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你回家了,我也不把这猪卖人了,咱后天就把那张屠户给叫家来把这过年猪给宰了,好做熏r_ou_、熏腊肠。”李杨氏交代到。
这离过年半月都没有了,也是该把这猪给宰了。过年宰牲畜是大燕子民都一定会做的事,有差别的是北燕是宰羊供地神,感谢地神福泽天下赏他们粮仓丰足。南燕是宰猪供水神,多谢水神镇住了那水中的妖怪,让子民不受水淹,免受流连失所之苦。
李家村从半月前就常听见猪惨叫的声音,而专做这宰杀营生的张屠户也变的忙碌异常,很少有得闲的时候。李耀宗见着他时他也是乐呵呵的,这一年才能得一月的忙碌期,让他挣的银钱却能抵得上平日里小半年挣的。
一个村的,不论是谁家杀猪都得请那屠户和亲厚的邻里吃那杀猪饭,不用做什么好饭菜。常弄的便是那猪心猪肺之类的下水,猪血,肥瘦猪r_ou_也不可少,总之是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图的是个一年到头有所收获的喜庆。
李耀宗家宰猪的算是很迟的了,他早就被邀着去吃了好几家的杀猪饭,直吃的这腰身都粗了一圈。
“我现在就得闲,爹前段时间不是酿了糯米酒么,娘你给我装两坛,我提着去张屠户家去请他到咱家来。”张屠户家离红山书院不远,正好能去松青那儿转转,一坛酒给张屠户,还有一坛子给松青。
把时间都给张屠户说好后,李耀宗笑着出了张家门,朝红山书院走去。张屠户家离红山书院实在是近,从张家外边的篱笆看去都能看见书院里那株蓬勃的桂花树。
李耀宗颠了颠手里的糯米酒,轻吐了一口心中浊气。他和松青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很轻松自在,他在外有烦心事的话只要到了松青的那个小巧干净的小院便会得到松解。
他以为这是一种最过于平常的友情,他也以为松青是他最投缘的兄弟。
可是,一切都变了,如果他把松青只当兄弟,当初松青和赵家姑娘说话时他心里便不会难受,如果他把松青当兄弟,那娘把金梅说给他他便是会喜滋滋的接受而不是痛快拒绝。如果他把松青当兄弟,那晚上就不会梦见那些羞人的事体……
李耀宗目光里闪动着坚毅的光芒,提着手里的酒往红山书院走去。有些话终究是要说清的,早晚都要说,而他早就等不及了,手里的酒好像是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的心变的平静了许多。
外面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大地的主色调又变成了红褐色,天上的云层很厚,把本有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天气看来很暗但是幸好没有风,不算冷。
红山书院里,谢松青正在晾晒洗好的换洗衣裳,院门敞开着由那东北风刮进来,借着风的力量能让衣裳干的快些。
“唔-汪……”门外传来了点墨戒备的低哼声,但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听话的呼呼声,谢松青连头都不用回便知道这是李耀宗来了。
“松青,忙着呢?我看你爱喝自家酿的酒,给你带了一坛子我爹酿的糯米酒过来。”
路上鼓起的勇气和蓬勃的气概在看到一身白衣的谢松青后都变成了那地上的泥水,李耀宗心跳如鼓,幸得平日里说话自如的气派才让他没说话磕巴。
来了红山书院多少次,这会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他心里多了些紧张,多了些暗自生长的暧昧情愫,多了些不明就里的忐忑,这些情绪夹杂起来让他的脸都涨红了。
“帮我把袖子lū 下来吧,我手上沾着水。”谢松青倒瞧着没什么波动,仍似平常般让他帮忙。
“哦,行。”
李耀宗匆忙放下了手里提着的酒坛,走过去帮他解高挽在手臂上的衣袖。隆冬的天气,谢松青图松快没烧热水,用的井里头沁骨头的冷水洗的衣裳,洗的时候不觉得,洗完后手指冻的通红竟有些失去了直觉。
李耀宗帮着他把衣袖慢慢的放了下来,他当然也看见了那通红如红萝卜的手,不过在李耀宗看来,谢松青的手纤瘦异常皮肤又跟白皙,又在水里泡了这许久但看来还是如红玛瑙一般惹人喜爱。
李耀宗心里一阵情涌,鬼使神差的下抓住了谢松青的手,两手合住把那骨节分明的手拢在了手中揉搓着给他暖手。
谢松青明显惊了一下,先是抬头望了一眼院门外有没有人经过,后又把那细长的眼眸睁的圆溜溜的,瞪着李耀宗。
李耀宗清咳了两声,眼里闪过一丝忸怩,但只那一瞬,复后再显现的便是谢松青不曾见过的柔情。
“你手冻僵了,我帮你暖暖。”李耀宗捧起了谢松青的手,拿到嘴边轻呵了几口气。做完这些,李耀宗的耳朵尖尖都有些红了,他也是第一次表达自己的心意,紧张是自然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松青纵使心里如潮涌,发出的声音还是清冷而又自持。
“只是对兄弟的关切吗?如果是,那你把我的手撒开,我不要你那劳什子关切。”谢松青在逼他,也在逼自己。
李耀宗没说话,只是固执的抓住他的手不放,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包裹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正好能把谢松青的手差不多包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心里有你,就像铁牛心里有小青一样……”李耀宗强忍着羞涩,把话都说了出来。
阳光在一上午的被云遮挡后终于迟来的探了头出来,一束阳光直直的照在了谢松青的脸上,李耀宗看着他的脸上如冰雪笑容般嘴角翘起,眼中聚起的光比那束阳光还耀眼,李耀宗也跟着笑了起来。
古人说:“朝菌不知晦朔 蟪蛄不知春秋”,人活一世,如果不能顺着自己的心,守着自己爱的人,那活的又有几分滋味?
