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绿桃?”
李澄晞眼睛一亮:绿桃难不成是来救驾的?
李儒风大概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低声道:“别犯傻,s_h_è 箭的人就是他。”
啥玩意,绿桃要杀他?
李澄晞痛苦地闭上双眼:他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对他真心……咳咳,不提也罢,滚蛋吧绿桃此仇不报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遭到了绿桃的袭击,却不能怎么绿桃,心中憋屈,只好打起精神,重新睁开眼来,却意外撞上李儒风的眸子。李儒风的眸子里头的神色流转,似笑非笑,叫人更加窝火。
李澄晞板下面孔,却被李儒风强行扶起来,李儒风一边将他往门里带,一边大概算是安慰地说道:“绿桃不是来杀你的,是要杀我。”
这也许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万年吧?老祖宗留下来的生活经验果然适用于人生的各个角落。
李澄晞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有些伤感地说:“那他的准头真的是太差了,我的肩膀很疼。”
李儒风没有讲话,带着李澄晞信步走到屋里,李澄晞觉得奇怪,刚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绿桃就只放了一箭?
他不相信自己的点这么背,禁不住质疑道:“绿桃一个人来的?”
“自然不是。”
其他人呢?
李澄晞怀疑地四下张望,到处都透着诡异的寂静,他心中有些慌,最后还是看向李儒风。
“我的纸人去追他们了。绿桃玄术强一些,刚刚纸人才没能挡住他。”
李澄晞叹了口气,郑重道:“可惜我受了伤,不然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儒风不做声,去柜子里取了药瓶,返回李澄晞身边,不由分说开始脱李澄晞的衣服。
李澄晞的脸红到耳根儿,佯装镇定,咳了咳,又咳了咳,不尴不尬地看了看李儒风。
李儒风剥葱一样把他的衣服剥开,露出肩头上的伤口,并没有看他一眼。他觉得有些无趣,便顺着李儒风的视线去看了眼之间的肩膀,顿时有些惭愧。
与其说是他受伤了,不如说是他的衣服受伤了。
刚刚那一道暗箭,擦着他的肩头过去,只是一道轻微的擦痕,破了点皮,还是衣服损毁比较严重。刚刚李儒风给他拔箭如此轻松,也是因为箭头只是挂在了衣服上。
他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好,还是该把脸捂起来避开这尴尬的氛围。
李儒风十分负责,坚持认认真真地给他那道擦伤上了药。
李澄晞胡乱瞥了几眼,李儒风眉目淡淡,没有什么好看的,可那张过于白皙的脸偏生又离他很近,弄得他的眼睛转来转去,总是离不开李儒风的脸。
他目光不晓得放在哪里合适,别扭了半晌,终于决定落在李儒风的嘴唇上。
李儒风气血不足,嘴唇有些隐隐发灰。李澄晞盯着那双薄唇,听着李儒风拔开小瓷瓶的声响,莫名其妙想起那天,李儒风病症显现时,用以压制的那个黑色药瓶里的药。
他想到这里,心里总是觉得隐隐不安。如果他没有记错,那黑色药瓶是放在柜子最上一层的。若是那药瓶还在,他便要趁着李儒风不注意的时候偷一粒药,拿去药铺问问,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毒药。
在李澄晞胡思乱想之际,李儒风的嘴角微微翘了翘,微微动了动,便有一阵凉风吹在李澄晞肩上。
李澄晞吓了一跳,慌忙卷起衣物遮住自己的肩膀,拿出看采花大盗的神色去看李儒风,惊讶道:“你干什么?”
说话时,他意识到李儒风是在给他伤口吹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又补充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怕疼。”
他说出这样的话,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刚刚发出杀猪似的叫声的人并不是他。
李儒风没有讲话,凉凉瞥了他一眼。
他心里有事,唯恐李儒风知道他要偷药的小算盘,连忙讪笑道:“当然跟你老人家比起来还是嫩了不少。”
李儒风起身,去桌案前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姜佑跟你说什么了?”
坏了,真的和姜相说的一样,李儒风对他起疑心了?
李澄晞笑得极其谄媚,嘴咧得牙龈都出来了,道:“也没说什么,就讲了点你小时候的事情。”
李儒风手里原本正在团着茶杯,忽然顿住动作,望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听见了极为好笑的事情,不过脸上的表情也仅限于敛了敛眉目。
“他不可能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李澄晞想把事情糊弄过去,便勉强笑道:“是啊,你们那时候又不熟……”
“自从我来到大胤,便是这个年纪,许多年里相貌一直没有变过。”
李儒风这么直接的?那他还遮掩个屁。
李澄晞喉头梗了梗,问:“你来大胤多久了?”
