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突然瞥见许博渊身后,许婧鸾就缩着脖子像一只鹌鹑,见他目光过来,朝他挤眉弄眼,似乎是想传达什么,然而应周茫然看了半晌都没看懂她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有些笨拙,许婧鸾抹了一把脸,生无可恋。
——连道歉都不会,没救了。
细小如蛇的金龙盘绕在剑柄上,应周愣愣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想到,许博渊身上的金龙两次出现都是在他动武时,而这会儿看起来也不是需要动手的时候,为何这条龙会出现?
……许博渊不会是气得想打他罢?
许博渊地表情看不出喜怒,低声问:“太子呢?”
“唔……”应周心虚非常,掐了掐小白r_ou_垫寻求到一点勇气,答道:“……睡着了。”
许博渊沉默了片刻,忽然朗声朝帐中唤道:“殿下。”
许璃被应周一指头戳晕,帐中自然不会有回应,许博渊绕过应周掀了帘子往里去了,留下许婧鸾和应周面面相觑。
许婧鸾看看帐帘又看看应周,迟疑道:“……真睡了?”
应周点点头。
许婧鸾四下瞅了瞅,远远有宫女内侍走动,巡逻的士兵已经被他哥临时调走,附近只有她和应周小白二人一猫,许婧鸾凑近应周跟前,小声又担忧问道:“他……他没对你做什么罢?”
“唔……”应周略一迟疑,好像是做了点什么,但具体要说,除了手腕上那一点红痕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应周摇了摇头,“阿鸾,我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
许婧鸾愣了愣,“说什么呐!是我一定要拉着你来的,怎么是你给我添麻烦呢!再说我要是知道太子他对你……”她一脸纠结,把到嘴边的又话吞了回去,转而歉意道:“都怪我,不该带你来的。”
应周想了想,说:“我今晚和小白一起先回去罢。”
许婧鸾忙点了点头,不禁感慨其实应周真的挺聪明的。来的路上她就是这么打算的,连夜把应周送走,明天许璃醒了就算要治罪他们,找不到应周的人就是空口无凭。再者许璃自己做得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至于肆无忌惮把事情拿出来说,这事还能转圜。
“先带他回你帐中,”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许博渊从里头走出来,“这里我来安顿。”
许婧鸾忙道好,又问:“太子没事罢?”
“没事,已经睡下了。”许博渊将帐帘掩好。
许婧鸾终于松出了一口气,她虽看不到那龙影,可恍惚觉得此刻的许博渊犹如天神下凡,身上都罩着神圣的光芒,简直是普渡世间的救世菩萨!
——不愧是亲哥。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今天也是一个短小的我,而且更晚了,我不行了,先去睡会……明天见!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有许婧鸾在前面带着,二人很快回到帐中。
这一回应周观察得十分仔细,许婧鸾的帐子比许璃的小一些,但比周围的又宽敞不少,也不算太难认,如果再来一次,他应该可以自己找回来。
虚惊一场,许婧鸾叫豆帘沏了花茶来,一人一杯。她抱膝坐在椅子上,朝侧首应周举杯,道:“来,干杯,给你送行。”
应周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
两人一起狠狠灌了一杯,默契扭头对视一眼,许婧鸾吐了吐舌头,应周不禁笑了。
许婧鸾好奇问道:“应周,你是怎么让太子睡着的啊?”
“唔……”其实不是让许璃睡着,而是法力触碰到许璃魂魄将人震晕了,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而已,但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且应周有种做了坏事不宜声张的心虚感,因而迟疑着未答。
许婧鸾倒并不真的纠结于答案,在她看来应周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让人睡着这么简单的事情,自然有他的方法,她又问:“既然你能让他睡着,能不能干脆让他忘了见过你的事啊?”
