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澄净如水,天地阒无人声,星子如缥缈河底巨龙的宝藏,如此遥远,又仿佛触手可及。
“……嗯。”
燕孤城顺着他的嗓音看过去,忽然觉得如今的南絮已经大不同了。不再是先前坐于胡杨树上无助哭泣的那个矜贵公子。
“你怎地不开心?”
南絮蓦然回过神来,笑道,“只是没想到,我竟真的幕天席地与一男子做这档事。回想我这二十多年,活得懵懵懂懂,年少失怙,被自以为是至交好友之人联手侵害,今年又遭此罹难……我爹若还在世,定会气得打我。”
“啧,”燕孤城闻言不耐地皱起眉,“南絮啊南絮,你原先是个有意思的人,被你爹教坏了。”
南絮瞪过去,“什么意思?”
“我勉为其难猜猜你在想什么。礼义廉耻?天道人伦?要我说,人生在世不过快活二字,哪那么多弯弯绕绕。有缘就做个兄弟,无缘也不怕结仇,哪天突然死了,谁不欠我,我也不欠谁——我想如何活,谁也别来置喙!”
他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面上露出凶狠之色,最后又绽开一个爽快的笑容。
南絮有些不解,又仿佛豁然开朗。
他小时总爱偷偷看些闲书,上面写到那些云游四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总要夸上一句“敢爱敢恨”。他从小便百思不得其解,敢爱敢恨?难道有人不敢爱,不敢恨?大了他才明白,这世人庸碌无为,为人处世不过一个“利”字,书中江湖的爱恨情仇在它面前都得退避三舍。
燕孤城,大抵就是这么个敢爱敢恨之人罢。
第二十八章 、(双刀线)(3)
两个月过后便是华山论道会,燕孤城内功才恢复个七七八八,南絮却是突飞猛进。原先夜里总是手脚冰凉,三伏天还得焐着汤婆子。双修二月过后毛病全无,原本白术隔三差五要来看他病情,他都推脱不应。
是年燕孤城仍是不敌云剑子,好在凭借一身肝胆,也夺了个榜上第六,好歹不曾退步。
而南絮凭借一把精钢机关扇,作为南家第一名踏上论道台之人,年纪轻轻便排行十五,登时名震江湖!
谁能料到,日薄西山的钱塘南家病弱少主竟有这般实力。他在论道台上施展开来百般暗器,实在叫人大开眼界。何况所有暗器俱未淬毒已有如此威力,南家实力可见一斑。
同时南絮还当场宣布南家破除陈规,广招门徒,一时间钱塘人满为患,各门各路趋之若鹜。
“南家家主好忙啊。”
南絮抖落肩头落叶合上门,“一身沙子就往我床上躺。又来办事?”
“来办你!”
燕孤城刚想扑上来,被南絮轻轻抬手挡住,“药王谷制出解药了。”
“解药?”
南絮在黑暗中望向他狼一般的眼睛,“合欢蛊。”
这人理直气壮,不耐地去解他腰带,“解它作甚?好东西,我们俩还没练到天下第一,不解!”
“你还真想靠双修得天下第一?”
“修炼为主,双修为辅……”燕孤城一脸正直,“怎么不行?”
南絮哑然,忍俊不禁。好像也不是不行。
“去床上?”
“热。”南絮闭上眼,鸦羽一般的双睫微微颤抖,“去……湖心岛。”
“啧,学坏了。”
两个人登时一前一后翻出窗户。南絮在心中疑惑地嘀咕,为何自家房门他要走窗户,真给燕孤城带坏了。
完事后南絮拧着一头s-hi发,“你还不走?”
“这就赶我走?我来回奔波很辛苦的你知道不?”
“不是你说军务缠身。那我叫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燕孤城满脸轻狂地挑眉,“南絮,我千里送屌,你就让我睡客房?”
南絮伸手去拧他,“——你这嘴!”
“嘁,装什么,都不是什么老实人……”燕孤城哈哈大笑,三两下剪住他的手臂,低声在他耳边喊道,“屌!屌!屌!我的屌好喜欢你,简直离不了……”
南絮面红耳赤,忽地一时冲动,“那你人呢?”
“啥?”
问出口他便后悔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南絮冷静地挣开他狎昵的桎梏,双目炯炯逼视着他,“那你人呢?喜欢我么?”
