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恰好被过路的其他家长听到,纷纷在心里翻起白眼,谁不知道罗尧是谁,老师这大腿抱的也太明显了。
然而,这显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班主任只是由心而发罢了。
“橙子猜猜看,咱们小鸭蛋三门课总共多少分?”罗尧拿着信封问程澈。
“三百分。”程澈不假思索道。
看程澈如此笃定,罗尧心存怀疑地拆开信封,三个“100”赫然列在语数外的旁边,而德美体分别都是A+。
罗尧惊讶道:“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啊?小鸭蛋昨天晚上一回家就跟我说了。”程澈望向罗尧,“哦,他没跟你说。”
罗尧胸口挨了一刀,瞬间被程澈这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伤到了。
程澈拍了拍罗尧的肩,安慰道:“没事,小鸭蛋估计是回家跟你一起玩忘了,不过这也不难猜呀,他每回小测都是满分,家庭作业也没怎么让人c.ao过心。”
听着程澈的安慰,不知怎么的,罗尧觉得更不是滋味了,罢了罢了,目前他跟小鸭蛋还处于“竞争关系”,小鸭蛋估计看他也挺不顺眼的。
然而事实是,小鸭蛋并没有忘,他是故意只告诉爸爸一个人的,因为他想让爸爸去对爹地说,免得爹地总是抱怨爸爸只关注他而忽略爹地。只可惜两位老爸没一个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罗尧和程澈坐在会议室里,听着语数外到德美体的老师们一个一个把罗橙橙同学夸个遍,收获了周遭一堆羡慕嫉妒。
这样的眼红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优质的基因和出众的个人能力是其他人羡慕不来的。
……
深秋十月,H科大百年校庆如期举行,程澈作为优秀毕业校友和青年人才,受邀给材料学院的学生做演讲交流,尽管他现在任职于学院,不少学生对他已经非常熟悉了。
为了给母校庆生,程澈用这几年成果专利得来的钱买了三台新设备捐给学院。
罗尧则财大气粗,直接以程澈的名义往学院捐了二十台国外进口的精密仪器来给媳妇加持,每台都是百万级别的。
罗尧没事先通知程澈,等程澈知道的时候,仪器已经运到实验室去了,而他捐的那三台完全不够看了,只好成为附赠品。
程澈在材院南礼堂的讲台上讲话的时候,罗尧就坐在最后一排。
“同学们好,我是程澈,ppt上有我的个人简介。我看了一下啊,发现在座的各位有很多都是我教过的学生,我跟大家应该还是挺熟的吧……”
他看着台下千名学生,唇边带着微笑,每一句话都是那样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被人多看两眼都会紧张难受的人,而现在,那个他好像早已远去了,被湮没在时空的尘沙中。
十八岁前,在贫困六程村里,前来支教的老师为了让他们这群穷孩子好好学习,便告诉他们知识可以带他脱离贫穷的泥沼,让他们变得富有。但自从父亲狱中去世,年少的他心中就只剩下一个想法,他想通过学习,带着n_ain_ai走出去,仅此而已,不为自己。
他拼命学习,翻山越岭,终于来到让他格格不入的H市。原本一门心思往前冲的青年却在这车水马龙人群熙攘中迷茫了……
直到罗尧的出现。
罗尧这束强烈耀眼的光让他措手不及,从此,迷茫变成了清晰,聚成了勇气,直到最后,化成了爱。
他当初看窄了富有的含义,在一方黑白贫瘠的世界里,他以为富有仅仅只是金钱,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在他生命中,也会有属于他的欢声笑语,而那些一点一点被罗尧涂上的色彩,才是无价之宝,譬如爱情,譬如小鸭蛋。
如果没有罗尧,他现在还会站在这里侃侃而谈吗?
