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这种斯文的死缠烂打行为,易乘风的确头疼得要命。
白天上一整天班就够他受的了,晚上还得跑到楼下加个晚自习蹲点堵人,就他那小身板能连续来这几天都算超水平发挥。
而且他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不吃不喝的,易乘风还没忘记上学的时候他不敢喝水闹出肾炎进医院的事儿,交待起子拿水给他喝,还得是他习惯喝的那个牌子的水。
起子也搞不懂这俩人究竟在玩什么猫鼠游戏,像个乒乓球一样夹在中间被呼来扇去,楼下这位一如既往地温和,楼上那位的脸色却一天y-in似一天,眼看就要刮起十级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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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哥,那个小瘫子又来找你了。”叫大宽的青年嬉笑着往这边探头瞄了一眼,又缩回去对躲在一旁点烟的易乘风说,“这都躲好几天了,到底啥情况,你睡了人家妹妹不认账?!”
易乘风把打火机照着对方脑门儿丢过去,手背蹭了蹭冒出胡茬的下颌,“再特么说那三个字,你也给自己预备台轮椅!”
大宽倒不把这威胁当回事儿,“诶,人长得挺好看的,穿的……也不赖,看着就是阔亮人家的小公子,你跟人家怎么搞上的?不一个风格啊。”
“少特么废话了,你帮我想个办法把人赶走,别让我再看见他。”
这小孩儿怎么就这么轴呢,害他有窝不能回!
易乘风捻熄指间的烟,绕了个路走到楼后身。
“你丫干嘛?”
大宽仰脖儿看着易乘风跟只猎豹似的攀着一楼窗外的护栏,爬上二楼的空调机架,再抬手扳开三楼厨房的小窗户,一个漂亮的单臂引体向上,抓着窗框将自己吊了上去钻进屋里,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我艹,那个小,轮椅小帅哥,该不是条子吧?你怎么怕成这样!”还他妈玩蜘蛛侠,风哥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大宽举着他那截小花臂挠了挠后脑勺,感觉这条路线他有点走不通,很有可能吭哧瘪肚爬到一半就让附近居民发现了,举报他入室盗窃,只得绕回去正大光明地走了正门上楼去。
这里是八万的一个据点,他们这伙人没事儿就趴在这等万哥派活儿,除了帮人要债,还有一些跑腿和给人撑场面当个临时保全之类的活儿。
易乘风摸进房间没敢开灯,晏羽要是知道他在,估计能在楼下守到天亮,他那点没让狗吃干净的小良心指不定还真扛不到那个时候。
掀着窗帘缝儿往下看,刚好能看到在楼下逗狗的晏羽和起子,这俩作大妖的玩意也不知道从哪儿整了一盆水,正给那只脏兮兮养死不活的小白狗洗澡。
这种天气给那小东西洗露天的凉水澡,大概是嫌它命长想送它上西天。
起子风风火火蹿上楼来,跑进卫生间找了条干毛巾,还顺走了易乘风用来梳头的那只梳子。
“他带你玩得挺好呗?”
易乘风这句甩得有点儿突兀,语调又y-in嗖嗖的,本来起子就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进的屋,黑灯瞎火里突然听见这么一句,差点儿吓出心梗来,脖子后头嗖嗖冒凉风,j-i皮疙瘩刷刷往外冒。
“风风风风,风风……风哥!”
风你二大爷!易乘风照着他脑门儿扇了一巴掌,没真打,掌风把发型给吹垮了,“让你把人劝走,你是不听拧劲儿了?!整天巴巴盼着他来呢是吧?”
“没没没,不不……羽哥说,狗脏,洗,洗洗……”
知道狗脏还天天又摸又抱的!洁癖又好了?
晏小羽这审美也真是够清奇的,那么多活蹦乱跳的小野狗他不稀罕,偏偏就爱鼓捣那只病病殃殃、埋里吧汰的。
易乘风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团吧团吧都塞给起子,“明个儿找家宠物医院,给那小白狗扎扎疫苗,该弄的都弄弄,别再一发疯给他咬了挠了!黑的那只也一块儿整整吧。”
俩狗天天腻歪一块儿,有病肯定相互传染,另外,别哪天大黑以为他要抢走小白狗,一激动咬他一口也够要命的。
俩人捣鼓半天,小王子终于解除了魔法,变回了白马王子,虽然眼神儿不太好,腿脚也不利索,但还是一只漂亮的西施犬,通体雪白,梳通之后的皮毛又软又滑,看着有点惊艳。
大魔头围着小王子转了好几圈,又舔又嗅的,像是有点儿不认识了,整个狗都不好了,撅在一边有点自卑。
晏羽把狗抱在腿上,小白狗十分乖顺,老老实实地趴着任他摆弄。
闲极无聊不着调儿的晏小羽拢起狗脑袋顶上的那撮毛,硬是给人家扎出一个冲天辫儿,看得楼上那位嘴角狂抽。
男狗狗也是要自尊的好不?你这样给人家捯饬得娘不兮兮的考虑过人家的感受吗?
