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这点病不算什么。云叔说着掀了被子坐起来,然后慢慢下床。
我忙起身要扶他,被他挥手拦住了。云叔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刀子啊子弹啊挨过来的,还不是活到了这把年纪。没事的,别担心。
云叔。
没事了。云叔摇头,还是笑,人各有命,到时间要走,就心安理得地走,要不就心安理得地活着。
云叔我鼻子酸得厉害。
别这样小景,你云叔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要怎么做。你不用有心理包袱,该来店里吃饭喝酒还来,我和你黎叔陪你。
我哽着嗓子:黎叔他
他都知道,我没瞒着他。云叔说的这样轻松,感觉就像在说昨天家里买的一包米一袋盐,他知道我不喜欢他看着,所以就没来。
云叔的事让我心里难受,从医院回去后情绪一直不太好。白天上班忙得没时间想这些,反而没什么感觉,可是下班回到家,摊在沙发上便怎么都不想动,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
好在熬几天终于缓过劲来。
黎叔帮我写完菜单,走开前还开玩笑问我:你小子是不是又失恋了,一脸戒毒不愈的样子。
哪里叫'又'?我尴尬地直挠头,黎叔哈哈大笑,大步走开去忙他的事。
独自吃着菜,脑子不着边际地乱想,偶尔也抬头偷偷看忙碌中的黎叔。
他年纪比云叔大一点,身量也比云叔高大,保养得不错,至今没发福,五官也更深邃立体,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也仍是妥妥的帅哥一枚。
黎叔爱开玩笑,为人也很爽朗,倒是相比云叔,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温柔,却不及黎叔爱笑。
越看越觉得难受,饭是吃不下了,只好匆匆结了账跑出来。在街上顶着风走了一阵,身体冻得发僵,脑子却越冷越清醒。
我自认为自制力还不错,已经有段时间不想沈宴那个混蛋。
现在却突然想起他来,想起我们两个冬夜出门时,他总会细心地把我的手包在掌心里,然后一起塞进他的风衣口袋里。
那时就会觉得,为了他什么都值得。
妈的,我大概是犯贱,如果不是,又怎么会想起他,想着想着心里还偷偷塌一块,又开始有一点点,原谅他。
不就是玩个男人么,他长得那个样子本来就招人,在外面又舍得花心思照顾人,难说没有主动贴上去的。也许是别的什么人我也不会这么生气,可那人是我认识的,难道就十恶不赦?
很想听听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带着宠溺的笑意;好想像个撒娇的孩子,把头埋在他胸前,任他用宽厚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抚摸我的背。
他的拥抱,曾经是我用以对抗,放弃家人后所承受孤独负罪的,唯一动力。
我就是因为太爱他,太信以为真我们可以一起到老,才不顾一切放弃了全世界。
却不想他同样可以为了一个新世界放弃我。
他妈的沈宴!
混蛋沈宴!
回家后面对四面冷墙,心情还是不好。越来越想那混蛋,久不经人事的身体也好像越来越空虚,即使卷在被子里不停摩擦那个地方,也只是将邪火烧得更旺一点。
忍无可忍,爬起来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张名片,是很久之前跟沈宴去gay吧玩留下的。
对方是酒吧老板,人很风趣,又善解人意,说到底他很懂得所有打这个电话的人的隐秘需求。
我其实很紧张。
别说买春,我和沈宴在一起的时候,在这方面就一直很保守,每次花样都不会多,能让对方满足就刚刚好。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最好床上表现也不要太怂,我开了一瓶红酒,趁门铃还未响起来前,一杯一杯灌下去。
酒对我来说,既是良药,也是毒药。
我本身酒量很一般,啤酒也就两三杯的量,加上轻微过敏症,平时基本就不怎么喝。只有哪天心情太好,气氛又很合适,才会缠着沈宴喝一杯,然后做该做的事。
放纵了喝的结果不言而喻。
我如愿醉了,摊在沙发上动不了,眼睛也不敢张开,生怕一张眼,房顶都要压下来。胃也火烧火燎地痛,把我的男儿泪都痛了出来。
都醉成这个德行了,居然还好死不死,想起那次我跟家里出柜,沈宴就在我家大门外陪跪了一天一夜。
我爸动不了他,就只会随手拿起什么东西闷头往我身上招呼。我被打一下,他就在门外磕一个头,连我妈看着都心软,拼死护着我从我爸的棍子底下逃出来。
我伤在背上和心里,沈宴是生生把额头磕得血肉模糊。逃出来后,我们两个都在医院住了一阵子,真正成了落难夫夫。
往事历历在目,背上的伤虽然早就愈合几百年,可是每次想起来,那种痛还是新鲜得让人冷汗直冒。
我知道我酒品不好,滚在沙发里哭起来更像傻逼。
可我根本控制不住,就好像过去几年积在心里的水,直到今天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我他妈就是想哭,想骂人,骂沈宴那个混蛋。
糊里糊涂地爬起来去厕所吐,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不过要能吐出来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要这么难受。吐完也没什么力气爬回客厅去,索性一屁股跌坐到地板上,靠着墙壁抱头睡觉,把打电话叫鸭的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迷迷糊糊就开始做梦。
可恨我梦里居然除了沈宴再没有别人。
我火气大,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不是很会演吗,有本事你他妈给我演一辈子,演你的温柔深情,演你除了我再不会对别的什么人动心。
但梦里的沈宴跟现实里好像也没什么差别,被骂了也不吭声,要么垂着眼不看我,要么就是那幅无辜的可怜兮兮的神情。
他沈宴就是吃定我舍不得骂得更厉害一点。
可我好歹也是在梦里逮着他一回,忍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我骂得口干舌燥,只是对着不回嘴的人,成就感大大削弱。
我闭上嘴,暂且只用眼神审判他。我要让他的丑行无所遁形。
不知道是不是瞪人瞪得太用力,我觉得眼睛又酸又痛,牵扯着鼻子也酸涩难忍。太他妈丢人了,骂人还能把自己骂哭的,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我自己了,真正要流芳百世。
我不肯再看沈宴。不看也罢,不看才不会记得他那龌龊事,也不会留念曾经的好。
但愿我能把他当作陌生人。
可是为什么还要哭?有什么好哭的!这世上男人千千万,弯的也不少,何必为了失去一块腐木,就好似失去全世界的绿林。
呸呸呸,在我忘记奸夫氵壬夫前,不要让我听到带颜色的字。
可是,反正是在梦里,我可不可以也恬不知耻一回?
