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应该是听说了那天御前对弈时发生的事了。
他有试过另谋生路。只不过,人们看他的目光犹如见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事物一般,异常的冰冷刺骨。
于是,他只好狼狈地逃离了。
这世间明明如此之大。然而,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好疲惫啊……
总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不如,就这么结束吧。
或许,就这样结束会比较好。
那么,就这么结束吧。
他这般想着,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了宇治川的深处。
深秋的河水还微微有些发凉。然而,却比人们的眼光还要让人感到温暖,就像是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
河水一点点地漫过佐为的身体,他的意识也逐渐归天。
没想到,我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这真是短暂而又凄凉的一生呢。
只可惜,我不能再继续下棋了……
啊……好想再下棋啊……
好想继续下棋……
哪怕是仅仅再下一局也足够啊……
就在这一天,平安京的人们似乎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猫头鹰。
听说,如果在一个人死的时候有白色的猫头鹰出现,那么死者的灵魂将会在这世上流浪一千年。
不过,这一切佐为就无从得知了。
或许是执念太深的缘故。佐为在投水之后,他的灵魂并未升天,而是依附在了一副棋盘上。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一直在棋盘中寄宿着。
他时常通过回想着排列在几十副、几百副棋盘上的棋子来缓解自己渴望对弈的心情。有时他又会忍不住忆起被逐出京城后的那段时日,然后不禁流下懊悔之泪。
而这些眼泪日积月累之下竟在棋盘上形成了泪痕。
在漫长的岁月里,有无数人曾经从他寄宿的棋盘前经过。
只是,却始终没有人发现过他。
这一天,他又听到了脚步声。
来了!
有人……有人……来了!
是一个小孩子……
他会发现我吗?
他会发现我的吧?
佐为这般隐隐地期盼着。
尽管每一次都会落空,但是,他还是这般热切地盼望着。
那个孩子一边用指尖轻抚着棋盘上的痕迹,一边疑惑地说道:“谁也没有看到这个棋盘上的污迹,这个污迹就像流下的眼泪一样。为什么只有我才能看到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低落。
!
听到这个孩子的声音,佐为不可置信地稍稍睁大了眼睛:
终于……
终于有人发现我了……
佐为于是缓缓地起身了。
“孩子啊,孩子。如果你能看到我流下的不甘心的泪水的话,就请让我寄宿在你心里的一个小角落吧。”
看着面前这个聪慧而又清秀的小孩子,佐为这般轻声说道。
这个小孩子就是虎次郞。
虎次郞没有因佐为的突然出现而显得惊慌,而是认真地询问着:“你也是一名棋手吗?”
“是的。”
“我将来也会成为一名棋手呢!”听到佐为的回答,虎次郞看起来很是欣喜。
在说这句话时,他那双漆黑的双眸似乎散发出异样绚烂的光芒。
“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吗?那么,你就寄宿在我的心里吧。”他就这样同意了佐为的请求。
于是,佐为离开了棋盘,在这个孩子的心里取得新的居所。
这就是佐为与虎次郞最初相遇的过程。
然后,佐为就和虎次郞一同跟随宝泉寺葆真大师学习棋艺。一年后,他和伊藤松次郎进行了对弈。再然后,他和虎次郞前往江户本因坊家学习,并渐渐地在围棋界崭露头角。
虎次郞把所有的对局都让给了他。
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对弈中,他逐渐忘却了被背叛、被欺骗所流过的眼泪,他那原本伤痕累累的心似乎也被抚慰了。
他的情绪终于渐渐变得平静了,也开始能够正视过去那段自己始终不愿去回想的记忆来。
而这一切,正是由于有了虎次郞的存在。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佐为仍觉得似乎有一阵暖流在心底缓缓地流淌着。
既然佐为是在虎次郞跟随葆真大师学习之后才和他相遇的,那么,之前的对局想必应该都是虎次郞自己下的了。
六岁的时候整个村落就没有人可以成为虎次郞的对手了啊……这么看来,虎次郞可能真的如佐为说的,棋艺很是精湛呢。
这样一想,自己和虎次郞真是天差地别啊……
思及此,阿光不由得撇撇嘴。(︶︿︶)
“旁边那幅字是他16岁的时候写的。”工作人员见阿光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指着棋盘旁边的那幅字解说道。
阿光看着那清新而又洒脱的字迹,不由得赞叹着:“这是他16岁的时候写的?真是了不起!”
啊,这幅字我有印象呢!佐为盯着那幅字看了半天,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真的吗?阿光明显的不相信。←_←
是真的!那一年我才开始正式在对弈中以秀策流开局,所以我记得很清楚的!佐为不满地强调着。(>д<)
那一年是天保十五年(1844年),由于十二月二日国号改为弘化,所以又称为弘化元年。
二月十五日这天,虎次郞的导师秀和前来对虎次郞进行围棋指导,他以让先的形式和虎次郞进行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