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越抽出匕首,在旧伤未愈的腕间又划了道口子,送到她嘴边。
殷红的血液涌了出来,顺着那只苍白的手蜿蜒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宁息言咬着牙撇开头,不肯去喝,可是体内的蛊虫又对饲主的血疯狂渴望,矛盾挣扎让她那张秀丽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元清越闭上眼睛,深深一叹。
将妄临走之前的话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其实很痛苦。”
每天被锁在这间小屋子里,被脑子里各式各样的记忆纠缠着逼到崩溃,明明需要她的血,却又强迫自己不肯喝。
她真的很痛苦。
自己这样一味的强留,真的太自私。
元清越轻轻吻了吻她,怜惜的抚过她的脸,咬着牙摘下了腰间的小鼓。
“你想驱蛊?怎么?不要她了吗?”
来人言语间满含轻佻笑意,声音洋洋盈耳,分外动听。
元清越回过头,水色衣裳的少年倚在门边嫣然浅笑,模样和当初在许家时一点没变。
“你来做什么?”
“想找你借点东西用一用。”少年的笑容依旧无邪,目光里却浮现了一丝冷意,“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鞭子,不然我肯定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不过你放心,你的宝贝息言…我一定会让她好好'活'下去的。”
正文 48.执子之手 二
将妄肩扛张壮壮手握蒋谦回到家时, 陆杨成和梦鳞正坐在大门口的长凳上晒太阳。
见他们回来, 陆杨成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我的妈, 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一起身,长凳顿时失去了平衡翘了起来, 正在打盹的梦鳞身子一歪, 眼睛越瞪越大, 敦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杨成你大爷!!!”
张婶像阵风一样从屋里卷了出来, 接过张壮壮开始了一场呼天喊地的哭号,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蒋谦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这事说到底是因他而起。
张婶儿子儿媳早逝, 就留下这么一个多病多灾的独苗苗, 任凭陆杨成一张嘴说的满舌生花, 她也不可能放心的,这一晚上还不知道吓成了什么样。
张壮壮伸着小手去擦张婶的眼泪,“谦哥哥一直保护壮壮,n_ain_ai不用担心的。”
蒋谦不知道说什么好, 抿了抿嘴,“壮壮的厥心痛有新药方,晚点我给您送过去。”
张婶红着眼盯了他一会,一句话也没再说, 抱着张壮壮转身就走。
陆杨成看着她饱含怨念的背影, 拧了眉, “将三少爷, 你有没有在壮壮面前…施展你的邪术?”
将妄,“有,他还喊着说好厉害。”
陆杨成,“……”
蒋谦,“没关系,他跟我约定好了绝对不会说出去。”
陆杨成,“小孩子的话,能算数吗?”
蒋谦笑笑,“他是小男子汉,肯定能。”
梦鳞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爬不起来,“你们!能不能先扶我一下?!”
蒋谦赶忙将梦鳞拽了起来,梦鳞才刚一站稳,捂着屁股就要挠陆杨成。
陆杨成惊慌失措的揪过蒋谦挡在身前,这一揪,揪的蒋谦衣领子一歪,苦苦掩饰的脖子立马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陆杨成哟了一声,冲将妄一挑眉,“告诉你要死皮赖脸,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将妄眼前立马浮现了蒋谦当时那张冰冻三尺的脸,揶揄道,“…泔水都没有你的破主意馊。”
当天将妄就给蒋谦重新种了棵大蒜。
看着他一脸肃然的蹲在后院倒腾小猪陶盆,蒋谦心里软绵绵的,趴到他背上探头亲了他一口。
将妄指指另半张脸,不抱一丝希望的随口说了一句,“这边也要。”
蒋谦想了想,将脑袋歪到另一边,又亲了他一口。
阳光暖融融的洒在两人身上,将三少爷心中如同千树万树桃花开,顿时满脸荡漾。
蒋父在他俩身后站了好半天,见两个人沉浸在小世界里甜甜蜜蜜,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围观,只得轻咳了一声,“谦儿…”
蒋谦闻声头皮一炸,连忙放开了将妄回过身,“…爹,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蒋父看看满脸通红的亲儿子,又看看那个满面春风的便宜儿子,笑意中带着点老怀安慰,“你们俩不闹气了?”
蒋谦尴尬的低下头,“爹,什么事啊。”
“哦,外面有个小公子在等你。”
“小公子?”将妄放下陶盆,拍拍手,“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蒋谦剜他一眼,心想这人抱着醋坛子长大的吧,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种蒜。”
将妄还没来得及说话,蒋父却先板起了脸,端着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谦儿,你别总欺负他。”
蒋谦愕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
蒋谦见到兮照时,他正半趴在柜台上摆弄药秤,见蒋谦来了,侧过头弯起眼睛明媚一笑。
“找我有事吗?”
“蒋公子,我出门时不小心捡了个受重伤的人…能劳烦你跟我回去看看吗?”
蒋谦点点头。
他们之前也算见过几次,但是蒋谦头一次这样认真的端详了这个少年,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字——好看。
眉眼弯弯自带三分笑意,尤其是嘴角的小梨涡,笑起来像盛了一汪美酒,沁甜如蜜。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几句,一来二去蒋谦倒对他稍稍有了些改观。
他总是笑盈盈的,说话也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心情都会跟着他好起来。
蒋谦一直对他心存疑惑,想想也不算要紧事,干脆就提了一句,“去年在戏楼……”
话刚出口,他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能显得不太失礼,冷不丁的就没了下半句。
兮照却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蒋谦心说最近这是怎么了,遇到的一个个都像会读心术一样,只得应了一声嗯。
兮照歪头轻笑,很是豁达,“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演尽了世间百态,有点分不清其中的真真假假,很多事情倒像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大多数时候算是见怪不怪吧,鬼王的戏码我也演过,能猜到他是谁。”
蒋谦亦是笑笑,大约是因为听到那人的名字,笑意里透出一丝难掩的蜜意。
兮照目视前方,自言自语道,“看得出,他待你很好。”
兮照住的小宅子在城的另一头,离蒋谦家正好成一个斜对角,相当有些距离。
宅子不大,只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却收拾的很有意境,院子两侧是卧房和书房,中间一条石板路九曲十八弯通向正屋厅堂,似乎是想取个曲径通幽,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