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不回答,瞪向秦雍,“我以为什么大事巴巴地赶来了,原来是秦大人不愿吃公饭了。”
秦雍理亏也不多纠缠,“那是用我自己银子买的,谁也说不上。有个最要紧的,那夏子善是夏国公府里的夏世子你可知道?”
顾念心中一震,怪不得如此耳熟,“可是孝端皇后……”秦雍点点头,夏子善就是元皇后的亲外甥,将来是要承夏国公的爵的。
顾念明了,夏家就这一脉嫡系了,“夏国公不是向来只会……”话未尽,人已想明白了,夏国公府从来不表立场,也不站队,皇子之争避的远远的,幸皇上喜其忠厚,到给了几分军权。
那夏子善不是傻的,这次就这般来了,顾念苦笑一声,他是不是该骄傲,自家小聿这般……
秦雍也品出了道道,“你只说吃饭,我到没想着竟是他来了。”
“无事,他也算师出有名,来这儿替他师傅医治瘟疫。”
秦雍大喜,“救星可来了,可不亏我这几天拜的神,瘟疫的事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顾念点头,是,是个救星,可他怎么也不能像秦雍那般纯粹的开心起来,想起今日小聿与夏子善那个熟悉劲儿,觉得全身上上下下哪哪儿都酸了起来,罢罢罢,到底算他气量小,这会子也再没将人劫回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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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写药方的夏子善瞥到沈聿站了起来,看向外面,是顾念回来了。
再看向上清,嘴角抿起笑,眼里不复冷清,沾上些柔意。
低下头去,他们兄弟感情自是不一般,想到他们是兄弟这一点,堵了一下午的气似乎顺了些,握紧的手慢慢松开,同着沈聿一起站起来,笑着迎上顾念。
顾念本就酸的要命,今个儿刚回来就看到两个人在内院里并肩而立,更是吃味几分,再看去,那夏子善笑的明亮,头稍稍偏向小聿,融进那蓝天低云真真是应这夏景。
沈聿不知顾念已掉进醋海里,为他斟满一杯茶,“可还好?”
“嗯,小聿呢?”沈聿瞧着好像是不太好的样子,想来夏子善在不好说,那待晚上再说吧。
“下午我们去了疫区,明一看过了,确是中毒不是瘟疫,现在要开药方了。”语气欣喜,还有些不自知的讨好与小得意。
对上那发光的眸子,顾念也开心起来,毕竟一件大事办完了,与夏子善见了礼,直接坐在了夏子善中间,去看那药方。
“用黄连苦寒,泻心经邪热,用黄芩苦寒,泻肺经邪热,上二药各半两为君药;用橘红苦平、玄参苦寒、生甘Cao甘寒,上三味各二钱泻火补气以为臣药;连翘、鼠粘子、薄荷叶苦辛平,板蓝根苦寒,马勃、白僵蚕苦平,上六味散肿消毒、定喘以为佐药,前五味各一钱,后一味白僵蚕要炒用七分;用升麻七分升阳明胃经之气,用柴胡二钱升少阳胆经之气,最后用桔梗二钱作为舟楫,使上述药x_ing不得下行。”
顾念虽是不懂,但也知这是救命的方子,不得不佩服起来,“夏兄高才。”
夏子善亮出一口白牙,连忙摆手“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方子,只是一点,要让店家把药研成粉末,一半用水每次煎了五钱,另外的可做成了药丸让病人含在嘴里。”
顾念一一记了下来,看着小聿与夏子善还在畅聊,心中不痛快,闷闷地拿了药方去报与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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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回来时日头刚刚退下去,小院里静幽一片,只有沈聿在树荫下看书,连聒噪的知了也知自己扰人,默默收了声。
把人围住,一天都没好好抱过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怀里的人头也不抬,只闷着声,“我哪有那么个好人儿跟我聊,你指望着秦雍也给我聊上个春江花月夜,讲出个平平仄仄平吗。”
沈聿见他有些荒颓,又带着些y-in阳怪气,一瞬便明了,这是有人吃醋了。
“大夏天的你在醋海里游的可还凉爽?”顾念抬起头,把书扔到地上,欺身上去,“小聿不心疼就罢了,还取笑我一顿,该罚,得好好罚一罚。”
沈聿羞的不行,大白天见儿的,这人越发无赖了,“快下去,一会儿他们该传饭过来了。”
某人眼里心里有一处无名火窜了上来,只管逗.弄,“香一个我就下去。”沈聿见他眼角发了红,头一次见他吃醋的样子,没成想倒是比自己还厉害,“明一不过是友人罢了,你也值当这般。”
见这人不闻不问,只是强撑着,心疼不过去,再说了,也别是一趣味,看看四处无人,慢慢仰起脸……
“夏公子怎么不进去?”清竹看着失神的夏子善有些惊讶,
“无事,我是该走了。”
清竹不明,挠挠头跟着去送夏子善,青枝不禁暗骂清竹蠢,踏出些声音,急忙进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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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动文星?”天启帝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韩琛背上已出了一层薄汗,伴君如伴虎啊,不知父亲怎么想的,把他送到虎口前,还得让他捋捋虎须。
“是。”
“何解?”
