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过后,两具身体紧紧交缠在一起,叶栖华疲惫地叹了一声。
裴扬风低声问:“怎么了?”
他的语气温柔又自然,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隔着那些鲜血淋漓的痛,只是一对彼此相爱的情人,在翻云覆雨之后说些体贴温柔的绵绵情话。
叶栖华问:“国舅何时出征?”
裴扬风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微臣还没走,陛下已经舍不得了?”
叶栖华有些羞耻:“朕只是在谋划复位之事。”
“哦,”裴扬风笑着把再次硬起来的*物进入叶栖华体内,“那陛下可要失望了。北伐之事已决定由严将军挂帅领军,微臣就在京中陪着陛下,”他咬住了叶栖华柔软的耳垂,低声呵出热气,“陛下,微臣陪着你,一步都不走。”
叶栖华耳朵痒得要躲,却被裴扬风牢牢禁锢在怀中,一寸也挣扎不得。
情欲冲击着理智,叶栖华模糊地想,如果……如果今后,他都这样予取予求,裴扬风可会永远把他拥在怀中吗?
他心中清楚,裴扬风执意要北伐,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林月白报仇。
可是今天,裴扬风却把事情交给了严邵。那是不是……是不是说明,裴扬风把心中的林月白,放下了那么一点点呢?
今夜的裴扬风温柔得恍若梦幻,叶栖华不敢再问,不敢再想。
亦不敢再求。
第八章
严邵已经前去边关整军,裴扬风依然留在宫中,好像真的不打算走了。
叶栖华目不能视之后迷上了抚琴。他做皇子时忙着和兄弟们争权夺利,做皇帝后日夜为国事cao劳。如今双目已废命不久矣,又做了阶下囚,反而得了许多空闲光y-in。
他看不见,也懒得让人来教,随意拨弄着琴弦,拨出一段乱七八糟的调子。
宫人掀开珠帘丁零当啷一阵脆响,裴扬风走进来。
叶栖华停下琴声:“国舅。”
裴扬风示意宫人们都退下,然后坐到了叶栖华身边:“陛下今天好兴致。”
叶栖华说:“左右无事。”
裴扬风笑了一下,揽住叶栖华的肩膀说:“陛下想学琴,为什么不让微臣教你?”
叶栖华想说,国舅以前也是这么教林月白的吗?
可他终究舍不得这短暂的温情时刻,只是说:“朕只是随便玩玩,不麻烦国舅了。”
裴扬风也不是非要给叶栖华当先生,这件事就这么放下了。
叶栖华推开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若盟约未毁,兀烈国的公主不日就要来京联姻了。”
裴扬风说:“陛下放心,微臣已经令朝礼司筹备迎接公主的事宜。”
叶栖华惊愕:“北伐军不是已经到长秦关了吗?”
裴扬风说:“武力只是威慑,北伐军不可能杀光所有兀烈人。而他们只要活下去一男一女,将来仍然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威胁。”
叶栖华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裴扬风的计划,一定会让他痛苦万分。叶栖华声音微微发颤:“你要用联姻cao控兀烈王族血脉?”
裴扬风心想,其实这些事情不用告诉叶栖华。作为一个傀儡皇帝,叶栖华在政事上一直表现出了该有的温顺和听话。可此时叶栖华微微仰着头,早已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蔚蓝眼眸艰难地试图把视线落在裴扬风身上。裴扬风心里软了,他沉声说:“兀烈王至今无子,他若死,公主的孩子就是第一继承人。”
叶栖华露出一点绝望的笑意:“看来国舅,已经……已经想好与兀烈国联姻的人选了。”
如果与兀烈国的联姻背负上如此重大的责任,裴扬风不会信任任何一个皇子,只能……只能是裴扬风自己。
裴扬风在叶栖华朦胧的绝望中心里忽然疼了一下,他莫名有些狼狈,下意识地说:“联姻之事古往今来都有,向来无关情爱,陛下何须介怀。”
叶栖华脸色苍白,笑意凄冷:“国舅既有此意,是要提前告诉那些未婚的皇子们。他们若是不知内情争先恐后去向公主献殷勤,可就闹出笑话了。”
裴扬风心中莫名烦闷:“不劳陛下挂心。”
叶栖华恹恹地揉着额角,仰头说:“国舅若是不想云雨,就退下吧,朕乏了。”
裴扬风被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搞得恼火,蛮横地把叶栖华压在桌上,几下撕扯开金线刺绣的殷红龙袍,故意没有扩张润滑,狠狠顶进干涩紧致的小x_u_e中,毫无准备的小x_u_e被顶出了血丝。
叶栖华疼得叫出声:“啊……”
裴扬风心里终于痛快了些,伴着些粘稠的血浆更加凶狠地顶弄起来。
兀烈国的公主按约定时间来到了京城。
叶栖华只是隔着帘子和公主说了几句客气话。
公主的汉话中还带着几分胡腔,让叶栖华忍不住开始想象公主的样子。
北荒来使胡人都是高眉深目,看上去凶狠又粗鲁。
可叶栖华却听说公主是个大美人,昨日刚进京城,今天京中士子们已作赞美公主容貌之诗十余首,一句“朔风侵天漠,北地玉人芳”更是一大早就传进了宫里,引得叶栖华身边侍女都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大美人。
于是叶栖华脑中有了一个别别扭扭的美人样子,似乎是风华绝代,又似乎丑陋不堪。
他想:裴扬风会喜欢这个美人吗?
