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西品行端正,为人率真并无险恶之处,你既是他的妻子,何故要他x_ing命?”苏忏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观主何不亲自前往绥州?”施盼夏已经收敛好了神色,方才的崩溃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她生来便是优雅而守礼的,略略福了一福又道,“我来的路上便有耳闻,说观主几日后便要离开皇城去绥州赴任,既然如此何不早上几日?”
她似乎巴不得苏忏现在就走,猴急的将吴岭西杀了,她好收尸入棺。
苏忏是个慢x_ing子,可他看得出这女子情深义重,非寡道之相,倘若没有足够的理由,她不会催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去杀自己的丈夫——吴大善人毕竟于自己有恩,吴岭西又是友非敌,苏忏的慢x_ing子登时去了一半,干脆如这女子所说,收拾收拾,准备明日出发。
算算时间,今晚就是谢长临翅下点血的第七天,他一旦恢复了法力,普天之下恐怕没什么人拦得住,所以此去安全的很,不用带太多人,除了玉衡跟瑶光,苏忏便连个随身帮忙的小弟子都没要。
是夜,许久不闻动静的洛明终于在清源山上现身,将一卷竹简交到了谢长临的手中——上古无记事之物,石头、木桌、龟甲皆可用,后来人力繁衍,才有了竹简,至后期帛、纸皆可用,所以不管这竹简上记载了什么,都该在上古之后,人世昌盛之前。
“就算在妖魔界,关于这位神荼的记载也很少,挑来拣去,只有这一卷《守灵本纪》还稍微详细点。”洛明所说的详细点也就薄薄十几根竹简,实在没什么深入了解的价值。
他又道,“巴渎从初具雏形直到现在不过百年的时间,可这位神荼姬人与却肯定不只百岁,而且大部分的战乱、饥荒、天灾人祸之中,都有他的影子,我都怀疑此人根本是灾星转世。”
洛明说完,瞧了苏忏一眼,赔不是道,“抱歉苏先生,就算是您在此灾星面前,也不过是个没开伞的蘑菇。”
“……”所以是在比什么?
短短几句话,基本已经将竹简上的内容都概括完了,谢长临似乎习惯了这么高效的办事手段,竹简连开都没开,直接收进了袖中。
他问,“倘若是你亲自走这一趟,就算资料再怎么难找都不该花费这么长时间,出事了?”
洛明点一点头,方才还宽松的眉眼忽然一沉,“我派了两只乌鸦精,皆被人取头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昂,抱歉~今天没有双更,但是明天有哦~是明天,明天……刚刚手癌打错了,不是每天orz
第40章 第四十章
妖魔界的乌鸦精就算修为再低末,也不是普通人就能对付,更何况这几只还是谢长临亲自养来给苏忏送信的,经过他的提点,修为突飞猛进,偶尔偷起懒来和洛明纠缠一二都不成问题,是谁能轻易的取其头颅?
更何况谢长临向来做事不懂低调,现下大部分的妖魔鬼怪乃至人世修真界都知道魔主看上了苏忏,特地养了三只乌鸦穿越两界,只要不是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众人都会客气客气,将门让给他们先过。
洛明早在几天前就派出了第一只传信的乌鸦精,良久没有回音,他又忙于其他事,以为谢长临那边耽搁了,便又放出第二只……昨日却有消息传回说,有人在野外发现了乌鸦尸体。
这其中有整整三天的空缺期,是什么人敢动手,又如何欺瞒妖魔界这么久?
谢长临的面色十分不善,玉衡小心翼翼的拉着瑶光,在这时候尽量离他远一点——虽说谢长临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那么讨厌,但此人极具威胁x_ing,稍一动手便能倾江倒海,不因为熟识程度而改变。
玉衡这孩子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摸清了路数,他虽然不喜欢谢长临,甚至嫉妒此人跟苏忏的亲近,但苏忏这辈子最无助艰难的时候,玉衡跟瑶光都陪在他的身边,一起见过最险恶的人心,倘若谢长临真的能保护苏忏,免他颠沛流离,玉衡倒是愿意冒险一试。
少了没眼里色的瑶光在其中挡着,苏忏轻轻拍了拍谢长临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妖魔界虽说常年劳烦不到他们的魔主大人,但谢长临再怎么挂名,也是天魔地妖,后世凡有入此道者,皆是他的子子孙孙,理应受他庇佑,现在竟然有人侵入家门,杀他子孙,这口气如何能忍?!
谢长临还没有骗到苏忏跟他成家,但已经有了为人祖宗的经验和自觉,稍缓一口气,冷冷道,“查不出是谁所为?”