他不敢设想,如果生命之中没有罗尧,他会变成一个怎样的程澈。
演讲在雷动的掌声中结束,程澈隔了一千个人,与罗尧遥遥相望,罗尧也在鼓掌,程澈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罗尧眼中的欣赏,是骄傲,同时也是爱慕。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和罗尧在这里第一次见到白桢的场景。白桢拿了歌唱比赛冠军,罗尧作为学生组织的受邀嘉宾,在台下为他的歌声鼓掌。他仔细想了想罗尧的表情,明明只有赞赏,不掺任何别的意思,罗尧就和所有给白桢投票的同学一样,仅仅为白桢的歌声叫好,而带着爱意的目光,罗尧从头到尾只留给了他一个人,可因为他的胆怯和不自信,让他硬生生从中想象了很多别的东西,也让许多心思和诡计有机可趁。
他曾为没有共同爱好神伤,想来也是多虑。全世界那么多跟罗尧有共同爱好的人,罗尧一个都没选,偏偏就确定了他这个没趣的程澈。
想罢,他忽觉胸口热烫,一种未知的冲动裹挟着千千万万令他心脏震颤的情绪向他袭来。
终于,喧闹淡去,观众渐渐散场,礼堂里,只留下舞台的两盏小灯和观众席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相拥的两个人,他们刚刚结束深长的亲吻,唇舌分开没多久。
“橙子,在想什么?”罗尧抬起程澈的下巴对向自己,程澈刚被他吻完,下一秒就走神想别的去了。
“你在这里看我的时候,我想到了十三年前。”程澈气息不匀地靠在罗尧怀里,仰头道,“那天,我也是坐在这,看舞台上的你,那天的你真的很帅。”
程澈说的是大一元旦晚会,他们在一起的那天,罗尧穿着白色礼服,压轴弹了一首名为《清澈》的钢琴曲。
“只有那一天帅吗?”明明笑意都扩散到了眼底,罗尧却还是故意找茬。
“不……每一天都帅,只是那天帅的让人难以忘怀罢了。”
罗尧哼着那支曲子,手指在程澈的掌心打着拍子,眼中得意洋洋。
“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白桢怎么样了。”
“白桢?”突然提到白桢,原本还沉浸在幸福中的罗尧皱起眉头,“你提他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刚刚突然想到,这里也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白桢的地方。”
告白之地被扯上了白桢,罗尧心中有些不悦,但看到程澈一脸豁达的样子,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其实白桢从那天开始就对你有好感了,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根本没空注意别人。”罗尧无奈,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白桢早已是过眼云烟,而当时的另一个当事人——罗尧的哥哥罗霄,也早就治好了心理疾病,现在正和罗尧一起做罗岩君的左右手,打理罗氏集团。
这么美好的一切,的确不该再提不美好的东西。
程澈笑着,环住了罗尧的腰:“好啦好啦,对不起罗尧,我不矫情了。”
……
到了傍晚,程澈和罗尧两边都有各自班上的同学聚会,不过罗尧不顾程澈的劝阻,还是推掉了自己班上的聚会去陪程澈,不过在推掉之前,罗尧把整个饭局的费用揽到了自己名下。
聚会上,大家都在卯足劲炫富,什么名下几套房产、做了什么大投资、昨天刚提了一台豪车……但是炫来炫去,他们发现,最该炫富的人没有炫,可程澈把家属罗尧带来,又成了最大的炫富,于是那些曾经看不惯程澈、议论程澈的老同学们,纷纷转移话题,开始了对程澈的疯狂恭维。
这场班聚并不是全班同学都来了,比如他当年的室友有两个就没到。王天赐早在几年前就人间蒸发了,而李殊,据说是嫁给了一个富商,一开始在朋友圈炫耀的不得了,后来富商在国外出轨要跟他离婚,他跟着追去国外寻死觅活了,现在成了其他同学饭桌上的笑料。
攀比炫耀,嚼人口舌,阿谀奉承,曲意逢迎……这些实在是令人索然无味,说是一个温暖的班集体,但除了容何,程澈其实跟其他人都不太熟。他本来就不想参加,奈何他本人就在学校任职,下午还风风光光做了演讲,不出面一下实在说不过去,聚会进行到一大半,算是给够了面子,程澈和罗尧以有事为由先行离开。
饭店就在学校旁边,于是二人逛着逛着,又走到了学校里,学校这些年一直在扩建,在其他毕业多年的同学眼里,学校经过十年的春秋洗礼,已经变得十分陌生了,而对于程澈而言,H科大还是当年那座象牙塔。
只缘身在此山中,身处变化中的人,自然感受不到变化。
百年校庆是学校最重要的日子,四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人潮涌动,热烈的根本不似萧瑟深秋。
夜幕降临,星垂大地,程澈和罗尧手牵手漫步,走到了运动场上,篮球馆里灯火通明,里面有篮球队的成员在练球。
“进去看看?”罗尧看程澈好像很感兴趣,于是提议道。
程澈点点头,“看看吧。”
两人走了进去,悄悄坐在一旁的观众席上看这群半大小子拼命挥洒汗水。
这里的观众席位排与排之间相隔太近,罗尧屈着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靠在椅背上。
“真怀念当初你每天给我递毛巾递水喊加油的日子,再看看现在,你都只对小鸭蛋做这些。”
“不好意思罗尧先生,当初我也是被你骗来的。”言下之意是,没这么好的事。
一想到大一刚开学那会,罗尧忽悠他这个乡下小子来篮球队带薪做经理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现在再想想以前的自己,真觉得自己挺蠢的,你那么拙劣的谎言,居然还骗了我这么久。”
“还好当初你这么好骗,不然都不知道上哪追你去。”