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完结】(7)

2019-05-25  作者|标签:

他看着我的手,突然抬头,眼睛深邃幽深如潭,声音也是压低了许多。你不觉得白色虽然看起来很干净,其实很脏么?一旦沾染了别的颜色,立即变成了最脏的颜色,永远无法回复原来的模样,只能一直脏下去。

你想太多了我摸摸他的头,像摸猫一样。小孩子家的,成天想什么呢!

吃饭睡觉打豆豆他慵散道。

豆豆?谁啊?我问道。

你呀!他从鼻子里哼出来道。

尽会耍嘴皮子,你娘怎么教你的!我敲了他一下头。

我娘早死了,估计都成灰了。他面不改色道。

你爹呢?

一起死的他道,我出生没多久他们就死了,我是被养父养大的。

你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我问道。

没有,估计那老头也没功能生,不然怎么没子嗣,所以才将他突然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所以怎样?

怎样你个头呀,问那么多干嘛?难不成想入我们族谱?他白我一眼道。

真是吊人胃口。

娥皇乃尧之女,尧将王位传给舜时,也将他两个女儿娥皇与女英,一并嫁给舜为妻。

而那玢山的大王,竟然以此为封号,可见是巾帼不让须眉,独树一帜。我倒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冒然与三从四德背道而驰,占山为王。且官府也没人管,应该是有实力的。

云裳带着我,极轻松地上了山。还未到石洞前,便被放哨的逮住了:什么人

带钱赎人的我高声道。

不一会,便有人从石洞出来,领我们进去。上回来时是夜里,四周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么玩意儿。此时一看,却发现这里是别有洞天,可谓是世外桃源,且有村落,也是有人烟的地方,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一路古树参天,鸟鸣声韵,寻常阡陌,狗吠鸡叫,颇有山村之乐。将我们领至一门外后,那喽啰喝道:钱呢!

我将荷包掏出来递给他,他接过去掂量掂量,不高兴道:这么少?

抱歉,砸锅卖铁,也只能凑成这些了。我道。

好吧,等着。小喽啰进屋里,不一会便出来了,跟我去领人吧!

有劳带路我皮笑肉不笑道。

你不是带了不少银两吗,怎么不给他们?云裳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笨死你我瞪他一眼,他们看着也不像坏人。

不像坏人还能差点砍断你的手?他声音突然放大道。

说什么呢!小喽啰回头道。

没事没事我捂住他的嘴,威胁道,再乱说话我废了你!

门被打开,一眼便瞧见杜若跟阿三,二人皆消瘦不少,正欲踏进,却见另一个小喽啰跑了过来,跟那喽啰私语了一阵,那喽啰一听,忙关上了门。

干什么?我问道。

大王要见你们!他道。

就差一步就成功了,我垂着头,只好又跟着他们走了。

切,刚才把钱都给他们不就得了,多生枝节。云裳道。

我懒得理他,一路上闷闷不乐。门被打开,小喽啰一把将我们推进去,然后关上门。

什么情况?我郁闷了。

只见这屋子摆设平常,桌椅齐全,右边有一垂帘,估计那大王就在里面。还未想完,只觉有一锋利之物袭面而来,我急忙侧身,剑风闪过,铿地一声插在了门上。差点就破相了。

我说大姐,想让我们做压寨夫人也不能这样对我们呀!云裳大嗓门道。

废话少说!一双手震开珠帘,从里面出来一女子,身穿入云龙逐月追星风清兰白箭袖锦衣,下着白玉生烟戏龙收腿裤,脚踩龙盘虎踞二金墨靴。长发束着白龙夺珠冠,额前吊着蛟龙出海腾云坠儿。一身豪气冲云霄,敢笑须眉不丈夫!

从未见过如此英气的女子,亦或是,她是男的?

大王好我拱手道。

哼,你们来玢山究竟有什么目的!眼珠微转,目光凛冽射来,叫人胆寒。

小爷倒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我们想来赎回朋友,钱也交了,人还没领,就被你这男人婆抓了过来!云裳毫不客气道。

你叫我什么!娥皇怒视道。

男人婆呀,穿成这样,怪不得找不到婆家只好来这儿落草打家劫舍!云裳不怕死道。

你少说点我拽拽他的袖子,又赔笑道:我这朋友性子直,其实没什么坏心眼,望大王见谅。

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且让你们看得心服口服!她将一物掷在我们脚下,我一看,原来是方才上交的荷包。

你这男人婆,什么意思!云裳也怒了,眼睛红红的,像一头狮子。

哼,看好了,这是你们的钱吧!她摊开手,手中有一大锭银子,接着她合掌,再摊开,倾斜,粉末落一地。银粉中掺着黄土,随风而逝。

这怎么回事!他问我。

拿这东西,还好意思讨人!娥皇高抬着下巴哼道。

大王英明,这是在下故意而为,实是想见大王一面。我向前一步道。

见我作甚!她转头看我道。

听闻玢山的大王美貌无比,便想一看。我道。

哼,看着怪斯文,也不过是个浪荡子弟!她坐下道。

非也非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见也见了,你想怎样!她不耐烦道。

既然也见面了,就是朋友了,也烦请将在下的朋友放了。我道。

那后院关着的俩公子是你的朋友?

正是

既然如此,你便与我一比,赢了我,我就放了他们。她狡黠道,红唇如蔻丹,鲜艳夺目。

他手受伤了,你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我来比。云裳道。

哪来的黄毛孩子,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她走近我,围着我打量一圈道,看这伤势,想必是牛二砍的吧,那人下手不分轻重。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这儿有上好的金疮药,每日敷一次,三日便可痊愈。你三日后再来找我即可,你也可以不来,只不过你的朋友

一言为定我道。

爽快她朗声笑道,来人,把库里上好的金疮药拿来!