“差不多一甲子。”
……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从各个角度证明姜相在撒谎骗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姜相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岂止二十年前李儒风是这个相貌,六十年前的李儒风依然是这个相貌。
李儒风,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妖怪。
他可以理解李儒风从其他国度空降大胤,也可以理解李儒风从别的国度为大胤带来了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玄术,唯独不能理解一个人可以有至少八十岁还能看起来像二十多……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要少看李儒风几眼,少同他说几句话,现在大概就不会是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糟糕境地了。
李澄晞往后看了一眼,见着厚实的被褥,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第73章 大概是吃醋了
李澄晞这一昏,一直昏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一睁眼,见着李儒风正在窗前的桌案边看书,外头是明晃晃的日头,不由得生起气来。
“我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喊我起来?你知不知道昏迷的时间长了,人会变成傻子的啊?”
李儒风仍然在安安静静地看书,李澄晞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他这通起床气发得不是时候,万一李儒风看到了晦涩难懂的地方,经他这么一咋呼,前头的又全都忘记了,也拿他出气可怎么办……
李儒风翻动书页,大约是那一篇看完了,抬头看了一眼他,神色很是平静。
“我以为你睡着了。况且,你现在也不精明,我依然将你照顾得好好的。”
……
李澄晞无话可说,抬手去拿架子上的外袍,呃……啊?
“我的袍子?”
李儒风原本是要继续看书,闻言,将书扣在案上,认真点了点头。
“是你的袍子。”
“我的袍子……你脱的?”
李儒风沉思了一下,反问道:“你睡觉都不脱袍子?”
李澄晞有点蔫儿,默默将袍子披在身上,李儒风看完他扭捏的样子,才折身走出门外。
这个人,早干什么了?等他穿完衣服才知道回避?
李澄晞心念一转,李儒风默不作声走了,这仿佛是他偷药的好时机,便往门外看了几眼,没见着李儒风的影子,便往柜子走去。
他毕竟是个没有偷过东西的纯洁少年,走着走着,腿脚便开始不听使唤,略略有些发抖。他有些生气,继续往柜子挪,越发的……紧张,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把那个黑色小药瓶摸到手里了。
李澄晞慌慌张张地磕了一粒药在掌心,又慌慌张张地塞瓶塞时,手上一滑,红缎子瓶塞落在了地上,他俯身捡起来,抖着手盖了好几下,才盖好,刚把药瓶放回架子,手上老鼠屎一样大的药丸又掉了……
他有一句……不讲了不讲了,找药要紧。
他在地上摸索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李儒风回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李澄晞摸到了那粒老鼠屎,不,丹药。
“在找什么?”
李儒风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他不知将什么东西放在桌上,“咚”的一声,吓得李澄晞险些把老鼠屎又弄掉了。
他慌忙把老鼠屎,呸,丹药,攥在掌心,望着李儒风,腮帮抽动了两下,露出一个不三不四的笑容来。
“喝点粥。”
李儒风比了一下桌上的小瓷碗,李澄晞这才镇定了一点,一边剧烈颤抖,一边挪到桌子前坐下。
他拾起李儒风摆在碗边的勺子,去舀粥,勺子便磕在粥碗上,啪嚓啪嚓。
“我吓着你了?”李儒风垂目看着他的手,语调淡淡的。
要死不死,李儒风看着的那只手正是他窝藏老鼠屎的那只!
李澄晞总觉得李儒风知道似的,这桩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算是他偷偷窥探李儒风的秘密,而李儒风是个烧杀抢掠作j-ian犯科不眨眼皮子的人,他的秘密,是他能窥探的吗!!!
而今之计么……李澄晞将手在粥碗上掠过,趁机飞快把那粒老鼠屎扔进了粥碗里,并屈辱地用勺子压到了粥下头,搅拌了一下。
那粒疑似毒药在热腾腾的粥里飞快化了,他在搅拌的时候,发现粥的颜色变深了一些。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李儒风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
李澄晞搅啊搅,搅啊搅……
终于,李儒风说:“再搅粥要冷了。”
李澄晞抖了抖,抬头去看他,只见他神色冷淡,眼里却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李澄晞只有硬着头皮拿起粥碗,舀了一勺变色的粥,送到嘴边,要吃下的时候,李澄晞想,这一口下去,他的颜面是保全了,可春天的花秋天的月夏天的风冬天的雪从此都要再见了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