山寨宠物美容做完,晏羽托着狗肚子将它缓缓放回地上,揪了揪人家的小辫儿,“我回家了,明天见。”
夜色深重,天气也不太好,山雨欲来的模样,晏羽还没有那种暴雨如瀑中跪求见一面的苦情打算,才四天,来日方长。
好容易盼到人走了,易乘风松了口气,唰啦一把拉开窗帘,让冷风灌个满怀。
真下雨了,没多一会儿大雨就伴着隆隆的雷声横扫整片天地,密集的雨丝在楼前的路面上溅起一层层水花。
易乘风望着雨幕舔了舔嘴唇,扭头从门口的鞋柜旁边抽出一把雨伞推门走了出去。
从晏羽离开到下雨,也就间隔了十几分钟吧,这点时间他能打到车吗,司机都不愿意拉他这样的……
易乘风越走越急,运动鞋踩在水洼里,裤腿早已濡s-hi一片。毕竟在他脑海里,晏羽那个傻蛋这会儿已经被淋成了一只落汤j-i,从头到脚都泡在冷雨里,正可怜兮兮地等在路边招手拦车。
雨太大了,他干脆收了兜风的雨伞徒步走出去,小区门口的路边左右看了一遍,并没有坐轮椅的身影。
易乘风又转到附近他可能去拦车的地方,确认没人,这才放下心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落汤j-i似的往回走。
反正都s-hi透了,在大雨滂沱里硬是走出个闲庭信步。
一白一黑的两只傻狗还窝在屋檐底下,风大,雨水潲得厉害,檐下也没个干爽地方。小白狗贴着墙根趴着,大黑狗在它外面帮它挡住落进来的雨滴。
易乘风蹲下来,挠了挠小白狗的后颈,又揪了揪它头顶上s-hi哒哒的小辫儿,“走了,给你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他开了单元门禁,将两只狗放进去,又把一件不知谁家丢的破工作服铺在地上。
小白狗突然换了地方有点儿找不到北,跌跌撞撞地四处乱拱,大黑狗倒是很聪明,心领神会地跳到地铺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盯着循声找过来的小白狗,俩狗拱在一处趴着不动了。
易乘风站起身,被s-hi透的衣服裹得有些难受,迈着沉重的脚步爬上楼去,身后留下一片水印。
往后的两天,晏羽都没来。
人家来的时候,他恨不能一芭蕉扇给人扇回莲城去,现在人家不来了,他反而更加不踏实,左右都在寻思着是不是那天淋雨生病了。
好在仅仅担心两天,第三天晏羽又带了包狗粮过来喂狗了。
起子给他讲带狗去扎疫苗的事儿,说医院医生说小王子的眼睛是白内障,能手术,四肢不协调就没办法了,应该是天生的缺陷,小脑还是大脑有问题。
晏·不差钱·羽忌惮地盯着大魔头看了一会儿,问起子,“要是我把小王子带走一段时间治眼睛,大魔头会不会见我就咬?”
“那,你,就别来了呗,这狗,送,送你了!”起子倒是蛮会做生意,想用一只流浪狗帮风哥把人哄走。
晏羽想了下,觉得拆散人家很不厚道,“起子,你们不是还有项帮人跑腿的业务么,我委托你帮忙带这只狗去做手术之后照顾到恢复要多少钱?”
“啊?”起子倒是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吃撑了。
就不怕他拿了钱,回头直接把狗炖锅里,告诉他手术的时候没下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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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把人赶走么,交给我吧!”大宽从窗帘缝隙缩回脑袋,谑笑地看着仰在床上挺尸的易乘风,“咱们干这种事儿专业的啊,至于给你愁成这样?”
僵尸易乘风单是眼珠子往这边转了转,“不能伤着人,也别拿他腿说事儿,最多吓唬吓唬让他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
“听你这意思,还得请个道士做场法事,烧烧纸念念经,然后再用八抬大轿给人抬回去?送活菩萨呢!”
“行了,包在我身上吧。”
大宽一l.ū 袖子,露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小花臂,这可是龇牙咧嘴分了好几次才纹上去的,正宗的左青龙右白虎,老吓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