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谢乐|莲心+番外 作者:清粥一叶【完结】(11)

2019-05-25  作者|标签:清粥一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近水楼台 江湖恩怨

  当日分头而行的李元华买齐了药材,然而乐无异还要为另几人取蛊,至少需三五日光景。二人合计一番,决定乐无异独自留在展细雨,李元华则折回将药材带给谢衣。

  定下三人的再会之地,乐无异拍着胸脯催促道:“师父教过我拳脚功夫,还有老爹给的剑,你担心啥?快走吧,别让师父等急了。”

  “两日后我与谢先生就能抵达。乐大夫,那几个绿衣服的异族人虽然走了,你还是要小心行事。”

  第八章

  展细雨因多雨得名。当天色变得与年老的城墙一般颜色时,人们就会带着伞出门。青石铺墁的小巷幽长狭窄,若迎面有人撑伞行来,另一头的行人便会自觉收伞,站在滴水的屋檐下,等着对方先行通过。

  这些镇民默默接纳了逃难的外乡百姓,给了他们容身之所,时而有人将自家用旧的厚实衣被放在城南Cao房前,而后悄然离开。即便好奇,镇民也不会轻易打扰这些陌生来客,就像他们也不再记得三四年前,曾有名装束奇异的异乡女子在城中重金置下一座院落,此后却时常落锁不知所踪,亦鲜少与人往来。

  乐无异醒来时,脑壳里像沉了块大石,手脚绵软似是没了骨头。身下的床褥又冷又潮,应是许久不曾更换,腰间被药箱的一角硌得生疼,他想挪个地儿躺,才觉四肢竟被绳索牢牢捆住了。

  切,又不是螃蟹,捆这么紧干嘛……喵了个咪,还敢对本大夫用迷药!我没财没色,那土匪也太没眼色了!

  窗外铜铃阵阵,乐无异对着纱帐后的屋顶发了会呆,渐渐想起昏迷前的一幕——

  那日他接连给人取蛊,直到深夜才疲惫地离开巴叶家。回客栈路上有人欺近身后,尚来不及反应,便被蘸有迷药的布巾紧紧捂住了口鼻……

  窗棂镀着霜似的月色,寒意自四面八方涌来。迷药药x_ing未褪,手脚发软的乐无异只得闭目养神,他不知自己遭了谁的暗算,好在屋内摆设用具与之前下榻的客栈相似,眼下应是仍在展细雨城内。

  只是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怕谢衣寻不到人着急。

  ……总之得赶紧逃出去。

  他养了会精神,弓着背咬开药箱机括,叼着那枚锋利的铍针割断了手脚上的绳索。忽听门外传来几人的脚步声,便又踮着脚躺回床上,还在手脚上装模作样地绕了几圈绳子。

  若脱身不得,不如趁机弄个清楚。

  二人一前一后开门进来,有人点起蜡烛。

  “廉贞大人,此处是离珠祭司当年驻守之地,并无外人。眼下尚有小半日的药效,大人连夜赶来,是否稍事休息,天亮后再审他?”

  这人……怎么听起来像那个姜伯劳?

  “无妨。我与尊上南下探查龙兵屿,途经此地恰好接到你传信。此事我尚未禀明尊上,今夜乃私下前来,问完就走。”女子向乐无异走近几步,“你说找到了破军的徒弟……就是他?”

  破军?乐无异眯眼偷瞧,见其中一人果真是姜伯劳,想必便是那偷袭下药之人,另一人身着一袭碧色长裙,漆黑的侧影逶迤在地,只有腕上的金镯映着星点烛光。

  “回廉贞大人,属下认为,这名少年不仅是破军大人的弟子,还极可能是当年那个……牢中无故消失的孩童。请大人上前一步。”

  乐无异从眼缝里见人越走越近,立刻紧紧闭上眼。那二人的呼吸喷到脸上,他一动不动地等着,忽觉腰带被扯动,几声细碎的叮当铃响后,竟传出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

  一股熟悉的香气幽幽散开,他暗道糟糕——缝在腰带上的香囊被扯破了。

  “……果然是圣树矩木的碎屑。廉贞大人,矩木植于流月城神殿深处,不说他一介外人,连我族也只有高阶祭司方可接近,思来想去,这些碎屑应是破军大人所赠。”

  “可是,武曲、巨门、贪狼等祭司亦能接近矩木,他们也先后来过中原……你又如何断定是破军?”

  “这名少年的随身药箱上刻有长安息馆的徽印,可见他是息馆中人。息馆医术冠绝天下,他年纪轻轻就能入馆行医,必是自幼得良师□□……而高阶祭司中,仅七杀大人与破军大人擅长医术。”

  原来他们……是流月城人?这香囊里的香料叫矩木?师父倒是没和我说过,听起来还挺贵重的……不过,他们说的破军祭司,难道真是我师父?

