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 作者:不见子都【完结】(111)

2019-05-25  作者|标签:不见子都

“我……”祁越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柱子上。像细线突然齐齐割进血r_ou_的剧烈疼痛,让他眼前昏花了一阵。

慕云思冷笑,他记得月庭雪洞里的龃龉,握紧了手心。埋在祁越身体里的牵魂丝头一次催动,竟是这样的用处。

祁越扶着柱子,恨不得用头去撞。

慕云思冷眼看着,他没用多少力,仅仅想吓唬吓唬祁越。祁越这个表现实在过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祁越在骗他,怒气又多了几分,便没撤手。

冷汗如雨下,祁越手脚颤抖,直到牵魂丝松开,那一波疼痛过去,才精疲力尽地靠在柱子上。

“我先前说错了,如今的你会骗人了。”慕云思讽刺地道。

如今仅仅风吹到皮肤都觉得疼,更遑论再添上加诸在魂魄上的,祁越懒懒地道:“是啊,不然我拿什么跟你说条件?”

慕云思眼眸一沉,祁越咬牙开了口:“别……”

“折磨一个废物没什么成就感的,云思,“他轻轻地喘息,闭着眼睛道,“说吧,到底要怎样才能给我?”

祁越一开口,便清清楚楚划了一条线,如决堤的河水,越冲越深。慕云思并不知道祁越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向来心高气傲,哪怕是被逼到绝路,也该是嘲讽又倨傲的。如若说是自己的功劳,慕云思并不相信。

究竟是哪里不对……慕云思手心只攥到了虚无。

“你真的很疼?”慕云思去拉祁越的手腕,可祁越内息平稳,毫无异象。

“骗你的,”祁越抽出来手腕,这么一会儿,后背的冷汗又s-hi了内裳,他笑道,“云思,我不想再说废话了。我有求于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才有意义。如果你不想说也不愿意给,我这就走了。我说了,给我那块石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慕云思想去扶祁越,但祁越避开了。

慕云思回身坐在琴边,叹了口气:“陪我三个月,我会让你喜欢我的。仅此而已。”

祁越不言地立了许久,到慕云思起弦半曲,他转过身来:“太久了。”

“那就两个月,”慕云思停下曲子,又从头弹起,“小越儿,你说要与我讲条件,可一点自觉都没有。”

“也太久,”祁越恍若未闻,继续没有自觉地道。

慕云思微微皱了眉,直到把那一曲奏完才开口:“我知道你呆一刻都觉得太久,我可以让步,但你也记住,是我想这么做,而不是你应得的。四十九日,你没有再开口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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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湖的竹林婆娑茂密,风过万竿斜,遮遮掩掩地露出房屋一角,楼阁亭台,错落有致。

一青一白的人影,倒映在湖光山色里,依稀还如当年花开紫浪的万山峰。

祁越眼睛上蒙着白绫,一只手握在慕云思的手心里,略微缓慢与迟疑地走进高高的大门里,那门由洁白的大理石造成,一处湖面长廊通向门后。慕云思停下,解开了祁越眼睛上缚着的白绫:“我们到了。”

祁越睁开眼睛,头一个动作便是望向来路,湖面上小舟只剩下一个黑点,留下一道渐渐逝去的水痕。

“这里很安静,不会被人打扰,” 慕云思顺着祁越的视线望过去,抚上祁越的颈项,轻轻地把祁越的脸别过来,温和地道,“也绝对没人找得到。”

祁越微微挑了眉,长眉落下去后再没任何反应,面色漠不关心。

慕云思往里走,拉着祁越的力道恰到好处,另一手指着来路:“那边是北,还认得出来么?”

