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点,够不到。”
晏羽又扯了他一下。
易乘风拧着眉瞪他,还是向前迈了一步,像个怨念很重的僵尸。
晏羽将手搭上去,抬头迎着瞪视,“我头晕,没力气,自己起不来。”
事儿精!
易乘风终于像从前许多次那样,托住他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靠近一点,咕咚咕咚,再靠近一点,咕咚咕咚……近到可以听见心跳的距离了。
晏羽用力攀住他的肩膀,将双臂环上去,抱紧。一声缓慢的叹息从他耳畔吹过,像是终于放弃了的挣扎。
“很辛苦吗?你比以前壮了一些。”
那些肩膊和胸背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贴在上面感觉很踏实,是在里面干活累出来的吗?
易乘风还保持着两手张开,虚虚护在他背后的僵硬姿势。有点奇怪,明明曾经习以为常的动作,现在却落不下手了。
“你长高了,之后没再坚持运动吧,弱成这样。”
“嗯,除了你没人愿意陪我打球。”
又是一声叹息。
“小晏,你是不是对我这个人有什么误会?”
晏羽感觉自己快速跳跃的心脏突然绊了个马趴,漏掉一拍,闷气的感觉让他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你可能把我想象得太好了,其实我就是一个混蛋,跟外头犄角旮旯滚来滚去一身泥的那些没有区别,而且还是个臭的……”
噗嗤,晏羽趴在他肩膀上轻笑了一声,扫在颈间的麻痒有点熟悉。
易乘风蹙了蹙眉,当年哭的时候可是悄无声息的,如今笑话人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我是说真的,里面就是一个垃圾处理厂,我也是个——”
易乘风感觉那双温度偏低的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将没出口的两个字给掐断了,同时,紧贴自己的那具身体因为少了支撑向下滑去,他赶忙收手抱住对方,脖子上凉凉的一紧,被晏羽掐住晃了两下。
“不是!不许说!”
“咳咳,你,站好。”
“那我呢?我是……你也不爱听对不对?”晏羽感觉揽在背上的手臂在他差点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提了一下,将他肺内的空气挤了个空。
“我不是,你也不是,我们都还可以好好的,有能力照顾家人、帮助朋友。我和你们一样,你也和我们一样,对吧。”
能说不对吗?刚单是说自己都差一点被他掐死。难怪学霸们从古代就喜欢到处游说,哔哔的功力不是盖的,让人没法反驳。
真是比苏一乐还烦人,易乘风感觉自己有点冒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儿。
“你累了。”
“我还没说完。”
“你坐下慢慢说。”易乘风生生将对方按回床上,抽出手臂,侧过身去假装看窗外。
“我是怎么上来的?”
“我说你是飞上来的你自己信吗?”
晏羽低下头,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故意仰起脸无辜地看向易乘风,“那我要怎么离开这?”
易乘风看了眼时钟,九点多了,“我送你回去。”他俯身蹲在他面前,右腿的膝盖触地,捞过放在旁边的鞋子帮他穿上。
“哎——”一路淡定的晏羽终于不淡定了,坐在床边的姿势让他无法保持平衡俯身自己穿鞋,更没法移动两腿躲开,只能任凭易乘风捏着他的脚腕帮他将鞋子穿上。
好尴尬。
穿好鞋子,易乘风没有起身,直接转了半圈背对着他。
晏羽会意地趴到他背上,对方就像个会移动的小山一样稳稳地升起来,带着他出了房间,转过逼仄的走廊,一路走了出去。
“小王子……我还要带它去治眼睛……”
易乘风将他放在轮椅里,“我看你才该治治眼睛。”
“我饿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把那狗抓来给你炖炖?”
“那我还是饿着吧。”
“想吃什么?这个点儿除了烧烤摊别的都关门了。”
“想吃烧烤。”
二十分钟后,穿得笔挺整洁,从头到脚行头加一块儿五位数的晏小少爷坐在一家墙上瓷砖糊满油渍、烟熏火燎的烧烤店里,对着脏兮兮简易小板桌上二十块钱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发着呆,视线从清洁度十分马虎的杯盘碗筷移到靠窗那桌吆五喝六的醉汉身上,再兜回认真l.ū 串的易乘风脸上。
这里的东西真的可以吃吗,不会中毒吗?他今晚可是历了两次劫了,第三次应该熬不过直接飞升了。
易乘风挥着铁签子指指疙瘩汤,“你只能吃这个,放心,吃不坏的……要是嫌勺子不干净,你直接对着碗喝?”
“我知道旁边理工大学有家二十四小时麦当劳。”
“你吐成那样还吃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好歹也是食品,这里的食品简直都是垃圾。
晏小羽流着两根宽面条眼泪,颤抖地捏过易乘风帮他要的一次x_ing塑料小勺,捡着海碗的圆心一勺一勺吃了二十小口,就再也死活不肯张嘴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回到公寓将自己从里到外仔细洗了个遍的晏工收到苏一乐小朋友的短信:我哥回家啦!
晏羽回了个固话号码过去,附言:请把这个号码告诉你哥,是我家楼下公用电话亭的号码。
也要一起拉黑吗?
十分钟后,心机小晏工用自己的手机拨了易乘风的号码,果然再不是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了,而是正常的等待接通长嘟音。
“怎么了?”刚刚把对方号码放出小黑屋的易乘风按下接听键。
嘟嘟,对方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拖把杆儿为什么那么长!
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晏总这么小心眼儿~
下午开大会,提前发了!也许换个时间内们就想起来给我【留评】嘞~~~
第71章 21魇
易乘风从职介所出来,正蹙眉思考那个照顾失智老人的护工工作。
退伍军人的老年痴呆症患者,力大无穷,精力旺盛,不到一年已经打跑了半打男保姆,家人这才降低标准到只要有人肯做就可以的程度,每月五千,包吃包住,在梅川保姆界绝对算得上高薪了,每周还给一天休。
不太会做饭,不要紧!搞卫生马马虎虎,没关系!
只要身体强健,抗打击能力强,能摆平老头不让自己和对方受伤即可。
嗖嗖的小西风卷起街边的落叶,易乘风裹紧外套放缓了脚步。
骑驴找马,要不然,回去答应下来先干着吧,回来半年多了什么都干不长,说不定这个整好了能多干几年呢。
据说老头儿挺硬朗的,还总比武锻炼,一时半刻应该不会驾鹤西去,人家儿女说得好好的,磨合好了还给加工资,过年过节另给奖金,也算不错了。
决心正晃在针尖儿上要往一边落下的那一瞬,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这手机自从到了易乘风手里,基础设置都没改,振铃还是晏羽设定的钢琴曲,听着特别像那首《不想长大》,仔细听好像又不全是,反正不论什么调调一用钢琴这种优雅的乐器弹奏出来,立马感觉高大上了许多。
“小晏?”
“今晚有时间吗?找你说件事,一起吃饭吧。”电话那端,晏羽的语气柔和,带一点微微压低嗓音的亲近感。
果然蹬鼻子上脸,这才给他解禁几天,就从电话s_ao扰进展到人身s_ao扰了。
“什么事?饭就算了,大老远的太折腾,不能电话里说么?”
听筒里沉默了一小会儿,蜗牛柔软的触手似乎往回缩了缩。
电流的沙沙音让易乘风有点心虚的不耐烦,好像他又欺负了人家一样,其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