“七月七的人,命硬,正克上主星的道。”
天启帝不语,想起左铮禀报的消息,那张兴国竟是死了,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封韩琛四品钦天监监正。”
家在北都身向西
“小念儿,小念儿……”
顾念隐约听得有人唤他,以为是小聿要喝水,转过头去准备调.笑几句,却发现身边没了人。
青色的纱账依旧闭着,隐约看到有香烟袅袅,一切如常,只是身边少了一个酣睡的人儿,顾念连忙起身,撩开纱帐,四下环顾,空空如也。
心里阵阵发慌,“小聿!青枝?青枝!”
顾念向外跑去,假山青石,翠竹幽梅,竟是在儿时的顾府。
“我的儿,大冬日里怎么赤脚就跑了出来?”
细软的吴语传入耳间,顾念征楞一下,慢慢回头,一件古烟纹碧霞罗衣先映入眼底,是娘亲最常穿的衣裳。
秀丽的女子撑着油伞,拢着软毛织锦斗篷,快步向他这儿走来。
“娘亲……”顾念站在雪地里,有些呆讷,
女子听得这一声,立在原处,呆愣片刻,复又语笑嫣然,红唇一张一合,“小念儿何时为娘亲报仇啊,娘亲等的太久了,你这般步履艰难,娘亲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娘亲……”顾念站着没动,他无法回答娘亲的话,一股冷气自脚底冲上了心尖。
“是不是娘亲再等不到……”
“我,娘亲,我……”
也不待他说完,那烟色慢慢褪去,顾念慌了,急忙跑了几步,却什么也没扑到,连一丝气息也不曾有,他欲再上前,一双手已巴住了他的腿。
顾念向下瞧去,一张煞白的小脸露出来,血从喉咙里流出来,滴答滴答,浸红了一片白。
“顾大人,白微是被毒死的,您要为白微报仇啊,白微是替了您而死的,现在还在地狱受刑,顾大人要救救白微啊,救救白微啊!”
“我救你,救你,报仇,你是替我而死……”
沈聿见顾念喊起了胡话,整个人冷汗连连,道他发了癔症,不敢惊到他,只轻轻推了推人。
顾念感到有人推他,侧首,是小聿,一身白衣立在菡萏池里,眉眼冷淡,
“小聿!”
“你别过来,你这般肮脏,莫要踏脏了我的池子。”池里的人皱起长眉,脸上的嫌恶毫不遮掩。
顾念奔过去,他不信,那不会是小聿,小聿再怎样也不会嫌他,可小聿在哪儿?池中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
“不要!”
顾念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连忙四处观看,彼时,一杯茶已递了过来,顾念看到眼前人,有些恍惚。
“怎么了?”柔软的帕子细细擦去额头的汗。
感受到真实的温度,顾念安心下来“做了梦。”
沈聿见他神色不济,明显的沉痛不过,心下一疼,他已习惯了顾念的坚强、顾念的强大,但他好像忘了,顾念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家人,少年失孤,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这会是一辈子的心结吧。
他是福窝里养出来的骄人儿,他想象不到顾念那时的痛,他最大的痛也不过是母亲的病逝,可许是少年便读庄子,他对有些事看的开些,也较会放纵自己,这件事沉在了心底,并没有多影响他,但顾念不同,他最是会将痛楚都藏起来。
“莫怕,莫怕,小聿在呢。”
顾念已缓了过来,听到这哄稚子的话不给面子的轻笑出来,沈聿有点黑脸,他从不哄人!
“好了,我无事,睡吧。”
一阵寂静,顾念以为沈聿睡去了,慢慢转过头,银.色的月光倾泻,衬的一双黝亮的眸子越发流光溢彩,顾念心里突的一动,把人拢在怀里,“只是个梦,不碍事的。”
“顾念,你可以告诉我的,我愿意听。”
顾念的手一僵,他的小聿何其通透,看穿了自己是怕他不能接受,怕他嫌弃才一直闷着,想到那些丑陋的事,看看眼前清澈的人,复又把人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