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且咽下口中的粥,推过了李瑑伸过来的勺子,摇头道:“我吃不下了,先放着吧。”
李瑑看着灵且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碗放到了一边,拿起手帕要替灵且擦嘴,却被灵且避过了,灵且伸手拿过李瑑手中的手帕,笑道:“我自己来就好。”
李瑑看着灵且一点一点的擦过嘴,苍白纤细的手指拿着鹅黄的帕子在只有些微血色的唇上擦过。
灵且放下帕子正要躺下,李瑑掀起被子一起躺了进来,灵且愕然:“星君……”
“叫我瑑儿。”李瑑把灵且露在外面的身体盖进被子,自己则搂着灵且,闭上了眼睛。
灵且心中讶异,转过头去看一旁自打李瑑进来后就一直装死的陆离,陆离闭着眼睛,继续装死。
灵且低温的身体在李瑑的烘烤下,终于温暖起来,灵且的精神本就不济,眼睛也渐渐地闭上了。
李瑑睁开眼睛看着睡着了的灵且,在灵且身上蹭了蹭,低声道:“以往都是你暖我,现在该是我来暖你了。”
陆离捂着耳朵,权当没听见。
管家听见秋桂报的消息,激动万分,巴不得立刻就来求证。到了门口,见房门紧闭,里面没有声音,想着灵且刚刚醒来,这会子估计还没清醒,于是轻轻地敲了敲门道:“少爷?”
天色眼见着愈来愈黑,王高提着刀王家走,路过白水湖,却见湖面上一艘画舫,灯火通明,全没有夜间之感,画舫里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欢笑声和琴瑟丝竹乐声。王高心中疑惑,这刚下过的雪,湖面上也早结了冰,这画舫如何驶入,又如何在这湖中停留的。
王高站在岸边,伸出手指探了探冰面,冰约莫半指厚,且冰面上没有驶过的痕迹。王高心中疑云正盛,远处的画舫却渐渐淡去,王高看着画舫慢慢隐去,皱起了眉头。
第二日,王高刚到府衙,便看见几人围着郑义在说着什么,王高走近了一些,就听到一人说:“郑捕头我已经好几日听见湖上有歌声了,开门一看,湖上压根没人啊。”
郑义安抚着几人,看到王高来,招呼道:“王大哥,你来了。”
王高冲郑义点点头,看了看众人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郑义指着众人道:“这几位街坊都说最近听到了湖面上传来了歌声,有时候在早晨,有时候在晚上,还有时候更奇怪了,是在凌晨,但是吧看不见人。”
王高思索着,对众人说道:“这样吧,几位街坊,你们先回去,我和郑捕头一定把这件事给你们查清楚。”
围着的几人看看王高,又看看郑义,终是点头说道:“王捕头,郑捕头,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可一定要查出来啊,不然这事太玄乎了,我们几位老街坊可都为这事愁着呢。”
王高和郑义两人郑重地点头道:“各位街坊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给几位查清楚了,让各位睡个安心觉。”
王高带着郑义到了昨天发现画舫的岸边,河面上结着冰,一片平静,岸边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郑义看着自己和王高在雪上一路踩过来留下的脚印,疑惑道:“王大哥,照你说,湖面上凭空出现一艘船,还当着你的面消失,这冰上却没有留下痕迹,这事也太奇怪了。”
王高望着远处说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眼前了,就像树妖杀人之前,我们都没又想到会是树妖杀的人,这件事,我觉得应该也不简单。”
郑义顺着王高的视线望过去,说道:“那王大哥,你是觉得街坊们听见的声音就是你昨天看见的船上发出来的吗?”
王高转头看向郑义:“是,我觉得这两件事非常像,街坊们听见声音后出来再看就没人了,我昨天是眼睁睁地看见那艘船就这么快速消失了,而且那艘船出现的奇怪,消失的也奇怪。”
“这样子的话,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帮我们查清楚这件事。”
“你是说树妖杀人案中的那个凌先生?”
“对,就是他,他会方士之术,这次的事情,估计和鬼神之事脱不了干系。”
王高看着满脸肯定的郑义,点了点头。
“少爷,郑捕头和王捕头说想见凌先生,有事相求。”
李瑑皱起眉头,按住了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的灵且,应道:“和两位捕头说,先生不慎染病,至今未愈,恐不能相助。”下人应声去了。
灵且瞪着李瑑,质问道:“星君已经这样拘着我好几日了,我不懂星君如此做是何意?”