倘若查了出来,洛明根本连提都不会提这一茬,私下处理了,定叫这人几辈子不敢脱出畜生道。
洛明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谢长临的猜想,又道,“依我看,就算不是这位神荼大人亲自动手,也该脱不了干系。之前带出妖魔界的资料都是复刻,只有这卷竹简是原版,我怕再出事,所以亲自送来……倘若事不关己,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就算洛明亲自跑腿,这一路也不是很太平,连通两界的门中电闪雷鸣,倘若不是脚程太快,洛明的长毛肯定得燎焦一半。
“主上,”洛明郑重道,“这趟绥州之行暗潮涌动蹊跷万分,请你一定谨慎小心。”
可见谢长临虽然可以做别人的祖宗,但也有十分不靠谱的地方,以至于洛明cao心成了祖宗的祖宗,还好原本就是一身的白毛,否则这么经年累月的愁下去,早跟臭鼬同模同样了。
“我知道。”谢长临刚想说些什么,洛明忽然极不稳重的低头凑到了他的手腕上。
妖魔界的太傅大人原以为没个百年之功,以谢长临无比混账的x_ing格,能跟苏忏好好说两句话都不容易,更别提什么拐卖回去,携手同心一类比挺过九十九道天雷还艰巨的任务了。
可现在,刻意隐去的红线只能瞒不识,对于洛明这一心撮合姻缘的人来说,正事一了结,立马转移了注意力,目光灼灼的盯了好一会儿,确定不是谢长临玩儿的把戏,这才欣慰于自家养的猪终于拱到好白菜了。
差点和谢长临抱头痛哭。
随即,洛明却又觉得苏忏吃了亏,忙不迭地在衣服里翻了翻,找出些哄小孩的玩意一股脑的塞给他,哽咽道,“难为先生了。”
“……”苏忏原本并不觉得丢脸,也就是不明显的心意相通罢了,这红线绑得上只能说明他没有那么抗拒,但在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说不定明天又断了呢?
这红线就是通个姻缘,把没什么希望的两个人拉近些,兴许还有个“心有灵犀”的作用,再厉害一点,或许以后生生世世但凡转生皆能相遇,但还不到一绑上,两人就非你不可的程度……吧?
可惜就算苏忏心里再怎么的“我没有,我不是,我拒绝”,也改变不了这捆红线来自鬼市黑塔的事实,那种地方贩卖的东西,苏忏连进去看一眼的钱都没有,以上纯属没有根据的宽慰自己。
洛明来的时候心情沉重,焦头烂额,走得时候明明凡事皆未解决,但心情却好了很多。他离开的早,苏忏却仍然没有得到一个安静的夜晚——施盼夏一大早天还没亮够的时候,就挎着沈鱼给打点的大包小包往门口一杵。
“唉……”装睡的人不得已睁开眼睛,登时看到床头趴着的两个小娃娃,玉衡和瑶光也已经许久没有出远门了,小包裹背着,充满希冀的瞧着自家主人。
谢长临更为夸张,他一夜未睡,也跟着两个娃娃趴在床边,苏忏一睁眼,正好望进了他带着深蓝荧光的瞳眸里,倘若不是苏忏一向稳重,这一吓能喊“救命”。
“观主,”施盼夏隔着一扇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诡异的情况,不合时宜的开口道,“可以出发了吗?”
苏忏揉了揉眉心,头一阵一阵的钝痛,止都止不住,“姑娘稍等。”她是吴岭西的妻子,这句“夫人”万万叫不出口,所以只能稍微委屈一下,还是叫声“姑娘”比较适宜。
施盼夏虽不是出身名门世家,但教养很好,闻言轻轻点一下头道,“好。”
其实有玉衡在,真正要苏忏cao心的地方并不多,上至清源观的人员安排,下至苏忏这一路的吃穿用度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等苏忏整理熨帖可以出门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把大体的情况全说完了,总结道,“主人,我们可以在绥州呆上一年。”
“……”苏忏将玉衡抱了起来,边推门边道,“一年?!”
“是我让这位小友如此安排的。”施盼夏站在阳光中道,她的面色仍然苍白憔悴,并不比昨天刚从暴雨里走出来时好多少,身上换了件清源观女修的衣裳,大了点,空落落的挂着。她将眼前的头发撩起别到耳后,虚弱的笑了笑又道,“兴许真要这么长的时间。”
苏忏当真是有点疑惑了。
倘若一件事只争朝夕,兴许还会有人火急火燎的连盏茶时间都要催一催,但施盼夏所求的事竟要整整一年,那又何必在乎这一天半宿?
除非这几日绥州将有一件大事发生,此事施盼夏无力阻止却必须阻止,所以她才会如此焦急。
“观主可有什么办法缩短行程?”施盼夏又道,“此去绥州路途遥远,不能耽搁在路上。”
“施姑娘,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没有明说?”苏忏道,他一手抱着玉衡,眼睛在阳光下微微眯着,声音还带着点刚起床时的慵懒,虽是问得不怎么客气,但也没有咄咄逼人。
他已经料定了施盼夏不开口,必然有她的难处,随即叹了口气,将上句话悄无声息的带了过去,“皇城至绥州一日往返不成问题,但到了绥州需找地方落脚,还要同知府刘大人说一声,如果不出意外,两天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