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唐骥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一句玩笑居然会出现这么诡异的结果，略微有些措手不及：“嗨，这个——”
但是顾颐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有几张单子，唐总回头要过目一下。”
谈起工作，唐骥有点儿不太起劲：“哦——其实让张总看看就是了。”
“张总已经看过了，但还是需要您签字。”顾颐不知道唐骥是怎么跟张副总说的，反正现在张副总已经接受了他在唐骥家办公的事实，并且因为时常找不到唐骥，现在已经习惯于让他传话了。
“我知道了，回去就签。”唐骥随口敷衍了一句，手机就响了起来，“桑琳？”
桑琳的声音有些沉重：“张政死了。刚刚送到这边医院，人就不行了，抢救无效。”
唐骥默然片刻，问：“能拿到样品吗？”
“别提样品了。”桑琳语气不太好地回答，“张政的家人认为他是被你们拉出去进行剧烈活动才发病致死的。而且由于他的司机遭到袭击，他们现在准备起诉野战俱乐部，还有你和李天翌。不过鉴于李家的背景，以及当时李天翌没有跟张政一队，所以我估计最后被起诉的只有你。”
“起诉啊……”唐骥抓了抓脸，“这也不错。”
“什么不错！”桑琳的语气更不好了，“这不是在美国，席勒先生可以帮忙解决大部分事情！我刚才问过吴鹏了，他说事情可能会很麻烦，张家在本地法院里是有关系的，而这里的分会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唐骥对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被告似乎已经习惯了，“我是说这样可能更方便立案调查。”
“现在吗？”桑琳略有些犹豫，“但是供应者已经消失了……”
“就现在吧。”唐骥叹了口气，“除了张政，还有别人服用过呢。如果一定要等到找到实证，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死去。”
“我知道了。”唐骥已经拿定主意，桑琳也就干脆地答应了，“不过我已经打算给席勒先生提交一份报告。我想，你大概得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知道了……”唐骥有些无奈地说，“事情现在已经不止是一件了，也未必只在亚洲发生。等官方的报告一层层打上去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早点让他知道也好。对了，吴会长什么时候回来？”
桑琳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来之前还抱怨说会闲得无聊吗？现在不是正如你意？”她念叨了几句，才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吴会长已经在火车上，两小时以后就到。”
在他们通话的时候，顾颐全程把脸转向车窗外，表示了自己无意偷听的态度。但是，血族出众的听力仍旧让桑琳每一句话都落进了他的耳朵里。那位席勒先生，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应该是猎魔人总工会的顾问，一位自身并无猎魔人天赋，却能获得无数猎魔人敬重的人物。
据说他从十二岁开始就曾以普通人的身份参加过数十次猎魔人行动，最辉煌的战绩是曾经指挥六十八位猎魔人在欧洲举行过对“崇拜魔鬼”教的大围剿。
关于这位人物，顾颐是见过的，当然，那时候席勒只有十六岁，才开始他的职业生涯，等到他成绩斐然的时候，顾颐当时已经回到国内，正辛苦地为一日三餐打拼。加上当时消息不通，他还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那一战之后，席勒以普通人的身份成为欧洲猎魔人工会的副会长，再之后一路稳步上升，进入了总工会。直到他年纪渐长不适宜再在一线战斗，就成为了一位顾问。算算年龄，他今年应该已经九十三岁了。
这位活的传奇甚至在血族内部也被认为是个人物，所以顾颐偶尔也能听到一点他的消息。听桑琳刚才的话，似乎唐骥跟这位传奇人物关系还不错——能被他骂，也是需要一点身份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真的扩大了，到时候动起来的恐怕不仅仅是亚洲分会这十几个猎魔人。
当然，要对付一个能制造出数百甚至更多混合种的秘密研究所来，的确需要大举投入人力。但这样一来，周代恐怕也会成为目标之一，也许他得在这些猎魔人前面找到他，并且可能还要通知一下莉莉，让那个废物女巫跟她的狼人朋友避避风头。毕竟有些激进的猎魔人，可是对异种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47章 压力山大
晚八点，顾颐正在厨房里削水果的时候，桑琳回来了。跟她一起来的，除了吴鹏和杜全之外，还有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身材中等却格外结实，跟吴鹏至少有八分相似，不用说，这就是亚洲猎魔人分会的会长，吴战山。