李瑑不仅不气,反而笑道:“先生,都说了,叫我瑑儿,我这么做也是为先生好,你我彼此都清楚先生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如今只能这么养着,万一让先生随意糟蹋身体,以后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灵且瞪着李瑑,说不出话来。
“先生,瑑儿还是你的瑑儿,一切都以先生为先,先生不要任x_ing。”
灵且看着李瑑,眼睛里是不可置信,而李瑑则是满脸笑容,好似灵且抽了他的左脸,他还会将右脸伸过去一般。
第16章 湘妃怨(五)
郑义看着湖面发着愁,王高则拿着一壶酒坐在旁边一口一口地喝着,两人就这么顶着风在湖边坐着。
郑义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对了,王大哥,你说的那个手绢的事,后来还有出现吗?”
王高将手上的酒壶递给郑义,摇了摇头:“没有了,也许是我敏感了,可能只是恶作剧吧。”
郑义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说道:“王大哥,要我说啊,最近玄乎的事太多了,咱们镇上也不知是招了什么邪。”
王高掂量着手里的刀,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湖面上隐隐出现的灯光。
郑义见王高不出声,扭头看了过去,一艘画舫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画舫上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其中有女子穿梭往来。画舫一点点地近了,王高握紧了手中的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画舫。
郑义这才发现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周围没有行人经过,寂静的湖边只有他和王高,以及湖面上这艘突然出现的画舫。
突然,王高手中的刀跌落在地,砸在结了冰的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郑义看着王高盯着画舫喃喃道:“筱筱……”
郑义转头看着画舫,除了几个女子往来其间,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几个女子谈笑着,有的拿着琵琶,有的拿着笛子,刹那间,郑义想到了王高已经死去的心上人。
王高已失去了理智,看着画舫,眼中泪水盈盈,脚下向前挪动着,口中不停地叫着“筱筱”,郑义抓住王高的胳膊,拦住了王高向前的步伐:“王大哥,王大哥,嫂子已经走了,那不是嫂子,那是幻象!王大哥,你冷静点,王大哥!”
湖面上的画舫再次模糊了,没过一会,消失在两人面前,郑义看着冷静下来的王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恢复理智的王高蹲下来,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郑义擦了擦头上的汗,咬牙道:“不行,我一定要再去找一下那个人。”
王高定睛看着湖面没作声。
李瑑正扶着灵且在院子里走动,家丁又来报说:“少爷,郑捕头和王捕头来了,说事情紧急,想要见一见凌先生。”
李瑑皱起眉,正要回绝,却被灵且拉住了。
“瑑儿,郑捕头和王捕头过来求助于我,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我能帮他们的话便帮一下吧,再说,还有你呢。”
李瑑看着灵且少见的依赖自己,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乖巧应道:“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么就让郑捕头和王捕头在厅上等一会吧,我们马上就来。”后面的话是对家丁说的。
家丁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李瑑和灵且两人,还有那枝干虬结的梅树梢头开着的鲜艳的红梅。
李瑑把头靠在灵且肩上,轻轻地拥着灵且,直到灵且觉得有些不舒服动了动肩膀,才放开手。
放开手的瞬间,李瑑瞥到灵且的耳根发红,凑了上去,灵且条件反s_h_è 地推开李瑑,眼神慌乱:“星君……”
李瑑看着惊慌失措低头轻笑:“先生很可爱。”
又半强硬地抓住灵且的手,搂过灵且:“不过先生又忘了,我是瑑儿,不是什么星君,该怎么样才能让先生记住呢?”
灵且看着这样不熟悉的李瑑,不知所措,在少年李瑑的身体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成年的男人的影子。
“郑捕头,王捕头,好久不见。”
“凌先生,李少爷,好久不见。”
郑义见灵且过来迎了上去,看见脸色苍白的灵且,担心地开口问道:“凌先生,你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灵且摆手笑笑:“没事,只是生了一点小病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灵且看着郑义和王高发黑的面色和眼睛下面乌青的一片,问道:“出什么事了,让你和王捕头状态这么不好?”
王高低下了头,郑义拍了一下大腿,叹气道:“凌先生,本来这事我也不想找你的,可是这事比树妖那事还古怪,我想,这镇上只有你能解了。”
“这说来说去,到底什么事?”
“唉!前两天,几位街坊找到我,说是最近经常听到歌声,开门一看却没人,正好王大哥也碰到一件怪事,他看见咱镇上那片湖上出现了一艘画舫,结着冰的湖面上这船就这么出现了,而且还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就寻思这两件事没准有关联。昨儿,我来找你,家丁说,你染病未愈,不能出门,我就和王大哥自己去了那片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