很快就睡去了。

言昭含端详他的脸。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疲累的样子。他的面庞棱角分明,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嘴唇有些干裂。呼吸声沉稳。

言昭含从行囊中翻出厚重的绒氅,轻轻盖在孟透身上,自己靠着车壁,也渐渐睡去了。

他们于第四日午后抵达奉阳梦华宫。阳光洒在山间半化的积雪上。梦华宫立于阿燕山山腰。宫门前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刻写的是阿燕山之名的由来与梦华宫的造立之事。

宫门之上有一方匾额,题有“一梦芳华”四个字。

孟透瞧着那字,摸着下巴道:“这四个字……怎么看着这么……呣……”

“你是想说字不好看?”

孟透难以言喻,最后点了点头,觉得差不多是这个理。这几个字少些章法,又歪歪斜斜的,更像是题字者的信笔涂鸦,摆在那儿怎么也称不上好看。

“这是我师父的字。”言昭含拉着铜门环,叩了几下门。

随即有侍女来开门。言昭含让她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来的是袭且宫的言昭含。

侍女离开后,言昭含才继续同孟透道:“你不是知道我师父黎华真君同梦华祖师相好过么。梦华祖师在阿燕山造了宫殿,我师父就为她题了这四个字。”

“说实在的,我师父并没读过几年圣贤书,他不过是识得几个字,背过那些修真典籍。他当时题这四个字,并无特殊意蕴,只觉得’一梦芳华’意境颇妙,又含了’梦华二字’。没想到后来,这’芳华’真就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

孟透乍听闻这句话,还不能理解言昭含的深意,待他被梦华宫的侍女领着去前殿,见到梦华祖师时,他才明白过来,什么是芳华一梦,红颜老去。

梦华祖师正坐在高位上,握着一瓷壶的酒。那瓷壶漂亮,绘着几枝桃花。她的十指涂满猩红的蔻丹。手指枯瘦,人也枯瘦。她衰老的脸上攃着白粉,浓妆艳抹。只有长发还黑亮,眼睛还奕奕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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