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服在你旁边呀。」黄洢语气平淡。
「唉唷唷我的老天─妳就不怕被我看嘛。」
「为甚么要怕呢」黄洢奇怪地看他。
「因为女人的身体是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的呀!」
「被你看─很随便吗」黄洢将一对萌眼瞇得更紧了。
「不是,我是说,呃……万一还有其他男生呢万一他们就躲在树丛里,猛盯着妳的身体看呢!」
「为甚么要猛盯着不可以吗」黄洢将脖子斜向一边。
艸一忽然喊声:「当然不行啊!」随后又揪起肩膀,轻声地说:「喂!妳有没有被别的男人这样看过呀!」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回无名城了,他算吗」
「噢!那就好!」艸一拍拍自己的胸脯,放松说话。
黄洢不经意的脱口:「你好奇怪。」一手抚靠在自己的胸上。
「妳才奇怪!」艸一激动的连手都举了起来,赶忙又道:「等等我哼!」
艸一镇定地站起身,脱下自己的上衣和裤子,留住一条内裤,将衣物都丢进了湖中:「吶!妳先把我的衣服穿上,再来拿妳的衣服,这样妳的衣服就不会弄s-hi,我也不会看到妳的身体,反正我本来就不怎么怕冷,全身热着。唉!我不知道猎龙人都怎么想的,反正妳听好!从今以后妳都不可以让其他男人看到妳的身体,知道嘛!。」他忽像个小大人般,唠叨不停。
「那你,除了我的身体,还会再看其他女人吗」
「为甚么不行!」艸一才刚喊完,马上又龟缩着说:「蛤妳说─甚么」
「没事。」黄洢默默地套上衣服,离开湖中,从艸一的身边拿起自己的衣物,继续走进森林的暗处。
「唉,我这又是怎么了,干嘛神经兮兮,凶甚么凶。」艸一拍着自己的头顶,既后悔又无奈。
黄洢突然间坐进他的身边,吓得他话声唧唧:「妳─真是安静呀。」
「习惯,以前不是这样。」黄洢将腿膀向前摆直,宽松的梦湖裤管从大腿下掀开了一隅。
「以前,我也不是这样。」艸一低下头。
黄洢悄悄地望着他,艸一又道:「我以前啊,我大概就这么小的个子……」艸一将手掌平放在额前:「总是唧哩呱拉叫个不停,蹦蹦跳跳,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忘过,其实我的记x_ing很好的!卡拉多比都这么夸我的!」
「怎么了」
「甚么怎么了」艸一斜着颈子。
「为甚么选择了安静。」
「其实,也没有很安静啦!是以前太吵了。」
黄洢看回前方,面无表情地说:「为甚么,人的一生充满了苦难,却还是努力活了下来」
艸一心头一凉,坐正了身体,表情认真地说:「我爹,因为一场意外不见了,我最宝贝的小牛也在海边和我道了别,到现在牠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从小我就没有见过娘亲,但是我爹一直告诉我娘还活着,你知道吗─在我生命中每个人,总是一个一个忽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随随便便离开这个地方,我还有很多的疑问。」
艸一看着湖里的月亮,越讲越着迷:「席沐对我说过─疑惑只有靠自己才能够解开,因为疑惑的都是自己;缪儿告诉我─能力大,责任便大;还有一位猎龙人姊姊告诉过我─要我坚强,不要轻易放弃!黄洢我跟妳说!我一直都有记住那位大姊姊的名字,是树精爷爷不小心说溜嘴的,她叫做伊苏卡!很美的名字吧!不晓得妳认不认识」
黄洢忽然变了个表情,艸一继续说着:「啊!她还提到甚么劫眼红眼的,一直讲着萨朵的坏话,殊不知到了这几方,我才真正见识到萨朵的可怕。」
艸一用手指敲打着地上的土堆嚷嚷:「哎唷,我好像忘掉了甚么,看来我的记x_ing真是每况愈下啦……」
「你─还记得,她最后的样子吗」黄洢激动地掉下眼泪:「能不能,说给我听,她最后的模样……」她伸出双手,紧紧揽住艸一的右臂。
艸一看着她泪眼闪烁,惊慌地回应:「啊!好好好!妳别哭啊!我跟妳说,伊苏卡姊姊的脸蛋长得非常漂亮,气色就跟妳一样好!印象中她的身材也是好得没有话说,穿得跟你一样少少的,讲起话来铿锵有力,有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魄,但是她不爱说话,一开口就是你吵完了没!你怎么那这么多话!」艸一模仿完伊苏卡的口气,继续接话:「还有……她也跟妳一样背着一把大弓,雄赳赳地骑着我的小牛,将我勒得紧紧地!最后就把我丢在小牛身上,把我赶走了。」艸一神情落寞地说完最后一句。
黄洢将脸庞倾靠在艸一的肩上,使劲搂住他的臂弯,整个人泣不成声,艸一将两眼瞪向前方,满脸鼓红。
「啊!她一定是妳很重要的人,不要担心!妳看!」艸一温柔地搁下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那条龙牙坠炼,上头系着一颗打磨过的尖牙,在夜色里散发出幽淡的蓝光、纯净而浑圆,彷佛一颗发亮的宝石。
「当当!这是伊苏卡送给我的项链!」艸一一边说着,一边将项链挂到黄洢的脖子上。
黄洢低着头,紧紧握住胸前的龙牙,哽咽地说:「谢谢你,这条链子,是我母亲的─遗物呀。」
湖面上吹来平淡的清风,拨弄起两人的发丝,艸一将眼神来回打转,两颊发烫,深深为黄洢的模样着迷,却又始终不敢多看,收起了前倾的身子,与心里的话……
