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乘风俯身在晏羽漂亮的眼睫上印下一个餍足的轻吻,“别睡这么早,作息弄乱了你晚上睡不着会难受,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今天是破五,去梅河石滩看焰火好不好?或者你想自己放也行,我们现在就去买!”
他继续逗晏羽说话,想将他疲惫的瞌睡打过去。
八点钟,不早不晚的。
晏羽连眼睛都睁不开,胡乱伸出一条胳膊摸索到易乘风的手臂拉进怀里抱着,滑出被子的肩膀上印着一朵猩红的吻痕。
“不要。”
“不要?你刚刚在沙发里、地毯上、温泉池还有床和浴室……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这么爱哭,嗓子又哭哑了……”
嘴上戏弄他,易乘风还是翻身下床倒了杯温水回来,把他托在怀里一点一点喂他喝下去。
“是打算补交作业到每天一次吗?”
晏羽喝饱了水,终于撑开眼皮,喉咙里也舒服多了。
易乘风扯过被子将他裹住抱着,用下颌蹭他头顶的软发,“没错,从你满十八岁的那天开始补,我会是个很用功的好学生!”
“那你可能需要做好给我捐肾的准备了……”
“心都是你的了,肾又算什么。”
晏羽像个挣扎出洞口的小鼹鼠,探手去够床边的衣服,“你的手机好像一直在震,快回家去,苏姨大概找你找疯了。”
“我给她回过消息了。”易乘风帮他穿衣服,“我们这边讲究初五吃饺子,叫做赶五穷,跟我回家吃饭吧?”
晏羽挑眉看他,“你想把你家今年的赶五穷变成赶我么?”
易乘风不吭声,“你一个人住酒店我也不放心,这里没什么无障碍,万一摔了呢?”
“我宁愿掉进温泉池里大声喊救命,也不想被苏姨从六楼扔下来,哥哥你放过我吧,看在我刚刚卖力帮你补作业的份儿上。”
易乘风想再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又响。
苏一乐压着声音,“哥你怎么还不回来?!二姑手机打没电了,抢我的手机打你电话,看见凯蒂哥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了……你和晏羽哥你俩,哎,你赶紧回来解释一下……姑和姑父一口饭没吃就等你呢,脸都黑成锅底了……我连速效救心丸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易乘风挂断电话,转身看见晏羽已经将自己挪到了轮椅上,“那我回家看看,你在酒店叫点吃的,晚上我再过来。”
“不用来,今晚放你假。”晏羽抬眼看他,觉察到他脸色不太对,“风哥,怎么了?”
易乘风捏他脸颊,“没事儿,走了——”
入夜起了风,园子里干枯的细竹发出沙沙碎响。
易乘风开走了晏羽的车,怕他背着自己偷偷回莲城,那样他可能要疯。
焰火渐浓,一串串接连腾空炸得电闪雷鸣,如同雷霆震怒降下的万道雷劫和熊熊业火。
易乘风此刻并不慌张,反而有种无路可退的亢奋和凛然,该来的总要来,真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
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亮到刺眼,在隆隆炮火的映衬下却静得可怕,以至于易乘风用钥匙开门的声音都格外突兀。
他一进门,六道目光齐刷刷朝他s_h_è 过来,混合着震惊、愤怒、失望、哀伤……织成一张致密的大网,兜头将他罩住。
易培陷在单人沙发里,手指无意地摩挲着一串核雕十八罗汉,细看那动作便会发现他的手其实有些微微颤抖。
苏享惠则坐在三人位靠近门口这边,看见儿子进屋,弓塌的肩背瞬间挺直,视线下意识搜罗了一圈手边可用的武器,终究什么都没拿起来,只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苏一乐则缩在厨房门口,以眼神示意他哥赶紧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哪怕随便扯个谎暂时遮掩过去也比现在这样好。
易乘风动作从容地脱下羽绒服挂到玄关的衣架上,蹬掉鞋子走进屋,二话不说冲着他妈的方向往地上啪嗒一跪,紧接着掀起衣摆将上衣脱了,露出整个劲瘦挺拔的上半身,再然后解下皮带折了个对折,两手举着递到苏享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出柜没肝完,先来这么多
第92章 17程
苏享惠堪堪站起身走过来,看见儿子这样一副死活任命的模样,眼泪呼啦就落了下来。
这就等于他什么都认了,只剩乖乖听候发落的份儿。
苏享惠一把抓过皮带,甩手照着易乘风抽了过去。
自从他伤人入狱,苏享惠便再也没有动手打过他,这一下本也是估摸着距离发泄一下情绪的,正在气头上失了准头,啪的一声脆响,皮革结结实实抽打在了皮肉上。
易乘风没有躲闪,只觉得左颊火辣地疼了一片,眼眶下的皮肤登时肿起来,那种紧绷感连眨眼的时候都很明显。
“小畜生!你着了什么邪魔?今天当着我和你爸的面儿,一五一十地给我们说个清楚!省得我俩以后活着没脸到外头见人,入了土都没脸去见你老易家的列祖列宗!”