应周摇了摇头,“不行。”
“好吧……”
许婧鸾把茶杯一放,叹了口气,仰面朝天忧伤道:“我哥一会回来了该训我了。”
应周不禁也坐直了身体,心想挨训的恐怕不止许婧鸾,还要加上一个自己。他活了两千年还从没如此紧张过,许博渊平日里就那么冷冰冰的,生起气来一定很凶,也不知等会儿会是个什么情景,自己是不是该先道个歉?或许能换个从宽处理……
“既然知道会被我教训,为何还要做?”说曹cao曹cao就到,许博渊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许婧鸾一骨碌从椅子上弹起来,菱唇一扁,可怜兮兮,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哥,我错了。”
应周也立刻站直了,正想跟着道歉,许博渊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应周到嘴边的话被这冷漠一眼扫得掉回肚子里去,顿时局蹙,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三人沉默,许婧鸾认错态度倒是诚恳端正,垂着头下巴几乎都贴到胸口,应周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许博渊就这样看着许婧鸾一言不发,表情也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应周不知如何是好,总觉得许婧鸾是因为他才会挨训,有心想帮她分担,四下瞥了瞥突然灵机一动,提起茶壶给许博渊斟了杯茶递过去,关切道:“外头风大,先喝杯水润润嗓子。”
许博渊:“……”
许婧鸾本就是装可怜,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强绷住了嘴角偷偷给应周递去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应周讪讪笑了笑。
许博渊盯着那杯茶看了会,接过喝了。
许博渊把茶杯一扣,“许婧鸾。”
“哥!”许婧鸾抢白,语速极快,拨算盘般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啊!以后你说不行的事情我绝对不再做了,真的!应周和小白晚上就走,不会再让太子找到机会的!”
许博渊无奈捏了捏眉心,“……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许婧鸾与应周对视一眼,嗫嚅道:“因为我不听你的话,把应周带来了……”
许博渊沉默,漆黑瞳孔中似有什么东西滚过,太快,应周没看真切。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如果今晚没有这些事情,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啊?”许婧鸾歪着头一脸迷茫。
“你打算让他睡哪里?”许博渊接连问道,“明日我们都要随御驾进山,白日人多,你又如何确保他不会被人发现?被发现了该如何转圜?这些你可都考虑过了?”
“……”
许婧鸾被问懵了。
“男女有别,”许博渊说,“你带他出门诸多事情不便,便说夜宿一事,你打算和他睡一个帐子?”
许婧鸾偷偷看了一眼应周,唇红齿白,皮肤比她还好,穿上女子服饰再化个妆,许博渊都没认出来,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想,要真和应周睡,她好像也不吃亏……
许博渊道:“你去琊晏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愿嫁人,我也从未逼过你。许婧鸾,是我对你太过放纵,所以你就连自己的本份都忘了吗?!”
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到最后一句时几乎是怒喝,许婧鸾吓得一个哆嗦,抖着唇叫了一声:“哥……”
许博渊闭眼无声叹息,复又睁开,“你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只一味顺着心意去做,我从前不管你是因为觉得你还有分寸,管得住自己,亦不会连累他人。阿鸾,我并非万能,有些事情我可以为你善后,有些事情我却真的做不到,今夜若被太子带走的不是应周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结果会怎么样你可明白?”
许婧鸾一噎,忽然就明白了许博渊的意思,再开口时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的……我错了……真的,我不知道太子他对应周……”她话音顿住,改口小声重复道,“我错了……”
父母早逝,长兄如父,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许博渊对她是真的溺爱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虽然总是威胁要打断她的腿,但别说动手,从小到大连重话也没有说过几句。她知道许博渊今晚为什么生气了,是因为她所做的事情牵扯了别人,如果应周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怕此刻已经被许璃得手。
“罢了,”许博渊疲惫捏了捏鼻骨,“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
“哥……”许婧鸾愣愣又叫了一声。
许博渊不再看她,对应周道,“你跟我走。”
应周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两圈,即担心许婧鸾,又莫名担心许博渊。
许博渊言罢就转身走了,应周迟疑道:“那我……去了?”
“嗯……”许婧鸾瓮声瓮气,扭过了脸去,眼角似乎有些红,“你去罢,晚上回去时小心一些。”
许婧鸾的帐子在女眷这一侧,许博渊的则在外围,与禁军士兵们驻扎在一起,营帐里里头布置得较许璃和许婧鸾的简单许多。两方椅子,一张矮桌,屏风挡住铺在厚厚羊毛地毯上的床榻,换洗衣物挂在屏风上,是许博渊的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