就算我不想这个人,但他站在我面前,还是那幅心疼我的样子,就算是假装的,我还是心动了。我的身体也一样。
我不想否认我的身体很想他。也只有他,才会让这幅背弃主人的身体有感觉。
太操蛋了,我连弯也只朝他一个人弯。
既然是这样我还犹豫什么,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扑上去扣住他的后脑勺开始吻他。该死的,我还是喜欢他的味道。双手也不得法地对他上下其手,我解他的衣服,三两下剥得只剩下衬衫,手却蓦地停下来。
大概是我醉糊涂了,看什么都跟那个混蛋脱不了关系。
那件衬衣,本来是我们分手那天,他生日我准备送他的礼物。
兴冲冲做了一桌子菜,又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结果人没回短信先到了。走出来我还后悔得死,妈的,我超水准完成的菜,自己一口没吃,花那么多钱买件衣服,也没机会看他穿。
没想到做梦还能梦到这一茬。
不过老实说我眼光错归错,到底还不算差,衣服在他身上效果真不赖,很衬他的一脸正气,外加温润内敛的气质。
当然这也掩盖不了他是个劈腿的渣男。
想到这件事,我动作也粗鲁起来,管他什么衣服,剥他个精光才是正经。
往下扯他裤子的时候因为手抖老解不开扣子,气得我对他又踢又咬,边咬还边骂:去你妈的,准别人上你就不许我上?老子今天偏要上!
真是做梦也不省心,我这边解不开那混蛋的裤子,自己倒被他抱了个满怀,还恶心吧唧地说我以前喜欢的要死的话来哄我。
小景,我爱你。
谁他妈要个劈腿的混蛋贱人来爱!
跟我回家吧,我想你了小景,真的很想你,你不在我连案子都不想接。
不接才好呢,没钱就不会在外面勾搭小白脸。
可是说这么多有什么用,都不是我想听的。我想他道歉,想听他说他错了,说他只是
甩甩头,我果然又在犯傻。
闭上嘴巴不说话,只凭着欲望的指引,让身体得到久违的满足,才不枉喝了那么多酒换来一场春梦。
不得不说我爱沈宴的原因,跟性有很大关系。他很懂我,床第之间总能让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沉沦或攀登。
他是朴拙但却认真到可爱的捕手,而我是在他这里搁浅的鱼。
想不起来是他纠缠的我,还是我借着醉梦一再索要,总之一宵春恨难解难分。
我醒了。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恍惚了好一阵子,但那种身体被碾压过的痛感却分外真实,真实到让我很想矫情一把掉几滴泪。
出口的却是大骂,骂自己犯贱糊涂,骂沈宴守不住自己的黄瓜,最后连那个gay吧的老板也一起骂,有本事他倒听出来我其实不想玩,也不想要什么谈心的朋友呀。
好在那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男人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算是有职业操守的一类,服务完会做连相应的善后也做好。
所以我并没有看到不堪入目的狼藉,我的身体也干净清爽。
当然除了痛。
我赖在床上,有种恍如隔世的茫然,我和沈宴,从此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第三章:奇遇
十一月底我生日,二十九岁。公司里几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单身汉总算逮着喝酒的名头,硬是约了下班后一起庆祝。
我最近对喝酒有阴影,但扛不住那几个的热情,也只能打起精神应付。
公司的酒吧街很出名,别看是临街的门面,不但没有寻常的清幽,跟所谓的气派更是扯不上关系。但胜在年代久远,早年又以辣妹众多打响了名头,自然就成了年轻人找乐子的不二之选。
美酒佳人,既然来了这里,自然就少不了这两样。那几个算盘打了几天,早就迫不及待,而我作为寿星,也是最后掏钱的人,当然也少不得不被怂恿。
跟我的这位姑娘是个小个子,眼睛大头发长,画着浓妆的脸倒是看不出年龄。不过从那怯生生的眼神,猜也就不过二十岁。
她是新手,从被推搡着按到我旁边坐下开始,就没敢正眼看我,只学着旁边她那几位驾轻就熟的姐姐,有样学样地管我叫哥。
同事里深谙这种乐子的要数杰森,他眼明手快,抢着搂了个大波妹,两人换着花样互喂了几杯酒,此时已经熏陶陶地找不着北,晃着他的酒杯从我一个劲儿地邪笑。
要我说啊,咱们景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这看人的眼光有点奇怪,小萝莉有什么好,还没玩呢先让你有负罪感。谁他妈来玩还想着又没有侵害未成年人是不是。
萝莉怎么了?接话的是威廉,平时算是跟我走的近些,他爱的大长腿,倒也不嫌弃我爱不爱萝莉。他搂着他旁边那妞儿的水蛇腰,亦真亦假地又问我:不过我说景哥哥,你好歹也奔三张了吧,明明比我都大两岁,怎么就长着长着比我还小了去,就这么看着,比我们萝莉也大不了多少。你说要是个女的,我他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