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管什么本能不本能的。”哈尼亚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砸了一下,咬牙道:“妈的,斗斗斗有什么好斗的,我就想当个走鸡遛狗的官二代,就想当个普通人,你们凭什么要替我做决定?陵飒你不是这种人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人,你为什么要把我和乔希往外推?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一个你的辅助对象?”
哈尼亚气得胸腔一起一伏,一张遗传了皇室传统俊逸的脸上全是羞愤和悲伤。
陵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洛丹放心里泛着嘀咕,觉得陵飒这人有时候也真狠。
他站在陵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吧,我觉得这小子是个明白人,虽然看起来二了吧唧,但大是大非上,比他那个妈拎的清楚。”
“关你屁事儿!”哈尼亚现在满心都是反社会的想法,甚至怀疑是不是洛丹放这小子在陵飒耳朵边吹了枕头风,才把陵飒变成现在这样,他一脸悲愤地瞪着洛丹放。
好心当成驴肝肺,洛丹放啧了一声,吊儿郎当地耸肩,“得,不关我屁事儿,宝贝儿你自己做决定吧,我去外面给你盯着。”
说完,他就双手插裤兜里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还特别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哈尼亚和陵飒,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陵飒道:“哈尼亚,我这么做也是不希望你为难。”
“什么我为难?”哈尼亚捏了拳头,“你这样难道我就不为难了吗?”
陵飒眼神淡淡,道:“如果有一天,我和皇后站在两个阵营里面,你会怎么做?”
哈尼亚僵住了。
坦白说,在之前皇后表现出反常的时候,哈尼亚就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是他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陵飒竟然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他一时间有些烦躁,抓了抓毛茸茸的金色卷毛,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悠两圈,说:“我也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妈对抗,我承认我妈这件事儿做得并不对,可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她没必要把你当成敌人。”
陵飒只是看着他。
哈尼亚对上陵飒淡然的眼眸,身上的血瞬间都凉了,他垂着脑袋坐下来,又抬起头苦巴巴地望着陵飒,说:“真没可能了吗?”
“没了。”陵飒不假思索地截断了哈尼亚所有幻想。
半晌之后,哈尼亚才吐了口浊气,说:“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妈这次做的事情太不厚道了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陵飒轻描淡写地说:“虽然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皇后陛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在为她效力是不可能了。”
陵飒说的是不再为皇后效力,却撇开了哈尼亚。
哈尼亚沉默了片刻,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妈曾经私底下和司徒煜见过面,他们以为没有人看到,但是那天我刚好坐在外面的窗台上。”
陵飒的眼眶微微一动,司徒煜是大皇子那边的人,理应和皇后是敌手才对,他们两人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在哪里见面,都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窗子是关上的,他们见面的地点是我妈的书房。”哈尼亚抓了下头发,脸上纠结成一团,说:“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司徒煜对我妈书房的构造还很了解,他知道去哪里拿茶叶,而且……”
哈尼亚闭上了嘴巴,他其实没说实话。
那天他亲眼看到皇后和司徒煜通奸的画面,两人交缠了没多长时间,但是足以给他造成极端的打击。
在他心里,皇后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爱、最优雅的女人,就算平时对他管得严了些,在某些事情上的观点态度和他不一样,也无碍于哈尼亚对她的尊重和崇拜。
可是这件事,却颠覆了皇后在哈尼亚心中的形象。
是因为寂寞吗?还是因为真爱?