裴扬风坐在帘外,语调温柔含笑:“公主远道而来,身子定然乏了。陛下已经为公主安排休息之处,等公主歇息好了,再设宴为公主接风。”
公主拜别了叶栖华和裴扬风,由宫人领着离开了大殿。
叶栖华说:“公主经过长秦关,肯定已经看到那里集结的军马粮Cao了。”
他语调温和平静,似乎已经和裴扬风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裴扬风见他低头,也心满意足地不再斗气,有些得意地说:“但她方才在大殿之下,并没有露出半分不悦或者恐慌之色。如果不是个对时局一无所知的单纯美人,就是心中已经另有打算了。”
叶栖华想,他若是双眼未曾瞎掉,这一刻是不是会看到当年那个运筹帷幄风华正茂的少年将军?
叶栖华说:“公主的接风宴,朕就不去了。国舅代朕好好招待公主。”
他觉得很累。碧海青天毒在一点一点侵蚀着他,他现在耳朵也听不太清楚了,还好大殿里安静。如果到了嘈杂喧闹的宴会上,他很可能就是一个聋子。
一个聋了,瞎了的皇帝,去迎接外宾的宴会上做什么,惹人笑话吗?
裴扬风没有为难他,告退去准备宴会事宜了。
叶栖华坐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久到侍女都站得腿酸了,才听到叶栖华开口:“公主的相貌,当真配得上北地玉人芳吗?”
侍女被他忽然的问题吓了一跳,喏喏不敢回答。
叶栖华懒得再问,自顾自地说:“朕今天早上闻到了柳条抽芽的青味,御华池的冰化开了吗?”
侍女柔声说:“回陛下,三日前,御华池的冰就全部融尽了。如今还有鲤鱼跳出来要鱼食儿呢。”
叶栖华点点头:“好,扶朕去看看吧。”
御华池边的亭台花木都是天下第一匠人亲手所筑,乃是天下第一的美景。叶栖华记忆中还有这里模糊的样子,他没用人扶,自己走到了湖边。轻声说:“拿盒鱼食来。”
鱼食落水,一群一群的鲜红锦鲤跳出来争抢,恍若水中绽开一朵金红大花。
叶栖华循着记忆中的画面,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笑意。
以前,裴扬风每次进宫都会来欺负这里的锦鲤,不肯喂鱼食,反而往湖里倒酒。有一日,满湖的鱼都醉得翻了肚皮,把鱼倌吓得半死。
好像叶栖华年少时被强行封存的那些淘气,都寄托在了裴扬风身上,于是裴扬风就成了他的一切。
那日分别之后,叶栖华又有几日没有见到裴扬风。
侍女们总躲着他窃窃私语。叶栖华耳朵不太好用了,却也听得出侍女们语调中的惶恐不安。
她们在不安什么呢?
叶栖华想笑,如今他在宫中的处境,又不比这些侍女好,难道还怕有什么消息惹他生气,以至于迁怒到她们吗?
叶栖华轻咳一声,侍女们顿时安静下来。
叶栖华闲得无聊,只好逗这些侍女们玩:“让朕猜猜,你们在聊什么。”
侍女惶恐地跪下:“陛下,奴婢知错了。”
叶栖华说:“朕闲得无聊,你们还不肯陪朕聊天,确实有错。”
这些侍女们都是裴扬风兵变之后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并不熟悉皇上的脾气,于是谁都不敢多言。
再说,侍女和一个被囚禁折磨到残废的傀儡皇帝,又能聊什么呢?
叶栖华淡淡地说:“是国舅要迎娶兀烈国公主了吧?”
侍女面带惊慌:“陛下……”
“国舅早就与朕商谈过此事,”叶栖华摸索着握住了茶杯,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心中酸涩,“你们又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奴婢……奴婢……”侍女急得快要哭了,“奴婢知错。”皇上对宣王的情愫,在蟠龙殿服侍的宫人哪个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因此谁也不敢告诉皇上,宣王今日就要带兀烈公主进宫请求皇上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