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少无处可去的邪灵,终日飘飘荡荡,转世不得、散化不得,也找不到泄恨的人。如今灵石断裂,空谷风起,将它们的一腔仇恨也点燃。
黑烟顷刻而至,扑打在岑墨行和和那尸骨之上,似有无数人头攒动。百鬼咬啮,岑墨行浑身是血,眸中含泪,脸上却还惨笑不断。
邪灵噬人之苦,如今他终于受得了。
计青岩手中的白剑轻轻一挥,邪灵被浅浅白光刺痛,不甘心地离开岑墨行的身体,忍不住朝着石门悬画靠了靠。计青岩轻声道:“不是要报仇?你们的仇家在里面。”
语毕,白剑寒光四起,邪灵一时间难以抵抗,纷纷躲进画中。计青岩一道白光将那画封了,道:“去吧,去找你们真正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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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灵光将他身体的几处刺穿,虽是魂体,无处流血,却也痛得难以忍受。关灵道咬紧牙关,心头惨然,他已经无甚气力了,绞杀萧潇道人的机会只此一次,师父迟迟不动,已经是大势已去。
眼前不知怎的,竟出现上清宫血流成河的景象。他有些意识不清的怆然,这是前世,亦或是今世?是昨夜,还是明朝?
也许世世代代都会是如此,短暂的挣扎,不过是死水微澜。
心疼那些爱自己的人,心疼得要命。
突然间,身上的疼痛减弱了些。
关灵道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想象,身体里却似乎有什么浑厚之气在缓缓流动。他觉得怪了,睁开双目,萧潇道人一脸的苍白,身体里发出的蓝光正在变淡变弱。
护魂剑上的黑气不知怎的,像是蛟龙抬头,逐渐浓重起来!
萧潇道人擦了擦双目,不知是不是幻觉,此刻他清晰地看到,关灵道的身边站了另外一个男人。半边脸完好无损,如月色般娴静美好,另一半却可怖y-in森,犹如地狱修罗,食人厉鬼。
萧潇道人的手指着他,发不出声。
关灵道朝着他指的那方向看了看,空无一人。
他的心中猛动。
“哥?” 他轻声叫着。
无人回答,手中黑剑上的青丝却散出隐隐白光。
“你们在外面做了什么?” 萧潇道人低声自语,那话不是对着关灵道,却是对着自己。
一定是做了什么。一定是做了什么!
这画周围不知有何阵法,助长着他和哥哥的魂气,助长着这邪灵冤魂的戾气。此消彼长,萧潇道人修为再高,如今已经是形单影只。
关灵道望向远处滚滚而来的浓黑烟雾,由远至近的凄厉叫喊越发清晰,以前他怕邪灵怕到无法入眠,如今在他耳中却犹如天籁,他缓缓提剑,邪灵似是寻到了归宿,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师父真不负他!
护魂之剑,护得正是人间千载万世的冤魂。
关灵道提着剑,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萧潇,今日就让我、我哥哥、还有这千千万万被你折磨至死的冤魂邪灵,送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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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宫主,现下如何?” 宋顾追道,“已经是两个时辰了。”
计青岩目不转睛地望着石门上的画。
画此刻被封,里面必定是天崩地裂,生死相搏,可这外面却静得只听风声鸟鸣。在外之人,怎知里面是何种景象?在里之人,又何尝不想吹吹这寂静山风?
计青岩飞至石门之顶,将那画摘下来,手中白光隐现,白光过处,古画化为灰烬。
宋顾追忍不住叫道:“三宫主。”
手中的画已然化作青烟,计青岩将地上躺着的关灵道打横抱起,没有再回头,径直一路往山下飞。
“三宫主,萧潇的身体开始冷了。” 宋顾追在山洞门前喊。
开始冷了,那便是魂魄已散,再无回生。
他紧紧搂着关灵道,手心抚在他的面颊之上。萧潇真的死了,只不过,他的灵道也开始冷了。
“为师没有负你,灵道,为师已经尽了力。你说过,无论如何不能让萧潇生还,师父听你的话。你放心,师父、老宫主、花家主、木衣、敲声、青衣都会好好的,他们都不会再有危险。” 说着他轻轻抚着他细长的眉,“你别怕,师父会等着你,一千年、一万年,师父都会等你回来。”
他的脚踏在山间小路上,晨风吹得山花轻摇。
山溪流淌,一点一点地清洗着经年溅下的血痕。
第164章 主线剧情
岑木衣踮起脚尖,铁窗外杀喊声震天动地,她看不到,心里却明白归墟神宗已经被攻破。
计策奏效,计青岩怕是已经得手了。
忽然间远处两声惨叫,风声疾疾而来,岑木衣没有回身,身边却一声巨响,玄铁牢门已被人斩断。紧接着她的身体凌空被人卷起,那人没有出声,呼吸却是浓重,许久才静下来道:“归墟灭了,我们走。”
岑木衣倚着她:“去哪里?”