心脏蓦地搐痛起来,怦怦跳动之间带着一股刺痛。
他唐突了。
他逾矩了。
他们不过是双修,不过是肮脏的r_ou_体交*,他竟心生妄念了。
“啥?”燕孤城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摸了摸鼻子,“我……”
南絮只觉仿佛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那么耻辱。他转过身去,眼眶中登时盈满炽热的液体,如烈火烹炙。
“诶,我原来是喜欢你啊!哈哈!”
南絮一怔,抬手慌忙拭去跌出眼眶的泪水。
燕孤城大手重重地一拍南絮,差点没把他拍跪下,“我说呢,怎么一天不见你心痒痒,原来是喜欢你啊!真有意思。”
“有个屁意思,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
南絮太过于激动,话说得飞快,甚至带上些许吴语口音。燕孤城听了个囫囵,抱起手臂,“这还用问吗?你肯定喜欢我啊!”
“谁告诉你的?谁给你的这种自信?”
燕孤城高高挑起眉毛,恶劣地笑起来,“你的屁股……”
话音未落南絮便笑着大骂一句,抄起扇子就打了过去。燕孤城赶紧抽出双刀招架,边打边指点,嘴里念叨着,“可以可以,最近进步神速,你我夫夫合璧,天下第一!”
次日南府便又接到一封婚帖。
燕孤城风尘仆仆,翘着腿没个坐相,“想来想去还是占了你便宜,趁早给你个名分。”
钱塘秋雨绵绵,总是这般s-hi冷,今日却混杂着一丝干燥的气息,带着些许醺人酒意。
南絮捻起那纸红笺,学他桀骜不驯地挑起眉,“对你我都是好事,怎么要我当上门女婿?”
——结局六·横双刀
[完]
第二十九章 、(紫烟线)(1)
“想要却不敢要,你真是个懦夫。”
白术听得这话突然发难,身上银饰猛地发出一声裂帛碎响。他双目充血一把拽起南絮,似要将他吞吃入腹。
“我说错了吗?!”南絮满眼是恨,毫不退让,抬手就是凌厉的一个巴掌,直将白术打得唇角溢血。
白术愈发怒不可遏,按下床头机关,架子一转,他双手扣住南絮手腕将人推入密室,一把掼倒在地。
南絮额头在木地板上磕出一声脆响,他却放声大笑起来,“怎么你cao得别人就cao不得吗?把门打开!这等丑事该让人开开眼界!”
“你闭嘴!”白术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伸手去捂他口鼻,却被南絮咬得血迹斑斑。两人在狭小空间中拼死纠缠,衣衫尽s-hi,渐渐南絮被捂死一般脱力委顿下去,只有沉重呼吸证明此人还活着。
忽地他伸出舌尖舔那指间鲜血,白术如遭蛇咬般抽回手。
南絮如困兽粗喘,转过身,冲他笑。
他笑起来依旧很好看的。很温文。很天真。
仿佛下一秒还能听他甜甜叫一声,白二哥。
白术听他笑着说道,“你真可怜。”
好似当头一棍,他震怒,却愣坐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你想要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要我……”南絮凑近,眯起一双红肿的双眼,骨架匀亭的手拨开他的腰带攥住他的孽根,“想要成这样……”
不,这是蛊。
白术双唇微启,却发不出声音。
“你可真是个伪君子。月月来看我病情如何,其实不过色欲熏心而已……每次我脱光了躺在你面前,你这张冷脸下面……”南絮摸过他的脸侧,叹息一般问道,“都在想些什么?”
“妖精……”白术认命般闭上眼,再睁眼时却是满目凶光,一把撕开南絮身上纱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
值得他什么,他却没说。
“你又算什么东西?!”南絮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仿佛要将他一身假皮囊撕碎,露出真实的内里。他怒喊道,“把我白二哥还我!”
白术痛喊一声,粗鲁地分开他的腿就想捣进去,南絮双腿却不断踢打,不让他如愿。
他发带已不知何处,一头银发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看不见脸时苍老得让人心荒。
红颜枯骨,百年过后,这不过是一堆白骨烂r_ou_而已。
他南絮不过是一堆白骨烂r_ou_而已!
然而心中一个声音说不是的。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