被小喽啰领着下山,才知还有密道,不消一炷香即可到山脚,也省了不少功夫。

你真要跟她比?云裳问道。

当然我信心满满道。

云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中的东西悠悠道:真希望你的伤永远也好不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死在玢山,可没人埋你!他大声道。

放心,那山大王不舍得伤我,指不定看上我让我坐压寨夫人呢!我不正经道。

哼,小心精尽人亡!他脸一沉,两步并五步甩掉我。

生气了?我忙跟上他。

云公子?

云少爷?

云儿?

突然他止住脚步,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弯腰手抚胸口,开始吐起来:小爷早饭白吃了!

第八章:情缘

从前有一只耗子走亲戚,亲戚家有三只兄弟。耗子问大兄弟:你们每天都干什么?。大兄弟说:吃饭睡觉打豆豆。他问二兄弟,二兄弟也说:吃饭睡觉打豆豆。等问到最小的三兄弟了,三兄弟说:吃饭睡觉。耗子就奇怪地问它:你怎么不打豆豆了?三兄弟一脸哀怨道:我就是豆豆呀!

话刚说完,他早已笑软在床上。

有那么好笑吗?我无语。

切,真没情趣。他鄙视道。

情趣又不能当饭吃我理直气壮道。

既然如此,那小爷就看看他突然扑上来,用手挠我的胳肢窝。我想没有多少人会忍得了别人挠你那里,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气喘吁吁,累得一身汗,还得求他停手。

他也笑了,好不容易才放过我,两人姿势还没变,鼻尖对着鼻尖,气息呼呼地喷到对方脸上。

我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下身有硬物顶着我,我脸一红,将他推开,骂道:饥不择食,我可是男的!

切他懒懒地平躺着,毫不避讳。

我去趟茅厕我起身,匆匆推门离去。站在回廊处,夜深人静,我扶栏喘息不已。男人的身体是最诚实的,我也起反应了

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才回到房中。熄灯,躺下,似乎已成了习惯,太可怕了。

辗转反侧,不由地摆弄墨采起来:梦里山川书越绝

枕边风月记齐谐他不假思索道。

你没睡着呀?我惊讶道。

你翻来覆去的,叫我如何睡?他闭着眼睛道。

我脸一阵青一阵红的。不过这小子倒有两把刷子,若是我,我都不能对得又快又工整。

我有个哥在扶绥,平日纨绔无赖,就是腹中有墨,对对子可谓是未逢对手,到时你们比试比试。我道。

长得如何?他侧身看着我问道。

少玩断袖,人家有媳妇了。我道。

唉他长叹一声。

风清月明,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迷迷糊糊中觉得有猫在舔我,我应该是在做梦,可耳边拂起鬓发的风又如此真实。身子也不由地滚烫起来,可又觉得如此惬意。绵腰如弱柳,嫩手似柔荑。是什么,轻轻地环绕着我,欲罢不能。

想睁开眼,却又如此吃力。却,不舍得这份温柔。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若真是一场梦,便一直做下去吧,不要醒来

呲一醒来,头疼得要命。对了,我好像,做春梦了我忙看看身上,衣着整齐,还好还好,奇怪,我在庆幸什么?

云裳将绷带解开,仔细撒上药。看来这山大王给的药的确不凡,才抹了一次就见效了。我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肉均匀,细长漂亮,只是指节处有着一道深红的伤口,一直蔓延到手掌。影响了美观。唉,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

我偷偷地看云裳,才发现他长得平凡,睫毛却是出奇地长。当初在狐仙洞钟离毓自诩睫毛长得天下无敌,我就专门在晚上给他剪了,于是他便一个月没出门。再后来,新睫毛长得更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眼边长头发了。

云裳的睫毛虽不如钟离毓长,却是根根分明,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嗯,鼻骨也挺高的,嘴唇也好看,弧线优美。正兀自欣赏时,他不经意地抬眸,两人的视线便撞在了一块。

握住我手腕的手烫得发热,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就再没有动作了。

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么?我随意道。

切,绣花枕头。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按理说那什么秦麟将军应该也看到信了,怎么还没动静,而且,他跟杜若又有着什么交情?

似乎这一夜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我是。因为在那个梦里,我梦见的对象,是男的

断袖分桃之事本就不被世人所理解,常被诟病。可爱谁,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再者,难道只有异性才是真爱吗?如果是,那又是谁规定的?若是真爱,又何必为性别所困?此情如莲清,又何必屈己媚世?

我想我是真的三观不正了,当初长老们让我背四书我还不愿意,总认为皆是无稽之谈。可现在

最后一次解开绷带,发现伤已完全好了,皮肉也愈合了,不禁佩服起山大王的灵丹妙药起来。只是那道伤痕留下的疤还在,泛着淡粉色,想必是要陪我一辈子了。

你明天真的要去吗?他问道。

嗯我试探性地动动左手,很好,能动,也不痛了。

他突然拉过我的手,将我抱在怀里,我正准备骂他,他却轻轻道:一定得平安回来

我的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放心,我的功夫还不至于死在她手里。再说,我觉得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我想去听她的故事。

那你想听我的故事么?他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似微风拂面。

你能有什么故事我反驳道。

哈哈,说得也是。他学着我的模样摸摸我的头。静寂无声,只听见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这样究竟算什么?是感恩我为他挡的一刀吗?还是,想玩我?

我在山顶看见娥皇时,她依旧英姿飒爽,一身白衣。四周宽阔无比,正适合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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