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孟吟蘅和梁澈正立于盘灵岩上,两人都是一袭黑衣,衣摆随风飘扬,孟吟蘅怀中抱着一个檀木箱子,静静的看向前方。
正值凛冬,此刻的霜清岛依然鸟语花香,阳光普照,给这座岛镀上了一层光辉,清风拂面,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一阵风来,林中树叶“哗哗”作响,孟吟蘅和梁澈却是面目一凛,孟吟蘅望了对方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当下抱着檀木箱子的手微微的颤了一下,掌心也沁出了些许汗。
只听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听那声音,似是来者人数不多。
孟吟蘅心下一奇,望了过去,却瞬间脸色遽变,只见岩下仅有五人,为首的正是慕书越,其余四人却是抬着两具棺木。
孟吟蘅心内思索道:“孟江遥好深的心机,为防我暗使计谋,竟派了慕书越来此……”
只见慕书越拱手道:“在下奉命来此赴约,请二位下岩检验。”
梁澈朗声答道:“慕公子,你让手下把棺木搁在那吧。”
“二位不需下岩验查么?”慕书越奇道。
“不必了。”梁澈回道。
“如此也好。”慕书越道,“那便请二位将所交换的物什抛下岩来,在下拿到之后,便会立马回去,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来霜清岛打扰各位的清静。”
“那就好。”孟吟蘅朗声道,“慕书越,你可要接好了——”
言罢,孟吟蘅将怀中的檀木箱子重重向岩下一抛,同时,掏出腰间竹笛附于唇边,一阵尖锐刺耳的笛声响起,只见二人脚下的岩石缓缓向两旁分离开来,一如孟吟蘅初次登岛所见的模样。而急速下坠的檀木箱子也猛地裂了开来,众人眼前现出一个象牙骨扇,扇下坠着几串玉珠。只见它止住了下坠的趋势,扇身浮空一个翻转,“唰”的一声展开,扇面上竟空无一字,扇下坠的几串玉珠亦随之“叮当”作响,声音极为悦耳。刹那间,从这些玉珠中发s_h_è 出了若干暗器,直冲林中四面八方而去,林中亦传来几人“哎哟”的惨叫声,显是猝不及防中招。
随着这几人的中招,林中顿时传来数人落地之声,只见几道人影奔向棺木,而暗中潜伏的霜清岛弟子亦急速奔向棺木的位置,先那些人一步夺回了棺木,进入了缓缓开启机关的盘灵岩中。同时也有几道黑影直直飞向鸣珠扇,孟吟蘅当机立断,纵身一跃,在其中一人指尖即将触到鸣珠扇之时,先一步将鸣珠扇握在了手里,同时扬手一挥扇,几道暗器飞出,直s_h_è 向来人眉心,孟吟蘅亦稳稳落地,身姿灵活轻盈。
孟吟蘅眼光一瞥,正好看到了慕书越身后缓缓行来的孟江遥宁素诗等人。
孟吟蘅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只是冷笑一声,道:“孟宗主果然能寻得入岛之法,我真真佩服得紧呐!”
“过奖,你也是,短短几日内功突飞猛进,还获得神物相助,在下今日可是万万不敌了。”孟江遥温和有礼回道。
萧元琛自也看到了孟吟蘅手中的物什,眉间隐约可见一道戾色,只见他握刀上前,怒道:“孟吟蘅!果然是你偷的——枉我爹爹念着跟你爹的旧情,没有跟你为难,没想到你不光与贼人勾结,害死亲生父亲和一众兄弟,还打起了我们鸣珠扇的主意,还装作好心替我们寻找,真真恶心之极——”
孟吟蘅闻言,不怒反笑,他高高扬起手中扇子,众人以为他又要像刚才那样,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却见孟吟蘅大笑一声,说道:“好笑之极!当真好笑之极啊——”
萧元琛皱眉,一脸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这群不明是非之徒。”孟吟蘅一字一句说道,“枉你们以正派君子自居,却弃众多同袍x_ing命于不顾,将侠义道弃之若履。为了一己私欲,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暗使毒计,害死了与你们无怨无仇的月前辈和曲无辰师徒两人。今日,我便为枉死的他们报仇,用你们的鲜血,来祭奠他们的坟前黄土——”
言罢,孟吟蘅将竹笛凑于唇边,轻轻启唇,一曲高亢笛音直破天际,响在众人耳中却宛如催命曲一般,众人只觉耳中火烧火燎,竟有液体缓缓流出,伸手一摸,竟是鲜红一片,不禁大惊失色。
孟江遥、宁素诗、萧元琛和姬少丞等人功力较好,受这“绝情曲”影响不如众人那么大,便纷纷攻了上去。孟吟蘅一面笛声不停,一面扬起鸣珠扇挥向众人。然这以内力催动的“绝情曲”终究不能持续太久,突然孟吟蘅脚下酿跄了一下,笛声戛然而止,萧元琛的一刀也已砍到了其右肩上。孟吟蘅闷哼一声,当即扬扇挥去,萧元琛恼怒之极,刀势渐趋繁杂,加上其余三人攻势不停,孟吟蘅渐呈败象。
孟吟蘅却突然心中一片澄澈,当下打定了主意,唇边竟绽开一抹笑意,那笑容如三月春风般和煦,如雨霁初虹般绚烂,正在合力围攻的四人不禁一惊。
只见孟吟蘅抬手向孟江遥等人的位置扔了一物,瞬间在众人脚下炸了开来,火焰窜天而起,火势燃烧甚急,一会儿功夫便燃到了盘灵岩下,并顺着岩石而上,渐渐蔓延了开来。火势所蔓延之处,尽数化为灰烬,不时传来众人的惨叫声,显是已被烈火焚身,火光中,孟吟蘅的视力已渐渐模糊,身子也摇摇欲坠,自也无暇看孟江遥等人的情形。
正在一片混乱之时,冷不防众人耳中传来一道极为清冷虚无的声音,宛如从天际而来,那声音却是在呼唤:“吟蘅——”
孟吟蘅也听到了,但他此时意识已渐趋消失,眼皮慢慢耷下,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只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接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随即便一歪头,不省人事。
劫余生
“砰砰砰——”
一通剧烈的敲门声,将孟吟蘅从梦中唤醒。孟吟蘅先前在睡梦迷糊中只觉得一双冰冷的手掌覆在自己脸颊上,带来一丝幽香,在他鼻间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孟吟蘅揉了揉惺忪睡眼,鼻间仿佛仍留有一丝淡淡幽香,但屋内却哪里有第二个人影儿?
