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如灯秋似海 作者:月月月中眠【完结】(47)

2019-05-25  作者|标签:月月月中眠

陈灿掏出手机,点开公安网站给沈顺清看,沈顺清不明所以的瞅了半天,没看出名堂。

“怎么了?”

“祁家那条消息不见了,前前后后的消息都在,那案情通报不见了。”陈灿突然闷了口酒:“沈哥,你告诉我,那通报是不是假的?”

沈顺清点开网站上的消息列表,发现案情通报确实没了,给公安的熟人打电话,那头说服务器坏了,部分数据丢失。

“少扯了,同一天民警背老人过马路的新闻还在呢,唯独丢了个案情通报?”

电话那头打哈哈,哎呀,这个嘛……

“一个案情通报有啥好删的,不能见人啊?”

“沈大记者,你别较真了,给兄弟们一条活路,你懂的……”那边嚷着大新年的说什么工作啊敷衍几句就把电话挂了。沈顺清明白,他们悄悄给删了。也许是为了应付上面先挂个通报出来,等关注度过去再不声不响地删掉。

陈灿看沈顺清脸色也懂了,问:“删了?”

沈顺清没接腔,反问:“先说说你的想法?”

“在安全气囊都弹出的情况下,司机身亡副驾却活着,我觉得不太对劲。一般车祸司机会下意识的往安全的方向打方向盘避免自己被撞,副驾被抛出的可能x_ing更大。另外就是网上删帖删得太快了,如果只是普通事故,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删掉网上的照片?”

沈顺清挑了串烤里脊撒上胡椒面:“删帖应该是怕负面影响发酵,网上舆论不好控制,万一连带拔出祁家别的黑点,事态就会更糟。至于你前面说的什么副驾抛出,车祸中司机和副驾驶都可能死亡。网上那些副驾死亡率高于驾驶员的理论,现实中常有例外。”

陈灿苦着脸:“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倒也没有,理由虽然站不住脚,但结论是对的。”沈顺清递了串j-i翅给他,从片区拆迁到祁家车祸,陈灿真有一种发觉事情不合理的天赋,“确实是祁家孙子撞了人,找副驾顶包。”

陈灿呸了声,半晌没说话,闷头啃j-i翅。

沈顺清问,“怎么,辞职还和警察删通报有关?”

“嗯,没意思。”陈灿大方承认,反问,“记者能干什么?”

原来是对这行失望。

沈顺清苦笑:“你才实习了多久就一木奉子把这职业打死了。”

“那沈哥你告诉我,这种找人顶包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曝光?还有拆迁那事,我查的方向对不对?”

沈顺清用筷子扒着铁签上的藕片,“对,你都对……”

陈灿打断:“那记者做了啥?捏着真相,屁都没放一个。”

这话打在沈顺清脸色有点疼,他手一歪,藕片滚到桌上,“你干脆直说我没放屁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灿急了。

“我明白,”沈顺清抽了纸巾,擦着桌上的油安慰道,“你说得对,现在上面一道命令下来,下面确实屁都不敢放,我没打算为这种畸形的环境辩解,你辞职了想干嘛?”

“考公务员吧。”

“公检法?”

“沈哥知道?”

“猜的,怎么说也当了这么久的记者,还是会看人的。你啊,正义感强、对‘合理x_ing’有种异于常人的执着……”辞去记者不像是放弃,反像是另找出路。

“辞职我不反对,年轻人考公务员我也觉得不错,但是如果是想找一个绝对干净的地方,怕你会失望。别的不说,祁家这份假的案情通报就是公安出来的,那你怎么办,对公安也失望,就考检法?”

陈灿一时哑口,闷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沈顺清便主动说起,“车祸这事,据我所知,顶罪那家已经收了钱,换句话说他们放弃了公正,如果他们觉得委屈,愿意放弃这笔钱换回孩子清白,我们再介入也可以。我可以给你那户人家的地址,你去劝劝看。至于拆迁那事……”

沈顺清摇了摇酒杯,他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啄:“上面发了话,我们也没有决定x_ing证据,而且……”他轻轻叹气,“我所知道的,也是听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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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端着两大盘r_ou_串上来,冒油的r_ou_串搁在铁盘上烫出滋滋的声音,烧烤摊生意红火,到处吵吵嚷嚷,只有他们这桌僵硬得格格不入。

陈灿闷了半天,换了个话题:“沈哥找我是想?”