“你不是说带了酒过来吗?一起喝一杯吧。”谢松青把手轻轻挣来了来,反手握住了李耀宗的手,扭头笑道。
这个笑像是一杯烈酒,从头到脚冲进了李耀宗的身体内,让他浑身晕呼呼的,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这回我一定要喝过你,每回都是我醉了你看我出丑。”李耀宗也握住了他的掌心,轻轻的说。
谢松青低头轻呵了一声,看着瞧,不把你灌醉了我还有什么好玩的!
第42章 同饮
走进屋内,李耀宗便感觉到了阵阵暖意,他随意晃了几眼,便看着了屋内生了一个炉子,用的就是他给的茶枯,红彤彤的一个火饼,看着就红润喜庆。
“今年我大伯家给烧了一千斤黑炭,你要的话我给你弄点来。”进了屋后他俩便松开了手,李耀宗很是恋恋不舍,松青的手虽然瘦,捏起来还是软软的是很舒服的。
“那你帮我买点来,不会很贵吧”
谢松青已经去拿酒杯和花生米了,他确实没用过炭,也不知道这具体价钱。在西阳县的时候,谢母一个人辛苦维持着两个人的生活本就捉襟见肘,对于那能赶得上一斤米的价钱的炭他们实在是狠不下那个心去买。
到了冬天实在冷的厉害,谢松青又得连夜连夜的看书,冷的时候只好把棉被裹在身上取暖,谢母看了实在是心疼的厉害,平日里做饭时便留了个心眼,把那烧透了的柴火棍放进翁里做成土炭,在谢松青冷的时候给他烧上,虽然燃烧的时间不持久,可也能驱驱寒气。
“我来这以后也没觉着冷,今天还是想起来家里还有几个茶枯,不用别给潮了。”谢松青把筷子和酒杯给递了过去,李耀宗赶忙接着了。
“我大伯家专门烧炭的,上好的银丝黑炭是挺贵,但那都是卖给镇里的大户人家用,自家用的是差点的黑炭不用多贵的价钱,而且有我这层关系不能管你多要,放心!”
李耀宗才知道他冬天那么能扛冻原来是以前生活清贫给逼迫的,这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过着那么苦的日子长大,可松青的x_ing子还是那么的单纯又善良,一个人来了完全陌生的村子也很上进努力的过生活,松青真的是一个很让人钦佩的人。
“你还要来点其他的菜吗?我这儿还有昨日没吃完的一点猪肝,给你热一热了下酒?”谢松青正捣鼓着酒坛子上的麻绳呢,抬眼一看,李耀宗用那细长的眼睛多情而又怜悯的看着他,柔柔的眼神里仿佛盛满了浓浓的蜜糖。
“看着我干什么,别看了。”谢松青脸红了红,扭头去了厨房帮他热菜。
“松青,你发脾气的样子特好看。”李耀宗见他这羞答的样子,去厨房的时候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不复平日的冷静矜持,不由的心生快意,故意又大声嚷嚷了一句,流里流气的语调。
谢松青脸又红了些,嘴角翘了起来,他还觉得李耀宗看他的时候好看呢。
说实话李耀宗长得确实不差,高而壮实的身材,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挺直鼻尖却很翘的鼻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又会弯弯的变成一轮弯月,鼻尖会往下勾起来,看着很是勾人。
放眼望去,李家村里,不,整个双旗镇应该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偏偏他又不自知,总是无意识的向着周围的人散发他的魅力。夏天的时候还会光着膀子在村里晃来晃去……惹的不少乡村女子垂涎!
李耀宗看谢松青的时候还会很专注的盯着他看,这是他以前就知道的事,把话说开后两人之间更亲密了些,他看着人的眼神又多了丝丝柔情,直把谢松青看的心神荡漾。
“后天我家杀猪,请你来吃个杀猪饭,谢夫子赏脸不?”下酒菜都热好了,谢松青还特意去装了一碟子河沙炒的带壳花生,上次炒好的还剩很多。
“行啊,白吃谁不会。”谢松青挑了挑眉,把酒从坛里倒了出来,给两人的酒杯里都倒满了。
这酒是李富拿自己今年新收的糯米做的,没多做,一共才有六坛子。
不过好东西本就在精不在多,这李耀宗刚呷了一口,就知道自己老爹这做酒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