  “这少年曾说香囊是家师所赠,属下猜测那人便是失踪已久的破军大人,于是翌日跟了他一日。又亲眼见他施针逼出蛊虫,便传信廉贞大人后伺机迷昏了他。”

  哼,我管我救人,又没碍着你们……还好我动作够快,你下手时我都把人救完了。

  姜伯劳继续道:“他所施针法乃是烈山秘术,原载于《神农本经》……若无破军大人亲自教授,他又如何能习得此法?”

  “原来如此。那你说的针法是……”

  乐无异的心跳陡然加快。半掩的门被风猛地推开,哐当撞在墙壁上,屋里仅有的些微暖意瞬时消弭殆尽,姜伯劳随后吐出的那几个字便沉沉落在冰冷的地上——

  “是……鬼门十三针。”

  指尖突地一痛,乐无异猛然回神,才想起那枚铍针还握在手中。他确实疑惑过谢衣来历,时至今日总算恍然。

  原来如此……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流月城又如何,破军祭司又如何,无论他以前是谁,他救我、教我、护我,永远都是我的师父……唉,可他什么都不对我说,大概还是只把我当作孩子吧。

  “原来真是他……”女子一叹,“破军少时闲不住,就那跳脱x_ing子,还能耐着心教出个好徒弟。”

  “廉贞大人,破军大人收他为徒,或是另有缘由。”姜伯劳提醒道,“大人是否记得,属下多年前曾供职于那座地牢?”

  “自是记得。那几年中,进出的死囚均由你和离珠经手,你们都是我忠心耿耿的部下,却被无端调去雩风手下……唉,你且再忍耐几日,待我与尊上禀明……”

  “大人毋须挂怀。无论身处何地,能为大人分忧,属下已心满意足。”姜伯劳深深一揖。

  女子叹道:“那地牢中死过数千人命,也是杀孽深重。可怜沧溟城主需得定期去见那地底的……我又如何忍心由她孤身前往。若非如此,我亦不愿踏足那鬼蜮之地。”

  “大人不必歉疚。”姜伯劳安慰道,“浑邪王用以交换我族圣药的原是捐毒死囚,那些贱民早晚难逃一死,尊贵的王妃x_ing命却得以保全。况且此桩交易乃是浑邪王自愿,我烈山族并未迫他一分……”

  乐无异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如此淡漠地说出那等血腥往事。冬夜的风灌进屋里,少年手脚冰凉,心头怒火滔天。

  “廉贞大人,属下斗胆推测,破军大人收此少年为徒,或是念及他亦是当年捐毒死囚之一。”

  “什么?”

  姜伯劳解释道,十一年前,沈夜赠与捐毒浑邪王灵药,并由此约定——将捐毒附近的一处古刹改建为地牢,试药的死囚由浑邪王提供。谢衣一年后返回流月城,数月后失踪,极可能从地牢顺手带走了一名幼童,只是那月是离珠当值,自己未能亲眼见证。

  “竟是如此?那你又是如何知晓?”

  “死囚入牢、豢养、废弃均有记录,属下与离珠祭司定时互相对照,从未出过差池。然而破军大人失踪后不久,属下清点全牢人数,却发现少了一名孩童……”

  “你既心存疑虑,为何当时不向我禀明,亦不细究?”女子冷道。

  “大人息怒。”姜伯劳跪下磕了个头,“属下当时未想此事会与破军大人有关,离珠祭司也道是她清点失误所致。属下与她共事多年,知她对廉贞大人绝无二心,又念及同僚之谊,故而……”

  “念及同僚之谊、么……唉,你起来吧。”女子叹息的尾音消散在寒风中,“如此说来,确实不无可能。那年他令使者将杳蝶蝶卵带回流月城,还随附了一卷自绘的沙漠通路图,图上便有那地牢的原址。”

  姜伯劳讶异道:“杳蝶蝶卵竟是破军大人寻到的?可属下为何听说,破军大人因制药之事与大祭司大人几度争执,既是他寻来药引,为何又……”

  女子静默许久才幽幽道,杳蝶药效尚有不足,瞳便将杳蝶蝶卵与蛊虫结合育出冥蝶,再以活人血r_ou_饲育,激发出蝶鳞的最大药力,终对溃烂症有所抑制。谢衣得知冥蝶蝶鳞制药之事乃是回城以后,遂极力反对以活人试药,终究与沈夜生出嫌隙,未等药成便叛逃出流月。

  女子又叹了口气,嘱咐姜伯劳听过便罢,切不可在他人面前妄议。

  唉,我一点儿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难道我真的是捐毒人,还被关进过地牢?

  尽管对身世疑问重重,乐无异眼下更在意那所谓的冥蝶蛊虫,心道若非巧遇巴叶,那些吸足活人精血的蛊虫不久就会孵化成冥蝶,而巴叶爹他们就会像那死在息馆的病人一样,不知不觉被吸尽血r_ou_……

  “若他曾是死囚……”女子忽然道,“入牢不久就该被种下冥蝶蛊虫,为何还能活到现在?”

  “破军大人医术精湛,大约已将蛊虫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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