只不过这位会长穿得比儿子还要艰苦朴素，要不是目光锐利得让人无法忽视，看起来就像个民工。倒是他身后那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穿得颇为时髦，头发还挑染了好几种颜色。
杀马特跟民工……冷静如顾颐，也不由得有些嘴角抽搐了。
吴鹏倒是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向迎过来的唐骥介绍了一下：“这是吴会长。这位是小沈，沈静言，从广州过来的。”
一群猎魔人站在客厅里，顾颐非常自觉地把削好的果盘端出来放到桌子上，向唐骥请示：“唐总，我去看邮件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上班了。当然，现在的办公室是在唐骥的卧室。
吴战山对他的背影仔细打量了一下，等卧室的门关上了才问：“这就是跟混合种搏斗过的那个人？”
“对。”唐骥对着书房的门做了个手势，示意进去说，“就是他发现了混合种身上的编号。”
沈静言本人的形象跟他的名字完全不相符，当然也一点儿不“静言”：“听说他是嫌疑者？”
“曾经是。”唐骥关上书房的门，“不过没有实证。他在我公司里工作已经两个月，也没有任何异常。”
吴战山点点头：“我听吴鹏说了，他用盛过圣水的杯子喝过酒，没有异常反应。如果真是异种，那至少是相当于血族亲王的人物了。唯一可疑的，就是他曾经在良安桥出现过，有关影像却被人删除了？”
“对。”唐骥略微犹豫了一下，“我见过当时跟他同行的另一个人，是个黑客。另外，当天在良安桥暗中出手的异种，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危险序列23号。”
“那你现在把他放在这里，是保护他呢？还是监视？”沈静言说话的风格跟他的发型风格倒很相似，都是走犀利风的。
唐骥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都有吧。毕竟他去良安桥的目的还不清楚。但是我个人觉得，基本可以排除他是异种的可能。主要是，现在23号出现的目的不明确，他又是混合种的目击者，所以他的安全不能不考虑。”
吴战山又点了一下头：“这是对的。只要没有确认他是异种，即使有嫌疑也应该先保护。不过不要放松警惕就好。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小杜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些天的情况，主要是三条线：首先是那种药片，叫什么冰蓝的？詹森以及在海天和良安桥出现过的血族可以归到这条线里。”
唐骥补充：“我的意见是现在23号也可以归入这条线了，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来中国。诺菲勒一族向来严守避世法则，显然不是来旅游的。”
吴战山考虑一下：“如果你能确定良安桥那个暗袭者的魔法波动跟23号一致，那这个推论可以成立。冰蓝跟当初的U9确实有相似之处，不过确切消息还要等死者那边的分析出来。”
唐骥沉吟了一下，还是说：“我手里有几粒冰蓝，已经托人去化验了，但是结果可能还要慢一点出来。”
“那就太好了。”吴战山眼睛一亮，“到时候两边结果对照，大概就能弄清楚这个冰蓝的问题了。那么现在另外一条线，就是这个混合种了。从齿痕上基本能确定，这就是之前连环吸血案的凶手，并且，他是人工培养出来的。那么现在的问题是——研究制造这种混合种的是什么人，他们又在什么地方进行试验？”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有点太沉重了。混合种的编号已经到了237号，那会有多少实验品？显然需要一个相当大的地方来容纳。而一想到在城市里可能有这么一个地方，每天用活生生的人来做着实验，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觉得——”吴鹏先开了口，“得考虑实验材料的来源……”
实验材料这几个字，他说得有点艰难，毕竟那是活生生的人。
“小地方的人，多一个少一个都容易发现。”沈静言接口，“最好就是大城市，外来人口多，流动x_ing大，有失踪人口也不好查。再不然，就是拐卖人口了。不过那个是以儿童居多，可能不一定符合他们的要求吧。”
杜全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转头对吴战山低声说：“会长，确认了，就是那个人。”说完，他抬头对其他人解释，“我有个朋友在公安系统，刚才通过他查了一下，这个混合种符合去年年底一个失踪人口的特征。是个外来务工人员，因为拖欠房租，所以失踪之后房东报警了。”
沈静言喃喃地说：“在本地失踪的，又在本地出现……”
吴鹏瞪大了眼睛：“说明这个研究所就在本地！”他思索着，“这个237号，很有可能是从研究室逃出来的。而且他明显没有什么理智，如果说是从外地跑回来的那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