可是无论如何,在哈尼亚看来,作为一国之后,就要有一国之后的气质和风范,于情于理皇后都不该和司徒煜苟合,即便是两人之间真的有爱情,可责任就是责任,就像当年的珂兰一样,他宁可选择让自己消失在所有人眼前,也不愿意在和陵北寒藕断丝连。
哈尼亚知道皇后婚姻不幸福,她的丈夫不爱他,甚至处处提防着她,但是“皇后”这个称呼,并不仅仅是帝王的正宫发妻,更是代表着她是所有妻子的楷模和表率,她不能那么放纵自己。
陵飒微微垂下眼眸,里面惊涛骇浪,讳莫如深,虽然哈尼亚没说,但是他已经隐约能够猜到,皇后和司徒煜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糟糕,怡怡相反,他们两个有着不可为外人道的特殊牵连——这可真是个糟糕的事情。
“我不能断定皇后到底在我这次受伤之中扮演什么角色,可我知道司徒煜和自由者之翼有过不少牵扯,黑机甲已经出现,帝国早晚会陷入一场大战之中,我们既然没有提前将黑机甲扼杀在萌芽之中,就要承受它们壮大的后果。”
陵飒慢慢地说道:“到时候,战争并非是双方的交战,而是一场多方混战,你可以考虑一下,是和我一个阵营,还是和皇后一个阵营,更多的我在尚未掌握证据之前,无法给你透露更多消息,乔希还在调查暗夜黑机甲的事情,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他给出调查结果。”
哈尼亚紧紧抿着唇,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手在微不可查地颤抖。
“时间到了,该你上场了。”洛丹放在陵飒说完那段话之后,便从外面打开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军装面色冷峻地士兵。
哈尼亚深吸口气,站起来说:“我会考虑的。”
有专人为陵飒推轮椅,那种正式的场合,洛丹放是没资格推着陵飒登上授勋台的,不过珂兰已经提前在广场上给他找个不起眼却很容易观察到台子上所有人表情的绝佳位置,让他欣赏这场好戏。
“……他平生参加了大大小小一百零三场战役,在短短七年之内屡次立功,他为人正直,忠厚,宽容,仁慈,是我们所有人需要学习的榜样,为了表彰他在这次任务中立下的汗马功劳,为了感谢他为帝国做出的
巨大牺牲,爱德华大帝和内阁军部共同决定,授予他少将军衔,现在,请陵飒少将上台受封!”
这段话说完,下面又是一阵讨论,或者说,自从有人眼尖地看到陵飒坐着轮椅前来,讨论的声音就没有安静下来过,原本在这种严肃的场合,维持秩序的官员应当阻止这种扰乱行为,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似乎是在放任他们传播消息。
与此同时,网上已经悄然兴起一个贴子——《陵飒坐轮椅受封少将,宣布因残疾退役,已切断与米迦勒契约》
这个帖子一出现,马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原本所说的直播并没有进行,而是全场封闭,只有一千多人知道事情的进度,但陵飒的关注度绝对只高不低,几乎所有他的粉丝都在网上刷着相关新闻,而那个贴子的出现,无疑相当于在所有人头上都撂下来了一个超级重磅炸弹,炸晕了一群人。
“陛下,消息已经送出去了,记者也安排好了。”一个随行官在爱德华耳边小声说道。
爱德华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远处还在轮椅上坐着的陵舰。
片刻之后,陵飒被人推上了授勋台,顷刻之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广场上针落可闻,谁都知道,他们是在等待陵飒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礼仪官手中捧着一枚银星功勋章和少校的肩章,道:“现在有请尊贵的爱德华大帝为陵少将授勋。”
爱德华站了起来,走到陵飒身前,一双狼眼看着他那双淡漠无痕的眼眸,脸上尽是虚假的笑容。
他拿起肩章,为陵飒扣在了肩膀上,说道:“我与帝国将会永远铭记,陵飒少将曾经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将永远是帝国的骄傲。”
陵飒温文一笑,道:“我的荣幸。”
爱德华背对着镜头对陵飒勾了下唇,那脸上的得意表情,似乎在宣告他的胜利。
授勋仪式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授勋之后还有一场记者会,就有些耗费时间了。
就在爱德华大帝坐回去之后,下面突然有一位记者大声问道:“请问陵少将您为什么要坐着轮椅上台授勋?难道真的像是网上所传言的那样,您的腿真的已经废了吗?”
这个问题虽然尖锐且不近人情,但却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陵飒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伤感,而他旁边的礼仪官见状连忙呵斥道:“是谁让你问这些问题的?”
记者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继续尖锐地说道:“我们是帝国公民,陵飒作为公众人物,他应当公开他的现状而不应该隐瞒!”
“对,我们有权利知道!”
“就便是陵少将下肢残废,也不应当隐瞒公众,我们已经拿到医院对他的诊断书,请问军方准备何时才给我们一个交代?”这是授勋仪式,是否同时也是陵飒的告别仪式?米迦勒接下来是否会按照法律方法接受新的主人?”
“没有米迦勒的第一军团是否代表着即将走向衰败?”
“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要回避问题!”
各种质疑的声音一窝蜂地朝着陵飒喷过去,洛丹放饶是明知这一切都是陵飒早已算计好的,远远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心里酸痛难受。
爱德华的赶尽杀绝也真够彻底,那些记者显然早就已经得到消息,字里行间都是在往“陵飒军事生涯的黯然落幕”、“下身残废”、“脑神经破损严重”、“精神力丧失”这几个方向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