“借你的天赋一用。”沈顺清掏出兜里的采访本,摊开在他面前说起正事,“14年前,差不多也是现在这种大冬天,城区的林城中专教职工楼,也就是被人称为‘红房子’的筒子楼里,发生了一起煤气中毒事故,死者名叫杜晓菁,女x_ing,是义华化工厂的员工,她有一个7岁的小儿子,当时在午睡,也在事故中丧生。他丈夫叫曲墨儒,是林城中专的教师,下午下班后回家发现老婆和孩子的尸体,随后报警,警方判断是煤气中毒,属意外事故。”

“杜晓菁死亡当天,正好是义华新的产业园开工日,按道理她当天中午回家,为孩子准备午饭,哄孩子睡觉,然后出门赶到化工厂统一乘车前往产业园参加开工仪式,但因为发生了煤气泄漏,她和孩子同时死在家中。”

陈灿找烧烤老板借了支笔,写下‘红房子’‘产业园’和‘杜晓菁’三个词。

“你觉得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沈顺清问。

陈灿摇头。

沈顺清嗯了声,继续讲:“当天杜晓菁在家找一份档案袋,找到后正准备出门,这时候有人敲门,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死后这份档案袋不见了。现在初步认定来访者不是死者的亲戚朋友,你有什么想法?”

“你怎么知道死者生前在找档案袋,还知道孩子在午睡?这屋里除了死者和孩子还有第三个人?”陈灿在‘杜晓菁’名字下方划下两条横线。

沈顺清一愣,心想这陈灿还是有两把刷子,又不能说是曲飞看到的,糊弄道:“你就当卧室有监控吧,监控看到杜晓菁从卧室找出一份档案袋后走出房间,孩子在睡觉也是在卧室看到的,事故发生后,整个房间找不到这个档案袋。”

陈灿疑惑地看着他,又在采访本上写下‘档案袋’三个字,“所以档案袋是这个来访者拿走了?”

沈顺清没应声,他只想听陈灿的想法。

陈灿又问:“警方为什么判断是意外?”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只有一钵烧干了的汤,死者的人际关系很单纯,没有欠债和结怨,而且那天冬天特别冷,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煤气中毒的事情时有发生。”

“那档案袋不见了,警方没说什么?”

沈顺清头大,心说陈灿太敏锐了,只好继续拿监控做借口,“当时警方没有这份‘监控’,不知道有人敲门和档案袋。”

陈灿半信半疑:“沈哥怎么想?”

“不不,”沈顺清在采访本上敲了敲,“我想听你怎么想,假设我们现在要找到这个敲门的人,你觉得这里面有线索吗?”

“能调看沿路的监控或者询附近的商户么?”

“那年代没有监控,商户也都换了好几批了,恐怕难找到当年的人。”

陈灿在‘红房子’下打了个小叉,又把产业园三个字圈起来,“那就去产业园看看吧。”

“红房子的线索几乎断了,档案袋也不见了,只有产业园还在,只能去看看或许会有什么。产业园在什么地方?”

“花明村,城东的一个县级村,离市区55公里,现在走高速差不多一小时就能到,14年前走国道需要2个小时。”

“也就是说,以前交通很不方便?”

“几乎是闭塞。”

“村民要是长期居住在村里,或许对开工那天的事情有印象,可以问问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行,那就去产业园。”沈顺清咬着一串骨r_ou_相连:“你要不要陪我去?”

陈灿握着笔,半天才反应过来,“咱们这是在查什么吗?”

“查什么去了才知道。”沈顺清说。

陈灿盯着本子老半天,嘀咕了句我这些推测都是随口说的。

“随口说的也没关系,对不对要验证了才知道。”沈顺清笑笑,指着采访本:“本子上记了很多线索,你感兴趣可以拿回去。”

“也许你现在很迷茫,觉得这职业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也承认在那些‘屁都不放’的事情中,我让你失望,”他沾满酒,轻轻碰了陈灿的杯子,“虽然我没什么立场说这话,但不要因为积弊深久,就失去记者的敏锐,不要因为世道不公,就忘记记者的责任,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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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吃喝喝聊到夜里,陈灿借走了采访本,沈顺清拦了辆的士送他上车,又回到烧烤摊对着一桌狼藉,点了炒饭和啤酒,独自喝起来。

陈灿没骂错,从拆迁到祁家车祸,他握着两起事件的真相,却屁都没放一个。

车祸那事,他早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没有深入只因为白语舟云淡风轻的一句,‘我想开车,他就把车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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