苏享惠的吼声带着颤抖的哭腔,整个人都气得簌簌发抖,像是随时可能厥过去。
易乘风其实更担心他爸的身体,毕竟是搭过桥的心脏,真气出个三长两短来速效救心丸都未必管用。
事已至此,他用力咬了咬后槽牙,艰涩地开口,“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你们如果真能听我解释,就让我今天在这儿把话都说了。”
“我的确是跟小晏好了……”
易乘风说出这句顿了一下,看见他妈咕咚一声跌回沙发里,掩着唇剧烈地抽泣,他爸像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脸色更加青白。
“他因为担心我有事又联系不上我,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孤身一个人开着车从莲城赶过来……他腿不好,生平第一次开车出莲城,路上连口水都不敢喝。要不是我非得留下他,他可能就不声不响自己回去了。”
“六年前,我从梅河岭回来,那会儿找工作特别不顺,我急着想赚钱就背着你们跟八万帮人讨/债,那不是什么正经行当,我住在外头也不敢给你们知道。乐乐怕你们担惊受怕更不敢跟你们说,偷偷去找了小晏。”
“我住在三楼,他上不去,就每天下了班去楼下守着堵我,劝我回头,一连好些天,给那些小混混连惊带吓的也不肯走。”
“后来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不做了。他又开始到处找关系,帮我报名成教学院的课程,逼我去学一门手艺,给我查资料买书……要是没有他这样拉着我,我根本也过不成今天这样。”
“可能你们觉得我坐牢是他害的,当年他在学校里被人绑架……”易乘风想起那天的情景,心绪依然难平,“我的确气炸了,那帮畜生那么侮辱他,我恨不得让那些人偿命!”
“知道当初苏享华为什么跑么?”
站在角落的苏一乐倏地睁大眼睛看过来,满脸难掩的惊恐。
“不只是因为他欠了尹煦棋牌社的十几万赌债,还因为他为了抵这笔债,答应了钱罡去帮他们绑架小晏!是苏享华那个王八蛋,把他绑在储藏室里,堵了他的嘴让他连求救都做不到!”
“钱罡和谭赫伦他们的宿怨是我惹出来的,他们不敢来找我就设计去欺辱他。小晏当时认出了苏享华,就是因为他是我舅,他半个字都没说过!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苏享华的一条烂命,他是怕我再打那个混蛋一顿受处分影响高考。”
泪水无声地冲刷过易乘风的脸颊,将刚刚被皮带抽打过的皮肤浸得生疼,却没有他此刻重新被撕裂开的心疼。
“他今天之所以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就是因为他听说苏享华回来了,他比谁都害怕我去找苏享华把他打一顿……爸,妈,但是我不会了,十二年前因为我的不顾后果让你们二老跟我c.ao心受累那么多年,也让小晏心里带着莫须有的愧疚病到咳了血,在医院的ICU里足足躺了半个月才醒过来。”
“他当初每天给我补习,追着我做作业的心血全都白费了,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他。”
“当年的康律师,曾经是小晏父亲的助理,他能出面帮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做研究,肯定是小晏去求他的。”
“还有,我爸当年心脏大手术,我在里面急得恨不能越狱。当年那么大的一笔手术费,根本不是刘开迪和赵柏生他们家凑出来的,那些都是小晏一个人,他把自己大学里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发明专利给卖了,凑了二十七万给我爸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