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的御剑飞在空中,而施阳脑子里,苍月邀病态的面庞却挥之不去,越想越心烦。偏的朱止岚他们刚回来,施阳就要下山,不然施阳决计是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
“你心里还想着其他事情,明日再出发也可以。”陆无疏道。
施阳一有心事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从不掩藏,陆无疏一眼就看得出。
“师兄你一点都不担心月邀师姐?”施阳问道。
陆无疏沉默片刻,道:“担心有用吗?你在此担心,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施阳一怔,被陆无疏的寡淡人情震慑了一番。果真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陆玄清方才的言行真是想让施阳破口大骂,但是陆玄清毕竟是他师伯。
“师兄,月邀师姐与你同为师兄妹十五年,在门中虽九年,但也不至于让你连一个担心都用不到她身上。胤元师伯寡淡冷清也就算了,毕竟他一心在于修炼,看淡七情六欲,无恋世间红尘,连弟子的一言一行都要规范,活生生的人只教成一个只会猎妖,其他人情世故都不会去在意的傀儡。如今你也是有样学样,胤元师伯如何,你也如何,这样活着还有意思吗?”施阳被金光台师徒气得不轻,如今陆玄清不在身边,他的训斥之词如璎珞连珠,也不惧怕陆无疏听了会是何种表情。
陆无疏听了施阳这一席话,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没有愠怒,没有悲悯,无起无伏,平平淡淡。
“可是,你现在又能做些什么?”陆无疏还是同样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却让施阳十分难受,似一针见血。
施阳无奈道:“无疏师兄,你有时寡淡冷清的样子,真是让人十分讨厌。”
他提了脚下傲雪剑的速度,飞离陆无疏甚远,一路上都没与陆无疏说话。平日里纵使陆无疏不理会他,他也会热脸贴冷屁股调侃陆无疏一番,只是今日着实被气得不轻。
两人御剑飞行大半日,到了虚天的分驻点,又驾马去了下一地。
......
天刚入夜,皓月当空。幽幽的银光透过稀疏的枝条,洒在山林间晦暗的Cao皮之上,整座鸩y-in山带着凄凉与萧索。
鸩y-in山间,隐隐透出几道幽蓝的冥火。几只胆小的小妖趁着月色正吸食天地间的灵气,助自身修为,因山中灵力有限,小妖以冥火划分地界,有冥火亮起之处,不得再来其他小妖。
忽的一阵山风吹过,一小妖机警的竖起双耳,而后似感觉到了什么,迅速逃窜。
整个鸩y-in山中,原本微弱而渺小的冥火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山腰的林间小道上,忽然起了一点幽黄的光。待光点渐渐变大,才发现走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妇人左手紧攥着丈夫的袖口,右手提着一袋寿包,手心握着一道明黄符纸,符纸上似用朱砂写了几道凌乱的篆文。她正神色紧张的左右前后巡视,双手瑟瑟发抖,嘴中念念有词:“仙君保佑,定要护我与相公平平安安过了这鸩y-in山。”
一旁的丈夫见自己夫人紧张兮兮,将提着灯笼的手换了一只,并将他夫人搂在怀中:“夫人,没事的,不做亏心事,怕这山作甚?”
妇人一听,恼了:“你也知道我最怕什么,大路不走偏偏要走了这鸩y-in山,这鸩y-in山是座什么山你还不知道?”
丈夫耐心劝道:“这不是明日丈母娘就要过六十大寿吗?要想明日赶到,需过了这山,再走个二十里地,就能到了云行镇,忍忍。”丈夫见她手中紧握着那符纸不放,便问道:“你哪里弄来的这玩意儿。”
妇人正经答道,语气中还带着对赐予符纸仙君的敬意:“自然是从仙君那儿求来的,这y-in山尸岭里最会出妖怪,我当然要带上它。”
丈夫不以为意,搂着他夫人的肩继续急匆匆往前走。
山风再次吹过,萧瑟的秋风带落了一地的黄叶,而空气中,瞬间多了一丝奇异的馨香。
丈夫可劲嗅了嗅,觉得这香味幽雅芬芳,似带了一丝丝麝味,又带了一丝丝凉意。
“你闻到没有?”丈夫问身旁的妇人。
妇人好奇道:“闻到什么?”
丈夫答道:“香味。”
妇人再次恼道:“这y-in山尸岭你还想闻到什么香味!没闻到尸腐味就已经不错了!”