「妳,愿意,告诉我吗」
「嗯」
艸一将手心轻轻放上她的手背:「十二缘前,古域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树精爷爷,我是说─戴维爷爷,他现在还在树语森林里吗」
「你是指─戴维˙杜克林吗」
艸一点头。
「已经,死了。」
艸一摊开眉尖,彷佛已经有所准备:「也是因为,萨朵吗」
「是。」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
「谁是谁就算是萨朵,也有名字吧,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好吗」
「银月骑士背叛了我的父亲!暮法王国和金水城通通都是卑鄙的叛徒,无名城主会处死他们,都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一切都从那团夜里的黑火开始,即使发生在遥远的西边,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没错,是砂椤杀死了戴维,却是人类杀死了自己,我的父母都被王城的军队给杀了,你知道吗呜呜呜……我都说了,我全都说了啊─我的母亲是猎龙人的族长,她死了以后,我就被继任者流放到外地,你知道我是怎么样一个人长大的吗我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啊!呜呼呼……我根本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萨朵,简直都要─吓死了……」黄洢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将声音都喊哑了……
艸一伸手抱向黄洢,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哭得唏哩哗啦一边说话:「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是曾经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也是很小很小就失去了一切,我想念我的爹爹,想念小牛,想念以前的生活,其实有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就好像心里缺了一块,不管我多么努力的回想,都想不起那段记忆,而我明明感受得到,那些都是曾经存在过的片段啊……」
月色很快地垂向了山边,艸一和黄洢并躺在同一片湖畔上,艸一的眼睑依旧肿胀,生涩地说起:「我们刚才都说了些甚么啊」
「我不记得了。」黄洢脸上扬起微笑。
「我也不记得了。」
他们牵住彼此的手,缓慢地睡去。
☆、月影镇
黎明有如暮色,穿过了树梢间的隙缝,散落在艸一的脸上,他惊愕地睁开双眼,彷佛做了一场噩梦。
他看向身旁,发现湖畔间空无一人,有股重量倾靠在他的胸膛上,他向下望去,黄洢正酣睡在他的怀中。
树林里传来窸窣的步履,粗旷的话声随之而来:「艸一兄弟!黄洢妹子!跑哪去啰?」
黄洢惊醒抬头,与艸一四目交迭,随后又安稳地趴回原来的地方。
「妳醒啦。」艸一开口。
「你心跳好快。」
「啊……因为有人在森林里走动,要提高警觉!」
「席沐的声音让你这么紧张」黄洢用动人眼神望着他。
「啊哈哈─没有啊。」艸一用空闲的左手搔起头来。
「怎么了吗头痒了」黄洢困惑地说。
艸一搔向自己的心窝:「唉唷─心痒。」
「嘻!」黄洢坐起身,轻巧地脱开了艸一的臂弯,准备走向树林。
「去哪」
「拿弓。」
黄洢走到一棵扭曲奇形的大树下,跃上半空,宛如灵蛇那般攀住了突出的枝干,一个滚身又飞向了更高的横枝上,沿着树干交织的窄道,跑进了大树的顶端,艸一一边痴痴地看,一边穿上整夜风干的条纹睡衣,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黑色细带,包起了长发,留下细微的鬓丝。
「走吧。」黄洢从背后点了艸一的肩膀,身后背着大弓。
艸一回过头,像个小孩似地跳了起来,立定在她面前,森林里同时走来四名人影。
「什么事这么开心吶」缪儿从远方喊来。
他们全都换回了熟悉的服饰,带着各自的装备。
李羿走来艸一的身边窃声私语:「欸艸兄弟,我想─经过了一个晚上,我已经很清楚地记住你的名字啦!你叫艸姨对吧!小哥儿!」
「好啦李羿!不要乱叫别人的名字,出镇要紧,想必无名城现在上上下下都处于惊慌之中,况且,人家明明就叫艸意,你看多么好的名字啊!狂艸无意!阿弥陀佛。」李澄平静地说话,越走越远,李羿跟在一旁。
艸一兴奋地嚷去:「你们也要去啊!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反正乐佛寺现已人去楼空,假使无名城又遇上什么差错,萨朵定要猖獗,咱们此行一举,也算是替师兄们积些y-in德啦!师兄啊……」李澄一时情绪上扬,泛红了双眼,席沐忽然喊声:「喂!走错路啦大师!往这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