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萧珩抬起头,被他突然的出声弄得楞了一下,睁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
想起来了!像西峡山上那只兔子!穆寒陵把它扔在一个角落,那家伙就乖乖的一动不动,抱着胡萝卜三瓣嘴嚼得飞快。每次穆寒陵看着那兔子满足于现状的模样都会忍不住狠狠一踏脚,震得地动山摇,然后就只见那只蠢兔子呆呆的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不知道跑,就跟现在的萧珩一模一样。
穆寒陵忍不住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问道:“你喝醉了吗?”
萧珩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脑子还算清醒,于是认真的摇头。
“那你舞一段剑来给我看看?”在西峡山,穆寒陵唯一的娱乐就是不定时的早起,然后找到萧珩平日里练剑的地方,站得远远地看他在树林间腾挪翻转,时而剑气扫过、花叶纷飞,时而微风拂面、衣袂翻扬。
不去想时并不觉得日子过得这样快,如今回想起来,他们几个人从西峡山上下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许久不见萧珩舞剑,竟突然间有些想看了,乘着酒意,说起来十分顺口。
萧珩好像有些费力的想了想,然后又有些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穆寒陵都有些担心这家伙能不能握稳剑。可是当萧珩抽出剑鞘里锋利的剑身时,立在风中的身影就一扫方才醉意朦胧的模样,迎风而立,剑气凌然。
屋外明月高悬,月光下执剑醉舞的青年剑间轻划,勾勒出的是另一番恣意酒香。
第二天,穆寒陵难得的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睁开眼,身边的萧珩还没醒。这倒是难得了,这家伙一向雷打不动的天亮便起,这才害得他也跟着改了作息,如今竟然因为喝了点酒就倒床不起。
穆寒陵侧过身,用手支着头去看萧珩。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喝的酒,还是因为睡着的缘故,萧珩原本白净的脸此刻红扑扑的,紧闭的眉眼和微开的双唇没了平日里冰冷的弧度,毫无防备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这和他昨晚醉酒时自然显出的萌态不同,此刻的萧珩更多的给了穆寒陵一种恬然沉静的感觉。如果昨晚的萧珩让穆寒陵忍不住想逗一逗的话,那么此刻的萧珩就只是让他想静静的看一看。
可适时的敲门声却打破了这样的幻想。
“穆大哥,你们起来了没啊,就要用早饭了。”是勒木的声音。
再抬眼时,果然,萧珩已经睁开了眼。只见他还有些没缓过来似的又闭上眼,接着睡。
嘿!萧珩居然会赖床?穆寒陵有了新发现,默默躺着准备看看这家伙是怎么赖床的。
不过他并未如愿,萧珩只是闭着眼睛缓了会儿,就清醒的坐了起来,看一眼身边明显清醒着的穆寒陵,就懒得跟他多说了,起床洗漱。
失望。这家伙果然无趣。
想看的内容没看到,穆寒陵冷着脸出门,一言不发。
大家用完早饭后,秦越就兑现了昨晚对吉赤许下的诺言:为阿箐诊脉。白洛离在一旁协助于他。
只是诊着诊着,秦越的脸色便不太好,又看了看阿箐的舌苔和眼睑,他开口问道:“吉赤兄弟,你昨晚对我说,嫂夫人中的是巫蛊?”
“是的。”吉赤点点头,而后又向他补充道:“是村里的人给她下的巫术,骗她喝下了巫的茶水,回来后第二天就成这样了。”
“按理来说,嫂夫人既然巫蛊之术高超,应该使得别人下过巫术的茶水才是,怎会如此不小心着了道?你知道她喝的是哪家的茶水吗?”
“她没有说,当时我上山了,她只说去村子里走走,我也没太在意,后来又忘记问这事儿了,这才一直耽误。”说到这,吉赤有些悔恨的低下了头。
“吉赤大哥,你别难过了,这就不能怪你。”勒木忙出言安慰。
“不,如果我当晚回来就问她,也不至于现在连凶手都不知道。”吉赤声音有些哽咽,可见心中悲痛。
勒木是个热心肠的人,却也急躁,他见吉赤陷入悲伤,又无法安慰,着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继续安慰:“吉赤大哥,你别担心,嫂嫂那么善良,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凶手也迟早会抓到的!”
“呵,”穆寒陵忍不住的在一旁泼冷水:“凶手会自己跳出来吗?然后等你去抓?”