“找个地方隐居。” 了尘轻抚她的后脑,“萧潇快要死了,今后不会再有人牵制我。”
岑木衣不声不响地站着,了尘捧起她的脸,唇却许久没有敢落下。她向窗外望一眼,说道:“该走了,归墟攻破,定有人向我寻仇,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也好,只是我在这水牢里住了多日,身上脏,先得回去换身衣服。”
她牵着岑木衣的手,到了山边,揽着她的腰飞落直下,专拣无人看见的僻静之处行路,停在自己的院落前。山下如火如荼,这院子里却是清净,了尘给她打了洗澡水装在木桶里,将房间的门关上:“你在里面洗个澡,我在外面看着。”
“嗯。” 岑木衣低着头走进去。
不多时,内屋里的潺潺水声响了起来。
了尘环顾四周。这是她住了多年的地方,临到此时却不觉得惆怅。若是让她继续杀戮下去,倒也未尝不可,生死由天,许多人本就该杀,死了她也不会愧疚。只是想到今后之事,以往的日子倒也不重要了。
归隐山林,晨看山雾夜听雨,不也是好得很?
了尘捡起岑木衣放在桌上的旧衣,肮脏污秽,浸得s-hi透,想必她在那水牢里受了不少的苦。她将那衣服放在一边,随意一抖,忽然间掉出一个破旧的小布袋来。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素色小布袋,了尘拿在手心目不转睛地看着,睫毛忽然间微颤。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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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木衣强打精神,穿好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里屋走出来:“师姐,我好了。”
没有人,房间里空空如也。
桌上摆着自己的肮脏衣服,岑木衣捡起衣服来看了看,自己亲手缝的小布袋掉落在地上。这口袋是她在家缝的,没有岑家的标记,也没有任何破绽,即便是别人看了也无妨。她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却是什么人都没有找到,忽听见山下有人喊道:“了尘在此,莫让她逃了!”
岑木衣心中一动,不知了尘为什么突然间到了山下,连忙飞身而去。
一落在地上,顿觉混乱无比,归墟弟子与花家和上清弟子混战成一片,了尘的身影化作一个小点,眼看已经到了山门口。了尘抛下自己离开,不知道是出了何事,岑木衣刚要追过去,手臂却是一紧,被人迅速拉住。她转头一看,只见宋顾追站在身边,说道:“岑姑娘,三宫主吩咐,让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我哥如何?”
“正在望天梯前对付萧潇道人。”
岑木衣飞身要走。
“岑姑娘,了尘已走,她现在不走不行,你还是小心些才是。”
“你们如何处置了尘?”
“当时已经说清,上清与花家不会再与她有恩怨纠葛,随她自便,可是她杀戮太重,其余的仇家我们便管不得了。”
岑木衣轻轻咽了咽口水:“……嗯。”
“青衣被她割去舌头,卢公子也曾被她残身之后青楼挂卖,卢家要如何对待她,我等实在不能多说话。” 宋顾追沉着道,“眼下事态不明,极是危险,岑姑娘……”
话未说完,岑木衣猛然间将他甩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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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在山间跌跌撞撞地飞着。树枝打在脸上,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她像是浑然不觉,细长冰冷的眸子像是死一般,突然间附近笛声响起,了尘的脚步一停,目光落在不远处站在树上的男人身上。
一身浅黄衣服,眉目清朗,俨然是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了尘冷笑。
“了尘仙子。” 男人轻轻巧巧从树上落下,恭恭敬敬地说。
“你我之间,多年的恩怨也该了断了。” 了尘笑了笑,“只是不知你的魂术如何,十多年前被我废了灵根,今天这仗怕是不容易打。”
卢夜生深深地望着她:“仙子此言不错,卢夜生技不如人。只可惜,仙子当年得罪下的却不止是我一个。”
说话间,四周影影绰绰,慢慢逼近,围上来几百上千个看不清楚面孔的人。其中的男女老少,或者推车而来,或者一瘸一拐,都是她曾经斩断手脚、变成残废的人。
空中飘然落下大小门派的弟子,从四方逼近,像是布下天罗地网。
一个身穿浅黄的老者缓缓走出来:“了尘,以前不敢动你,乃是忌惮归墟神宗,忌惮萧潇道人。如今你一如丧家之犬,修为虽高,今日也不会再让你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