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还魂术有个致命的所在,七天。还魂回来的死人,即使不被外力打碎,最多也只能存在七天。七天之后,如果不送走死灵……”
一道惊雷劈下,暴雨声隆隆,掩盖了诸多杂音。偶有出来的人,也急忙回到屋中,于是偌大一个昌府,竟然无人发现,主屋房顶背阴之处,竟有一道白影伏在瓦上。暴雨虽大,然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住,竟然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他伏在这房檐上,细听房内的声音——
先是昌员外的叹息:“唉……如今方儿不言不语,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往日还有媳妇与他说几句话,如今媳妇却也……唉,家门不幸啊!”
昌平方,正是应该已死的昌公子的名字。而后是妇人的回答,声音有些喑哑,像是哭伤过嗓子,此时话里却是一股欣慰:“老爷啊……方儿毕竟是家里独苗,媳妇还可以给他再娶,孙儿再生也就是了。话说回来,老爷,今日怎么不见方儿?”
风鹤鸣凝神去听,昌员外的回答还未出口,他却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周围,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
“七天之内,如果不把死者安然送走,法术就会反噬。”客栈里,星河影慢慢说出了后半句话。
第3章 业余习武,专业闹妖
水气从半掩的窗户里透进来,一股冷意缭绕在客栈的房间里。剑千山凝眉,星河影却是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像是嘲讽:“死灵不得安息,怨气化作杀机,反杀施术者。替死鬼怨忿难平,冤魂不散……噗!”
又一拂尘糊在了脸上,剑千山叹了口气:“好好说话,别动不动?j-ian??怪怪的。这‘还魂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星河影撇撇嘴,抹掉脸上的拂尘毛——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突如其来的暴雨冷透骨髓,风鹤鸣已经无暇用内力隔绝雨水,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对手身上。
那是昨日还在昌府门前,迎接他们师兄弟三人的昌平方昌公子。然而此时这人一双?j-ian??看不见眼白,面目狰狞像是一只凶兽。雨水噼啪地砸下来,他却像是毫无知觉。又是对于危机的悚然感应,风鹤鸣忽然长身后跃一步,几乎同时,昌平方已经一拳砸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一声闷响,青石板竟然被他一拳砸裂。
风鹤鸣不由得心头一凛,昌家不过是经商人家,昌平方一介书生,如今哪来的力气一拳能打碎石板?
然而那拳头又向着他袭来,他背后便是惊恐万分的昌员外夫妇二人。风鹤鸣心下一沉,拼了两败俱伤的心思,抬剑直刺向昌公子的心口!
“二师弟!躲开!”
风鹤鸣听见剑千山的声音,脚下一步错了开。昌公子一拳打空,身形尚未稳住,又是一道白影闪过,两指点在了他后颈之上。
竟是星河影。
风鹤鸣只知道他这个三师弟一身轻功极好,却从来不知道这小子点穴的功夫什么时候也进步了?却只听轰然一声,昌公子扑倒在地,发出的却不似人身扑在地上的闷响,而是空空的声音。
空的?
风鹤鸣一愣,站在门前的剑千山已经快步走来,手上撑开了一把伞。剑千山的内力修为自然足够挡住这雨,只是星河影的功夫实在让人没眼看,这伞他是打给星河影的。此时星河影长出了一口气:“可算是赶上了。”
风鹤鸣微微敛眉:“你们这是?……”
剑千山转身看他,带些调笑的口吻:“阿影平日琢磨的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这次总归是有用了。”说到这里,他又是看向昌家夫妇,微微敛眉,叹了口气。
昌员外仍是惊魂未定,廊下还缀着丧事用的白绫,此时再看直挺挺倒在院子里瞪着两眼的昌公子,场面分外诡异。更诡异的是昌公子背后的星河影,此时他蹲了下来,一手在昌公子后背上一节一节地摁下去。
这……这小子,是有什么不可名状的特殊爱好?
虽然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大事,昌员外到底是有几分护犊的,此刻见原本应该给儿媳妇超度的道士却在自家儿子身上动手动脚,昌员外立刻?c-h-a??了雨幕:“这位道长,你这是要做什么?!”