孟吟蘅从床上坐起来,向着门外望去,隔着一层窗子,什么都看不清。
门外敲门声依旧不断,孟吟蘅便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谁呀——”
敲门声猛然停了下来,却没有人回话,孟吟蘅心内只觉极为莫名其妙。
随意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阳光透过面前的镂空雕花小窗,暖暖的扑洒在桐木床上,而枕头边正平躺着孟吟蘅的“无忧”剑和那把鸣珠扇,只不过,多了个物什,孟吟蘅怔怔地望着那个熟悉的玉笛,莫名心内一酸。
室内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正中央的一张小案上摆放了一个茶壶、两碟点心。很明显,孟吟蘅此时身在一个客栈房间中。他恰好也觉得有些饿了,便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孟吟蘅刚凑到小案前坐下,伸手拈起了一块糕点,正要送到口中,冷不防又听到了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孟吟蘅一个哆嗦,到嘴的糕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孟吟蘅心道:“门外是谁这么缺德?不行,我得去看看。”便起身走到门前,推开门闩,一下子拉开了大门,探头向外看去,却哪里看到个人影?
孟吟蘅四下打量了片刻,心想道:“大早晨的,是谁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别让我把你找出来……”随即正要关上门,视线却无意瞥到了躺在地上的一个信封。
孟吟蘅蹲下身,将那个信封捡起,封面上没有署名,仅用火漆简单封口,孟吟蘅当下心内疑问更甚,再度打量了一下一片寂静的四周,确认这封信是给自己的,便转身进屋,掩上了门。
再度回到了桌案前的孟吟蘅,受好奇心驱使着,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了开来。
只见信封内是一张长约五寸宽约三寸的牛皮纸,被小心地折叠好,孟吟蘅将其展开,只见信上写道:十五日后,涪康城北,涪光湖,大祭坛,绕骨花。
“绕骨花?这不是月前辈让我找的那几样东西其中之一么?”孟吟蘅皱眉思索良久,“送信人是谁?他是怎么得知我要去找这个?又怎么知道具体时间地点的?”
孟吟蘅当机立断,将此信放于屋内的烛火上烧掉,又清理了一下灰烬。
霜清岛决战那天,他本欲与孟江遥等人同归于尽的,但不知是谁将昏迷后的他带了出来,一睁眼便是在这间屋子里,也不知岛上众人有没有按原定计划脱险。
最令他诧异的,却是那个和宁煜一起买的玉笛,后来被宁如临夺走,而今日竟然物归原主。
他心里有个隐隐的感觉,但始终不敢置信,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心里就一股难言的感觉。
“枉息心经”他也练了有一阵日子了,而那日同孟江遥等人的战斗上,“枉息心经”发挥的威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习武之人,向来讲究循序渐进,像这般突飞猛进的虽然也有,但毕竟是极少数。但这几日,孟吟蘅却明显感觉到他的功力突飞猛进,远超过一般人练功之速度。
孟吟蘅又照着早已熟记于心的口诀练了起来,心内想着那张信纸上的寥寥几字,思绪渐渐飘远:“救我那人到底是谁?还有送这张信纸的人也不知是谁?梁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下我也无事可做,不如去涪康城大祭坛一看。”
心下这么决定了,孟吟蘅又打坐了约莫一两个时辰,便起身收拾一番,将鸣珠扇和那个玉笛贴身放于內衫中,拿起“无忧”剑便迈出了房门,径直沿着楼梯走了下去,一路静悄悄的,竟连半个人影也无。
孟吟蘅走到一楼,只见偌大的客栈大厅竟空无一人,四下静悄悄的,孟吟蘅心内那股诡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当下决定不再逗留,速速离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