“不认得,”祁越笑了。慕云思是笃定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明明白白地指清东南西北,看着态度宽和,实则是警告,就算他知道了方向也没用。祁越没看见来路,走进大门的一瞬间,又察觉到陌生又威力汹涌的阵法。他一步进去,便知如果慕云思不想的话,独自走出来难于登天。

“你会喜欢这里吗?”慕云思带着祁越看庭院中的清池,精心栽植的花木,和造型奇异的假山。这里本是九琴的一处别苑,只是没有人居住过,让人猜不出布置得如此精致是为何事。

祁越蹲身摸到一块石头,扬手扔进了湖水里。

慕云思又接着道:“这里本是我父亲为母亲建造的,可惜母亲没住过几日……后来此处便空置了,父亲也再没有来过。”

祁越默然,他觉得自己也许该说些什么,可实在又什么都不想说。不得长相守的爱情动人,但谁不是如此,苦难多于欢乐,离别多于相聚。遑论他如今有多荒唐,前几日对着一人说生死与爱情,现下又抛弃他,要让自己顺着别人的意,对另一人生出情来。

“母亲盼不得相守,她的儿子却对别人从中作梗,你这样想,对么?”慕云思笑着。

祁越盯着慕云思,又移开了眼睛:“总是读别人的心很累。”

“不,那也是因为我愿意。我要听到你说,对还是不对?”慕云思语气仍然温和。

祁越默了很久,才道:“我不想吃苦头,你也不想发脾气,所以,不要问太多。”

“你觉得我会对你发脾气吗?”慕云思道。

“你打过我,来此之前还刚刚发过脾气,”祁越道。

唯有此时的祁越让慕云思感觉到熟悉与愉悦,那一丝少年气是他许久不曾见的。他想笑,又有些无奈:“你这么记仇?……”慕云思想说那你背上的那道伤怎么来的,你也会记恨害怕那个人么?他又及时收住了口:“我再跟你道一次歉,这样总行了吧?”

祁越注定受不得太多不自愿的压迫与不公,他退避了不到半刻,便索x_ing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发了脾气自然要我来担。即便是你觉得不会,实际上已经在因为你的生气惩罚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修为低弱,只能没用地挨着。”

折翼的鸟不满的叫声很容易引起人的怜爱,因为它的无害,还有无能。人间的纨绔在逗鸟时也大多如此,他们大笑着看鸟在狭小的笼中尖叫,仓皇地扑腾翅膀,甚至被狠狠啄一口也不会生气。因为这只鸟再怎么样,都逃不出那只笼子,连生死都被自己掌控了,看它挣扎几下何乐而不为。他们自然听不懂鸟的叫声已经有多愤怒,也忘了曾经那鸟穿云飞雪的翱翔姿态。

祁越说话有几分孩子的赌气,很自然地让慕云思看来,他更像是受了委屈在控诉。慕云思抬手顺了下祁越的头发:“你的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了,怎么不见你记得我的好?我也没有尽是虐待你吧。”

“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祁越把慕云思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收进眼底,他稍稍往后移了移身子,“看,这个时候,你就生气了。”

“你看错了,”慕云思收敛神情,笑道,“走吧,去看看屋子里的布置你喜欢吗?”

“如果……”祁越停住。他当然不可能喜欢慕云思。

“没有如果,”慕云思并没有看他。

上庸的雨淅淅沥沥没停。

顾寒已经平静下来,他在雨夜从噩梦中惊醒,接着便发现祁越不见了。可这几日没有找到祁越,他不在意想之中的九琴。

“会不会是阿越回家了?”唐昭绞尽脑汁地道,“不过回自己家也不可能半夜……”

顾寒没说什么。他虽然并没见到玄武石。但慕云思毕竟也不在九琴。

“我一个人待一会儿,”顾寒道。

唐昭却没走,他目光闪烁,终于壮士断腕似地道:“师兄,那个……中皇剑不见了。应该不是阿越拿走的,是大前天我去看的时候发现……一直没敢跟你说……”

“……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唐昭说的那时候顾寒还没醒。他转身往禁地去,冷静得不正常。唐昭说话也战战兢兢的:“……有点。好像是妖气……”

“再说一遍,”顾寒停下。

“妖气,”唐昭肯定地道。

妖魔鬼怪欺压到头上来,还不算什么,但那把剑被妖魔拿了去,若是再心术不正,万山峰的罪过就怎是寥寥几人担得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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