星河影微微抬头看了昌员外一眼,那眼神里一闪而过是一丝不屑,却刹那便被他收了起来,改是一副修道之人的淡漠模样:“昌公子已经往生去了,员外自作聪明,却是害得贵公子死无全尸啊。”
昌员外闻言愣在了原地,却见星河影的手停在了昌公子的腰椎处。而后是略一皱眉,转而拿出了一柄短匕,割开了昌公子的衣服。只见那处皮肉是一片青黑,却又有一处小小的凸起。昌员外还未来得及阻止,星河影手上的匕首就已经刺了下去。
然而却不见血色,反而铿然一声,像是刺中了金石铁器。星河影眉头皱得更深,剑千山也是微微敛眉。风鹤鸣看得是一头雾水,只问剑千山:“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剑千山略一歪头,他也是一知半解:“阿影说这是当年魔教的功夫,名为‘还魂术’,最长只能用七天。七日之后……”
说话间,星河影的匕首猛地往上一挑,利刃划开了直接划开了一层皮肉。还未等人惊叹,他双手抓住刀口两边,而后是用力一扯——
?c-h-a??来的,却是一副铁架子。也不是骨骼模样,更像是纸灯?j-ian??竹架子。
剑千山微微皱眉,星河影则是嗤笑了一声,屈指弹了弹那副铁架:“画虎画皮难画骨,偷师学人家的东西,做出来还真是粗糙。”
不只是风鹤鸣,昌员外也是一头雾水。剑千山微微敛眉,星河影便是抬头看看昌员外:“我就很好奇了,昌员外,都这年头了,还有人信起死回生那一套呢?”
昌员外张了张嘴,星河影便起身,伸手把匕首放在雨水里冲刷:“令公子这些日子活动如常,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那人是不是还说,令公子如今死而复生,不能再与阳世之人说话,更不能再进食凡俗食物?”
看到昌员外脸上一阵煞白,剑千山便知道星河影是说对了。星河影叹了口气:“傻不傻?所谓还魂术,就是个傀儡戏罢了。他把你儿子的皮剥下来,蒙在这个机关架子身上,尸骨用化尸水一毁,就这么骗了你们老两口到现在。你看着他会走会动,那不过是因为头上有个用磁石引动的机簧罢了。你看见这眼睛了么?陶泥捏的,现在一下雨,全都糊了。”
剑千山微微敛眉:“所以这东西只能用七天,七天之后,机关就会毁坏?”
“就这么回事。”星河影摊手,“所谓一命换一命不过就是千军不死为了吓唬人搞出来的噱头罢了,一般机簧会动就不容易,还要跟个人一样能走能坐,最多七天这机簧就撑不住。机簧混乱再加上外面这张人皮反潮起皱,可不就跟闹鬼要杀人一样。”
昌员外踉跄两步:“可……可这样……这么做,他图的什么?”
星河影只有一摊手:“这要问昌员外您自家有什么东西让他稀罕了,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也不妨实话跟你说一下,我们其实不是道士,是凌虚剑门的弟子。您之前请的那三位龙虎山道长跟我们家师父论道呢,您家这事儿他们来了也没用,所以师父才派我们几个——噗!”
剑千山拂尘一甩,又糊了星河影一脸。风鹤鸣敛容对着昌员外一个稽首:“员外之前请了龙虎山道长来做法事,然而三位道长已经算出此事有异,所以请了我家师尊遣人前来襄助员外。现在既然此事已了,我等亦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剑千山与风鹤鸣走在前面,星河影慢下一步,忽然回头看向似乎突然老了二十岁的昌员外:
“员外,我突然想起,昌大公子今年才刚刚而立?正是壮年,不知他怎会当街暴死?”
昌员外一惊,抬头看他,却见这一身雨水的青年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意,冷进人骨子里——
“听说您家儿媳八字独特?听闻有种邪术,要取八字纯阴、怀胎四月的女子心脏。员外,下葬之前,做个纸糊的心给您家儿媳吧,好歹给人留个全尸。”
第4章 酱鸡爪不能引发血案
凌虚剑门,一个说是修道却主要习武,说是习武却又非得悟道的门派。他们以盛产奇葩而扬名江湖,以奇葩都会打架而占据江湖代代巅峰。
虽然事实如此,但也没人真嘴欠到说出来的地步。此刻凌虚剑门议事待客的偏殿里,三个龙虎山的真道士坐在一旁。听过站在殿中的剑千山向掌门回禀昌员外家中那一桩血案之后,诸君内心除了感慨死道友不死贫道之外,还有一句麻麦皮。
假道士抢了真道士的生意,还直接把人家的儿子给拆了,最后还一脸的“随手帮忙你们不用谢”,还有没有点天理了喂?!我们真道士也是要吃饭的啊!你们凌虚剑门业务范围是不是太广了点?!
内心很气然而脸上还是要保持微笑,毕竟这事情如果换了他们这群真道士,大概是解决不了的。今天的正道武林依然如此团结友爱,实在是可喜可贺——
啊呸。
剑千山身后,星河影听着这帮人没营养的客套话,内心只有一片大逆不道的槽点。往常回禀掌门这种事情只有剑千山一个人就够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问归途特意又让他也来。
星河影没忍住侧头打呵欠,问归途心下暗笑,看向剑千山:
“昌员外家是受害于逆天命的功夫,这一年来,魔教似乎动作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