被莫名其妙反驳的勒木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昨晚的时候,这位穆大哥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秦越表示,所以他明智的没有去叫教主起床,上司的起床气惹不起只能想办法躲开了……
“你发现了什么?”眼看话题要歪,萧珩忙赶在穆寒陵开口之前把问题问了出来,不然还真不知道得聊到啥时候。
秦越正色,回想起阿箐的脉相,说道:“吉赤大哥,以我的估计,嫂夫人并非是巫术所害,而是中毒。”
“中毒?”众人一愣。
“是的,中毒。”秦越再次开口,语出惊人:“我虽然不识苗疆巫术,却熟识中原药理。嫂夫人舌苔发紫,眼睑扩大,脉象虚浮,你又说她是因为喝了茶水才倒下的,那么,据我判断,她十有八九都是中毒。”
说罢,秦越拿出一根银针,刺入阿箐的肌肤,沾上血液。不一会儿,银针从刺入的一端开始发黑,颜色也在逐渐加深。
秦越拔出银针,看着针尖如墨般纯正的黑色,说道:“而且,中的是我们中原的十步散。”
一旁的白洛离一愣,疑惑道:“十步散?就是那种毒蛇毒液提取的十步散?”
“是的,”秦越点头,接着说:“十步散,因提取七步蛇的毒液炼制而成,之所以称为十步,是因为这种毒需要引子才能诱发,这种引子就看下毒之人的目的了。实际在我看来,对方其实并不想让阿箐嫂子死,因为他提取的毒液并不足以致命,反而是添加的药引才导致她如今昏迷不醒。”
“那……可有解读之法?”
“这种毒不难解,难就难在需要知道药引,如果不知道药引胡乱解读,会导致中毒者直接毙命。不过我可以用银针先帮嫂夫人抑制一下□□的蔓延,因为一旦此毒蔓延全身,那便是真的无药可解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嫂夫人体内的毒素一直控制得很好,不多不少,就一直维持着昏迷的状态,按理来说毒素扩散应该不可能超过十天,难道有人一直再给你们用药?”
“是,”吉赤毫不隐瞒,对秦越和盘托出:“有一个中原大夫,一直在卖药给我们,说他能够用中原的药材帮我们解除这种巫术,不过每次就卖半个月的药,我们也一直是在他手里买药。”
“你们上当了。”秦越笃定的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么这个中原大夫就是给阿箐嫂子下药的人。”
“啊?这……”勒木吃了一惊,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方才说了,十步散的毒素十天就会扩散,不对症下药,根本不可能解毒。而这个人不但能够控制阿箐嫂子体内的毒素不多扩散导致死亡,还能通过给你们的药完美的控制她体内的毒不会因为解药而减少分量,如此精准的算计药理,不是下毒者又是谁?”
秦越想了想,对勒木说道:“我记得前天在街上遇到勒木时,你说你是去帮花莺嫂子取药?那药取到了吗?”
“取到了的!”吉赤回答,忙回内屋去将昨天勒木送来的药包全部拿来,一共也就五包,三天煎服一包,刚好够阿箐服用半个月,下一次,又只能等那人通知地点去拿药。他们这是第二次去拿药了,和上一次的地点并不一样。
秦越打开一包药包,里面混杂着近十种不同的药材,几乎相同分量,根本分不出来哪种作为了药引。
接着,秦越将所有的药包全部打开查验,发现每一包的药材成分都不尽相同,而且每一包内的药物都没有重复,他疑惑的问:“那个人有没有说他拿给你们的药要按照什么样的顺序来吃?”
吉赤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吉赤等人不认识中原的药材,分不出这些药包的区别,如果这药材需要顺序的话,这个人应该会特意在纸包上画上符号,以免出错,可是却什么也没有。
“如此混淆视听,看来,这个人盯你们很久了。”
“可是……”吉赤皱着眉,他想不通:“我们很少会和中原人来往啊,你们也是我接待过的第一个中原人,阿箐她从前应该也没有和中原人有仇,为什么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是说,”花莺皱着眉,她显然更懂得中原话的意思,“我嫂嫂会巫蛊之术,被那些中原人盯上了?”
“虽然我不敢肯定,可是除此之外,你们有什么是让人不惜如此费尽心机都想要得到的吗?”
“可是,”吉赤始终不解,他忽然想到:“对了,那个给阿箐看病的中原大夫还说过,阿箐的毒可以用其他的解法,如果他是下毒之人,应该不可能告诉我们这种解法的。”
“哦?”秦越来兴趣了,笑道:“他说什么解法?”
“他说——”
“哥!”花莺立刻拉住自家这老实的哥哥,截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哈哈哈。”秦越大笑,他了然的笑道:“花莺姑娘不必如此,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那个人给你们说的是什么解法。如果我所料不错,他说的应该是用玄目蝮蛇胆来解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