“过来。”丈夫的耳边忽的响起一声女声,细若游丝,似发自千娇百媚的女子。
丈夫又问妇人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妇人怒了,同时也吓得不轻,一把拍了丈夫的臂膀,对他道:“这里除了我们两人还有谁!你别吓唬人,我没听到什么声音。”
“来呀……”又一个一声响起,语气中满是挑.逗的意味,同时又是一阵悦耳动听且娇柔的笑声。
丈夫听了这笑声,似失了智,一把挪开了妇人抓着他的手。
妇人见丈夫拿着灯笼就要走,一万个不乐意,抓着丈夫的手死死不放:“你去哪里!赶紧下了这座山,不要到处乱走了,怪骇人的。”
丈夫再次将妇人的手抓开,并将手中的灯笼交于她,“等着我,我去看看。”言毕后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妇人失声大叫:“你做什么!这鬼地方哪里来的香味和声音,快回来!”她急得在原地干跺脚,却不敢走近这林子深处。
丈夫寻着香味,走到林子中空旷之地。空中洒下的如水的月华,将林间的空地照得格外敞亮。
两女子千柔百媚的笑声再次响起。
丈夫眯了眼,寻着那笑声找去。只见从林子幽暗之处,缓缓出来两个红衣女子,莲步轻移,如弱柳扶风。两女子长相一致,似是双生,双眼风情万种,勾魂摄魄;且着装暴露,傲人的双胸呼之欲出;身段又是玲珑可人,似柔弱无骨。
此刻两位女子正在月光下耳鬓厮磨,妍姿妖艳,倚姣作媚,叫那丈夫看了浑身燥热,身子不由往前挪了几步。
其中一女子冲丈夫打了眉眼,玲珑的赤贝轻轻咬了激丹且娇柔的下唇,冲他勾了勾手指。
她身边的双生姐妹伸出玲珑的小舌,顺着她的面庞妖娆地舔舐而下。
那丈夫喉间一紧,肆无忌惮的像两女子走了过去。
“扶桑,他过来了。”其中一女子道。
被唤作扶桑的女子妩媚一笑,并向她耳中轻轻吹了一道气。
那丈夫走到她们二人跟前,搓着手一副垂涎的样子,面上满是丑态。
扶桑伸出细如葱白的玉指,似挠痒痒一般在男子下巴挠了片刻,先前的眼神还是摄人心魄,而此刻已满是狡黠。“朱槿,你猜猜他会不会逃?”
“当然会。”朱槿胸有成竹道。
“那我们打个赌?”扶桑言毕,扭动着柔软的身子,须臾之间,便化作一朵硕大的花苞,几近透明的花茎之上没有枝叶,有的只是道道向上弯去的尖锐爪钩。
丈夫看了这画面,面上瞬间浮上一层惊悚之意,转身欲逃。但是脚下不知何时伸出了透明的骨钩,将他牢牢的抓在了地面。雪白的骨钩穿过鞋面刺入肌理,鞋面瞬间渗出淡淡的血痕。
“你耍赖!”朱槿嗔道,恼怒的同时,身子也化作了鲜红妖冶的花苞。
“你可没说不能这样。”
两朵鲜红的花苞开始交缠在一起,两根柔软的花茎慢慢合二为一,变得粗大且带着骨色般的透明。妖冶的花苞缓缓绽放,空中瞬间又飘洒出一阵幽雅芬芳的馨香。
与丈夫先前闻到的香味一致。
而此刻,丈夫张瘫坐在地,神色惴恐,几欲后退,但无奈双脚被那骨钩牢牢扣在地上,根本挪动不得半寸。
两朵妖花的花瓣一上一下似成了开阖之态,还是有花瓣娇柔的形态,而下一刻,这开阖的花瓣似成了一张大嘴,上下各是一排细密的尖牙,嘴中还挂着似血的红色浓浆,方才的香味瞬间变成了一股恶臭,一股比伏月陈尸还要臭不可闻的腐败之味。如是在六月,定能瞬间将林中的无头苍蝇聚集而至。
周边的空气正微微颤动,原本妖花之下此刻正隐隐现出一庞大的r-u白色躯体,像是包裹了一层森白的骸骨。合体的妖花瞬间往下冲丈夫咬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丈夫的一半身躯吞在血盆大口之中。
丈夫被吞掉的一半身躯,此刻正在那透明的合体花茎之中,清晰可见。
合体妖花之下的森白的躯体越发清晰。
“啊!!!”林中传来妇人的惊声尖叫,拔腿就跑。
那妇人在原地待了许久,迟迟不见丈夫归来,便下定决心,将符纸摆于胸前,提着灯笼就往林中走。
而刚走到空旷之地,她就见到自己的丈夫正以头朝下的姿态慢慢被吞入妖花之下。那骇人的骸骨躯体只露了像龟壳一般的形状,而血盆大口中只留有丈夫的双脚。丈夫的头颅,已经慢慢进入那“龟壳”之中。
等丈夫的身躯整个消失,原本已经合体的妖花再次分开,化作双生之花,而后又变回了千娇百媚的美人。
“还有一个。”被唤作扶桑的女子眼中满是戾气,扬言便要去追。
“他说了不要女子。”朱槿一把拉住扶桑的手,“女子的精气才几口就没了。”
“就让她跑了?”扶桑双手抱胸,双眼定定地望着妇人跑去的背影。
“一个疯婆子何足畏惧。”朱槿又靠近扶桑的身子,体弱无骨似的架在她身上,“走了。”
两个女子又发出柔媚的笑声,身轻体柔,又扭动着柔软无骨的身子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